“她說,開始還以爲自己眼花呢,沒想到緊接着她就看到餘柳嬌貼身蹲在車頭前,然後那個男人擡起手上的槍就指着她,嚇得她轉頭就跑進樓道,回到家就趕緊打了報警電話。”
“……”肖慶聽着,掐着煙的手指緊了緊,隨即鬆開,將煙放到最裡用牙齒咬住,伸手就去兜裡掏打火機。
蘇沐主要到他的動作,打燃手裡一隻捏着的打火機,湊了上去。
肖慶傾身湊近,將煙點燃後微微擡頭,看着陰霾的天空吐了個菸圈,“之後呢?”
“之後她聽到了一聲巨響,然後又是幾聲不算大的,類似炮竹的聲音,然後……等她打完電話,戰戰兢兢去窗口看的時候,人也沒了,車也沒了,餘柳嬌也是不見了。”蘇沐話落,擡起煙吸了口長長的吐出。
那名姓蔡的大嬸稱述的時候那是繪聲繪色,因爲距離案發的時間跨幅只有半個多小時,那大神記得非常清楚,甚至還自己蹲在牆角的給他們做演示,當時餘柳嬌貼着車頭跪在地上的動作。
那時候大嬸是緊緊貼着牆,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杵着地面,一手捂住腹部,從這個動作可以看出,當時的餘柳嬌應該是已經受傷了。
餘柳嬌到底是如何中槍的?而已經受了槍傷的她……又是如何帶着餘夕逃走的。
當時的場景,肖慶和蘇沐自行補腦,怎麼也無法想象,餘柳嬌那樣身形單薄纖弱的女人,是如何做到這樣一件事。
兩人煙還沒抽完,蘇沐便感覺睫毛微涼,一片極小極細的雪花懸在了他睫毛上。
“又下雪了……”
一直擡頭看着天空的肖慶輕扯了下脣角,“你才發現啊?”
“……”蘇沐擡起手上的眼狠狠吸了口,然後丟在雪地之上,隨即站起身,“走吧,還有很多事要問餘夕,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肖慶眨了眨眼,轉頭看向蘇沐,“張曉全的家人通知了嗎?”
“……聶思琪通知的。”
“恩。”肖慶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菸蒂彈得老遠,然後站起身,“我去處理局裡的事情,你去給餘夕做筆錄。”
“好。”
“走了。”肖慶說着,轉身就走,黑色的皮鞋踩在雪地上,腳印深一個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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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當天早上,發生的事情,餘夕是一個細節都不露的對蘇沐說了,甚至前面兩次碰到兇手的時間和地點也一併說了,唯獨沒說暈厥前聽到餘柳嬌的聲音那件事。
對於餘柳嬌的事情,蘇沐隻字不問,因爲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餘柳嬌身上藏了很多秘密,而且她不想讓人知道。
尤其是這種時刻,好像也不是探聽別人家秘密的時候。
對於餘夕說見過兇手長相這事件,是0299又一個重要性的突破,不過餘夕自己卻帶着一抹質疑。
因爲兇手的眼神雖然和那晚的那名綁架田莉莉的兇手相似,可是眼睛卻不相似,換句話說,神似形不似。
這一點讓她十分疑惑,但是不可否認的,她記得那晚兇手的聲音,和今天早上兇手的聲音如出一轍,尤其是對方那句‘我們又幾面了。’她記憶猶新。
在整個稱述過程中,餘夕顯得和往常,或者應該說是以前很不一樣,主動要求了要做兇手模擬畫像,冷靜得讓他都感覺到一點點心慌,總覺得這件事是不是對她刺激太大了。
模擬畫像定在了第二天早上,本來餘夕是急着做的,可是蘇沐不允許,說她現在個人情緒相當不穩定,需要一點時間沉澱,而且她顯然太過疲勞,這些都會影響到畫像的真實度。
餘夕只是看着蘇沐,沒有反對,最後在重症監護室門外又坐了會後,說累了,想休息。
蘇沐吩咐了另外兩名警員守好餘柳嬌好,和劉靜楠一起送餘夕回病房。
走到門口,蘇沐停下腳步,用眼神示意劉靜楠和餘夕進病房,沒想餘夕卻頓下腳步轉身,走到蘇沐面前。
“蘇警官,我有些事情想單獨問你。”餘夕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帶着不容拒絕的口吻,目光裡寫滿了堅定。
蘇沐微微蹙了眉,而劉靜楠有些尷尬的別開眼,轉身走到病房外的長凳上坐了下來,掏出手機。
餘夕視線不離蘇沐,而蘇沐在心底嘆了口氣後,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餘夕轉身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蘇沐跟在後面,然後將病房門輕掩,並未關起,不過餘夕也不是太在意,只是自顧自的走到自己醒來的那張病牀前坐下。
蘇沐走到她對面的病牀坐下,看着餘夕,“你想問我什麼?”
餘夕緩緩掀起眼,對上他的,靜默了兩秒後道:“我想問我媽的事。”
“……”對於餘夕的問題,蘇沐已經猜到了一半,也不是太驚訝,“你媽很了不起。”
“我知道。”
蘇沐輕扯了一下脣角,顯然餘夕並未聽出他所謂的了不起是指什麼,不過這也許是件好事。
蘇沐將整個事情的經過給餘夕說了一遍,餘夕聽完後依舊垂着眸,只是秀眉蹙得更緊,因爲她從蘇沐的話裡和適才母親的交待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將整個事情說完後的蘇沐擡手看了看錶,然後道:“已經不早了,餓了嗎?”
說實話,此刻的餘夕是沒有什麼食慾的,不過她卻擡眸對着她點了點頭,“有點。”
“我出去看看,買點食物回來,你先睡會吧。”
“好。”餘夕很聽話,一邊應着,一邊就彎腰脫鞋。
只是脫鞋的時候,她的手不由得微頓了下,因爲她忽的想起,這鞋子是蘇沐親自從病房幫她拎到手術室門口給她穿上的。
當時才醒過來的她太激動,沒穿鞋就往外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她哭得累了,安靜下來在手術室門口的長凳坐下給醫生做檢查。
檢查完了後,她下意識的去找蘇沐,卻見他從拐角走出,手中領着她的鞋……
不過餘夕那頓下的動作蘇沐沒有看到,因爲他已經站起身外門外走。
擡眸,餘夕看着那筆直修長的背影,心頭一陣陣的刺痛,緊緊擰了下眉又鬆開,隨後脫了鞋上了牀,蓋在被子翻身面向牆壁的方向。
雖然身體很累,很疲憊,眼睛也很沉重,可是餘夕卻睡不着,只是閉着眼,明明不想聽什麼,偏偏聽覺異常的靈敏起來。
門外傳來細細的笑談聲,是蘇沐和劉靜楠,沒過多會,房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傳來,之後是……熟悉的,輕輕的腳步聲。
身後的病牀傳來輕輕的響動,側身面向牆壁的餘夕沒有睜開眼,只是像蝦仁一樣捲曲着身體一動不動的靜靜躺着,脣角微微勾起,忽然便感覺倦意上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