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大將軍熊蠻子雖然帶來了黑央族大部分的精銳修行者,然而一個偏居一隅的避世族羣即便是再厲害,總是有限的,也培養不出太多的高手來,無論是數量、質量還是高手數目,都遠遠比不過精英聚集的邪靈教。
此前由他信長老出山求援,就已經犧牲了一部分族人,而我們這邊被吸引注意力,差不多有二十多人在身旁,幾人在聚集點照應着,能夠多出來警戒冰面的人手也就十來個,此刻在邪靈教這上百多號人的衝擊下,一下子就潰不成軍了,要不是身爲鬼靈的江先鋒在前面拼死抵抗,說不得有半數警戒的族人又要死於非命。
江先鋒是追隨熊蠻子千年的老鬼,經歷過許多的磨難,卻也擁有着不俗的實力,然而它終究還是受限於自己的身體,做不得正面的交鋒,而邪靈教雖然經過小佛爺無數次折騰之後,但爛船還有三斤釘,卻也不是它能夠力敵的。
當警報傳來,我們趕上前去的時候,瞧見江先鋒被天魔一把抓住了脖子,無論怎麼掙扎都不得脫。
此時的天魔原先那銀色的頭髮全數脫落,右臉正常,而左臉上幾乎都沒有皮膚,全部都是粉紅色的肌腱,眼窩子裡面有一顆漆黑油量的黑寶石,再非那邪靈大殿中傳經佈道、一臉笑呵呵的猶太老頭兒,簡直就是一個冷酷的怪物,江先鋒被他緊緊掐住脖子,卻怎麼都掙脫不得,痛苦地連連發出了怪異的鬼嘯之聲。
我們被調虎離山,相隔足有幾裡地,趕之不及,而就在天魔準備將江先鋒給直接掐得灰飛煙滅的時候,陡然間生出一道虹光,斬在了一處空地上,將天魔嚇了一跳,手不由自主地鬆開,江先鋒方纔得以逃脫。
有一個青衣男子站在了邪靈教大隊之前,單手執劍,脣邊還有鮮血殘留,一人,一劍,卻如巍峨高山一般矗立。
此人卻是之前一直在屋子裡冥想入定的雜毛小道,在聽到了警報之後,他果斷選擇了殺出來,攔住了邪靈教的大隊人馬面前。
見到有人強出頭,天魔先是一驚,待瞧了仔細,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蕭克明,果然是你!老夫我一直想找你親手報那滅壇之仇,卻總是撞不到你,這一回可是趕了巧,讓我能夠親手處決你啊!”
天魔興奮,而身後那上百多的邪靈高手則分出了二十多個,將雜毛小道給緊緊圍在中心,面對着一衆魔梟的圍困,雜毛小道卻是夷然不懼,嘴角微挑,淡笑道:“黃公望死在了我的劍下,地魔也是,這兩個傢伙太軟了,尚不足以成就我的威名,再加上你,想必以後我接了老頭子的班,也不會有人囉哩囉嗦了吧?”聽到雜毛小道這平淡地敘述,天魔彷彿第一次聽到這消息一般,勃然變色,迴轉過頭去,目光彷彿要尋找誰一般,最後卻落在了一個面相有些年輕的男子身上,輕聲問道:“他說的是真的?”
那人點頭,附耳說了幾句,天魔聽完,竟然不再與雜毛小道接戰,而是後退兩步,呼喚左右上前。
天魔惜命,卻也有人奮勇向前,首當其衝者是一個頭發胡子糾結成團的矮胖老者,現在的他手上拿着一對骨頭棒子連接的鍍金骷髏頭,那玩意應該是一件厲害的法器,上面黑霧繚繞,揮舞起來還有嗚嗚的鬼嘯之聲,二話不說,直接就朝着雜毛小道兜頭打來。
這若是換了別的人物,雜毛小道早就直接一劍斬去,管你三七二十一,也要砍出一片天來,然而碰到這老野人,那傢伙卻軟了,喊了一聲“小外公”,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照打不誤,於是沒辦法,一邊護着旁邊受傷的黑央族人,一邊後退。
沒辦法,這個矮胖老頭兒一身本事暫且不說,論身份,他可是洛飛雨的小外公,心裡面懷揣着有些不爲人知貓膩的他終究還是下不了搏命的狠手。
不過他對王新球下不了狠手,對旁邊的那些苦修士卻一點都不客氣,舉手投足之間,已經卸掉了好幾個人的臂膀,雷罰在一個肥胖如豬的中年婦女胸口進出了三四回,偌大的胸膛都捅成了篩子。
王新球對雜毛小道死纏爛打,不過很快有一個身影闖入了戰場,劍光宛若漫天星光一般璀璨,灑落下來,將攻勢驟然阻擋,卻是洛飛雨將自家小外公給接了下來,與此同時,我、雪瑞、李騰飛、鬆日落長老和龍哥、大熊哥也及時趕到了天池旁邊,加入了戰團。
就總體人數和質量來說,其實我們遠遠遜於邪靈教的這一波人,然而頂尖的力量裡面,邪靈教目前看來也就只有突然變得異常醜陋的天魔、洛飛雨小外公王新球算是比較難纏的對手,至於其餘的,大部分都只能算是護堂十八羅漢的級別,不過蟻多堆死象,即便對方的高端實力遠沒有我們強悍,三兩個、四五個都不是我們一人的對手,但是這八九個圍將起來,卻也是十分的難纏,即便是我身邊最厲害的龍哥和熊蠻子,也達不到一擊秒殺的效果,唯有與其纏鬥。
不過纏鬥和纏鬥總歸還是有所不同的,比如李騰飛,這小子在這一羣以邪靈苦修士爲主的敵手面前,引以爲傲的御劍術就施展不開,唯有與三兩個苦苦維持,洛飛雨與自家小外公殊死糾纏,而無論是雙劍龍哥,還是巨斧熊蠻子,又或者手持巨大鬼劍的我,以及劍法凌厲的雜毛小道,則都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角色,所以在不斷的貼身纏戰中,卻還是能夠不斷地佔一些小便宜,手上的刃口總能夠沾染許多鮮血。
不過在一衆人影搖曳之間,我卻失去了天魔的蹤跡,撥開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刀劍之後,我回過頭來,朝着熊蠻子喊道:“大熊哥,小心剛纔那個鬼佬,他有可能是這次祭祀的主持者!”經得我的提醒,南征大將軍將手中的巨斧使勁兒一蕩,將圍在身邊的所有邪靈高手給擋開去之後,凝目朝着湖心看去。
他長得極高,鶴立雞羣,一眼就瞧見天魔正在一隊人馬的護送下,朝着血肉祭壇那兒匆匆趕去,立刻將腳下一具被自己斧頭砸得腦殼碎裂的屍體挑起來,朝着那天魔砸去。這行爲倒也只能算是徒勞,因爲到了天魔這種程度的修爲,這般的攻擊根本近不了身,當下也是毫無妨礙地衝進了血肉祭壇的邊緣,而就在這個時候,天魔的面前一花,卻見本來還在戰團之中的熊蠻子手提一杆長長的戰斧,攔在了他的身前。
瞧見熊蠻子攔住了天魔,繼而陷入一堆最精銳高手的圍攻之中,我的心中稍微安定一點兒,然後鬼劍一抖,朝着旁邊一個光頭大和尚斬去。
說句實話,與我們交戰的這一羣人,可是邪靈教百年來的底蘊,並非尋常人所能夠比擬,個個都能夠有比那十八羅漢差一線的實力,而且這裡面有道士有和尚,有巫蠱傳人,也有戰陣衝鋒的萬夫不擋之士,這樣高級別的戰鬥對於我來說還真的是頭一次,經受過無數次淘汰的邪靈教高手隊中,幾乎連一個雜魚都沒有,所以戰端一啓,一股沉重的壓力便隨之而來,這種無處不在的壓力簡直比當初在邪靈教總壇那龍潭虎穴中出出進進,還要沉重。
因爲能夠出現在這裡的,幾乎沒有弱者,那些邪靈教的苦修士有着遠比同僚更加精進的修爲、更加狠厲的手段以及讓我都感到無解的忍耐力,這使得我的鬼劍再也沒有那種無往而不利的鋒利,如陷泥潭。
我們這邊戰得不痛快,而那些黑央族人則因爲實力遠遜於人,縷縷受挫,不過好在他們自小就一同修煉,所以彼此之間也頗爲熟悉,在局勢不利的一瞬間,立刻結成圓陣,相互照應,倒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
我的鬼劍不斷揮舞,出招收劍,儘量利用鬼劍的優勢賴破開局面,而雪瑞和龍哥則護翼在我的所有,雪瑞配合着青蟲惑以及咒靈娃娃,加上手中不斷冒出來的蠱毒,而龍哥則是兩把生鏽鐵劍護住一片天地,倒也十分犀利,不過進展緩慢,而這個時候,我聽到熊蠻子那邊突然爆起了一聲吶喊,從刀叢之中的縫隙瞧了過去,卻見那天魔讓五六個苦修士纏住了南征大將軍,而自己則快步上前,縱身飛躍上了那座離地三米高的血肉祭臺之上,然後從懷中摸出了一面赤紅色的旗幟,往那天山白鯤鵬的腦袋上一插。
旗幟在插入天山白鯤鵬腦殼的一瞬間,我聽到了一陣心臟跳動的聲音,噗咚、噗咚……原本仿如死物的血肉祭壇忽然之間就活過來了一般,那無數已經冰雕的血肉開始蠕動,而天空之上則陡然出現了一隻滿懷惡意的眼睛。
我看清楚了,那一面旗幟,是封神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