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蘭璃手指還按在腦門上,卻忘了揉,“你不是因爲對楚紅凝有好感所以才願意幫她的麼?”越想越覺得可能,這兩人眼睛裡的傲氣還真是挺像,難保不會互相吸引。
君無瑕無奈又好笑地瞧着她:“你的重點偏了吧?”
“……”蘭璃理了理自己的思緒,然後鄭重地回道,“沒偏。我就是覺得你若真是爲了才見了兩回的她就這麼坑我,我……”她想了想用詞,“我覺得不太高興。”
君無瑕微微一怔,脣角隨即泛出一抹笑來,“還以爲你要說什麼狠話,原來只是這樣。”又道,“我問你,想查這件事的人是不是你?讓我來幫忙的人又是不是你?不管我決定介入的原因是什麼,反正我幫了你,難道不好?”
蘭璃突然就覺得有些糾結。
她居然找不出一句來反駁他的話,可是,可是感覺上怎麼那麼不對勁呢?
“行了,”君無瑕見她眉頭皺的快要打結,不由莞爾,“鬧什麼小孩脾氣。我騙你是因爲我信你會爲我出頭,也只有你極真實地爲我出了回頭,這戲才能逼真。我又不曉得你演技怎麼樣,自然只能先瞞着你。”說完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你認識我這麼久,我幾時爲別人害過你。”
最後一句話的語氣聽上去卻不似反問。
但蘭璃卻瞬間就釋然了。
對啊,他說的極是。她把他當做好友,甚至爲他的安危不惜與自家人對抗,自然不樂意他卻爲了別人反過來坑她。不過毒梅花是什麼樣的人?他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當然也就不用再爲此耿耿於懷。她向來心思爽快,所以聽了他的話後,幾乎立刻就將先前的胡思亂想拋去了九霄雲外,全然忘記了她覺得有一說一的君某人不久前纔剛剛騙了所有人一回。
“那你現在怎麼不怕我演技不行壞你的事了?”她笑嘻嘻地問回去。
君無瑕卻沒有立刻回答,視線轉開,輕咳了一聲,似微微有些尷尬。
“這個嘛……剛纔不是說了,確實需要坑你一回麼……”他說,“你想,若鳳陽山莊裡果真有人想挑撥楚紅凝與鳳陽山莊的關係,那麼此時我表露身份站了出來,還演了一出侍梅公子性情怪異的戲碼,眼看着與鳳陽山莊就要成仇。那人爲求計劃穩妥,你覺得多半會如何做?”
“拉你下水!”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蘭璃還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你本來性情就很怪異好嗎,哪裡需要演。
“而我又表現的對你不同,關係似乎很好……”君無瑕繼續提示。
“那麼……”不知爲什麼,蘭璃在想到這個答案時竟有些興奮,“那人知道用毒不能傷到你,所以就會轉而衝我下手,因他料想你若見我被楚紅凝所傷,以侍梅公子的性情,一定也會想着殺之而後快。到那時,醫毒雙絕便會與武林正派人士聯手對付天山毒女,勝算幾乎是肯定的。”
君無瑕淡笑頷首。
“等等,”蘭璃忽然想到了什麼,“照這樣說的話,那麼這個人的目的,就果真是楚紅凝一個人了?他並不想鳳陽山莊受到實質上的傷害,或者說,他不願意鳳陽山莊受到足以傷到根基的傷害。可是僅僅爲了一個楚紅凝,至於鬧這麼大的陣仗麼?他就不怕弄巧成拙,若是惹怒了楚紅凝,她帶着紅線門的人和鳳陽山莊來個魚死網破,豈不是兩敗俱傷?”
“這就是這件事的疑點所在。”君無瑕道,“假設這個設局的人真的存在,那麼他所瞭解的內丨幕可不止一兩樣。我們畢竟不是當事人,所以只能靠現有的狀況和線索來推測。正巧段之軒找上門來請我幫鳳陽山莊度過這一劫,我便讓他配合我極真實地演這麼一場。先試探一下再說吧。”
“所以他說他師弟死在清音谷那件事也是編的了?”蘭璃不由哇了一聲,“演的真是聲情並茂,看來和他一比我的演技確實還有待磨練。”
君無瑕看了她一眼:“那是真的。”
“……”蘭璃以爲自己聽錯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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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是真的,不過他氣的那麼浮誇的樣子是假的,其實道理他自己都想得通,從沒想過要找我結仇。”他說到這兒略一皺眉,“演技也不怎麼樣,看來我讓他盡力假戲真做代入這件事來恨我已算是明智的。”
“那……那你中毒也確實是真的?”
“當然。脈象是做不得假的,不然蘭二小姐要如何真心爲我出頭?”君無瑕一臉淡定,“□□還是我自己放的呢。”
蘭璃簡直無語到極點:“還說的好像自己多厲害一樣,原來是自己的毒自己事先能服解藥。”
君無瑕擡眸見她調侃的模樣,頓了頓,卻沒有辯解什麼,只淡淡揚了揚脣角,眸中卻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澀然。
“那你現在心中可有懷疑的對象?”蘭璃又問。
君無瑕忖了忖,說道:“沒有。不過……”又搖頭一笑,“算了,現在下結論還太早。我估計鳳鳴山已經不好意思再讓他的寶貝兒子閉關不出了,這兩日應該就會有新進展。”又囑咐道,“所以你要打醒十二分精神防着有人來對你下手。”
蘭璃哀嚎:“這種事防不勝防的好嗎?你說的倒輕鬆。有沒有什麼好玩意兒,比如用珍貴藥材做的可以百毒不侵的藥丸啊,或者削鐵如泥的寶劍啊什麼的給我防防身?”不等君無瑕說話她又補道,“現在沒帶也沒關係,等完了這事兒你回頭再給我,權當壓壓驚也可以的。”
又來了。
君無瑕習以爲常地淡然地拿起茶喝了一口:“聽說這件事好像是你要管的,我倒是無所謂,收拾收拾東西待會就可以回谷去了。”
大殺招!
蘭璃咬牙:“摳門!”
君無瑕倒茶中:“錢奴。”
“我也知道這回是我行事魯莽了,可是那個侍梅公子你們都看見了,那種乖僻的個性,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鳳陽山莊的議事廳內,段之軒正憤憤不平地數落着君無瑕。
“照我看,他說要和楚紅凝結盟的事,也未必沒有可能。他這樣的人,要同誰作對的話,估計什麼都能做出來。”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紛紛變了臉色。
“決不能讓他們聯手。”白鶴派靜雲師太說。
“但如果要阻止的話——”青城派掌門餘風沉吟道,“楚紅凝現下不知藏身於何處,只有侍梅公子,正在咱們的眼皮下……”
司城熠微微皺了皺眉。
“可是蘭二小姐在他身邊照顧啊,”花聞霜有些猶疑地看向來自蘭音山莊的兩人,“而且兩人看起來關係匪淺,若是傷了侍梅公子,恐怕她不會高興吧……”
蘭永清瞬間感覺到有數道目光同時朝自己射來,刺得他渾身不自在,心裡第無數次埋怨起了蘭璃的任性妄爲。
“咳……”他清了清嗓子,自覺沒有失了蘭音山莊未來繼承人的儀態,然後才緩緩道,“這個嘛,我家二妹也不是善惡不分之人,若是侍梅公子果真要助紂爲虐,她肯定也會與他割袍斷義。”蒼天啊,我居然會幫那丫頭說這種話,回頭要是被她打臉可就丟死人了……於是爲防萬一又趕緊補了句,“不過她若真是徇私情要幫着侍梅公子,諸位大可將她制服綁起來,我們不會有意見。”
鳳鳴山若有所思地接道:“既然蘭大公子這麼說……”
“在下有些話想說。”一個冷靜沉穩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鳳鳴山循聲看去:“司城公子有何建議麼?”
“鳳莊主,”司城熠淡聲道,“晚輩以爲,貿然對侍梅公子有所舉動並不妥。起先那些話,不過是他隨口說出的,既然侍梅公子性情乖僻,那麼這些話,可能成真,也可能不會成真。但既然,”他說到這兒,微微一頓,然後才續道,“既然他與蘭璃交好,那麼自然不會將蘭二小姐當做我們這些於他而言無關緊要的人來對待,若是與楚紅凝結盟,便會置蘭璃於不利之地,他既然是蘭璃的朋友,我想他不會不考慮她的身份處境。但若是我們先去招惹他,或許纔是真的在促成他與楚紅凝聯手,而且,還會因此令我們內部生出嫌隙,恐怕這纔是真正遂了旁人的願。”說着目光緩緩自衆人臉上轉了一圈,“再者,請容在下冒昧地說一句,在場的諸位,誰又有把握能夠在侍梅公子出手前一擊將他制服?侍梅公子此前從未踏足於江湖,我們對他的手段並不瞭解,貿然對付一個陌生的強敵並不明智。論用毒之術,醫毒雙絕這個名號想必也已說明了一切,連魚莊主都尚且着了楚紅凝的道,侍梅公子比起天山毒女,我想只會更難對付。”
這一番話說的入情入理,讓人聽得不由點頭贊同。
“可是表哥,咱們都不瞭解那個侍梅公子是什麼樣的人,萬一他並不如你所想的那樣在意蘭璃姐呢?萬一蘭璃姐真的不分是非要幫着她呢?不久前她不是才爲了那個侍梅公子同你們吵了一架麼。”提出異議的不是別人,正是蘭音山莊的孫三小姐,蘭永寧。
司城熠的眼色又再淡了幾分,微微側過臉來,卻不曾轉動視線望向她:“你還小,不懂這其中的利害,就不要多言了。”
他的語氣配上這句話,顯而易見便表達出了這其實就是一種“請你閉嘴”的婉轉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