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飛和菠蘿頭對視一眼,一起賤笑了起來,明顯餘飛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老頭內心已經被種下了害怕的種子。
人的心理很奇怪,要是你不信什麼東西,那就彷彿真的不存在。
但要是你一旦信了,心理留下了種子,那就揮之不去了。
所以這個老頭以後這坑人的營生,是絕對幹不了了,他會每天都疑神疑鬼,感覺黑暗的角落總是有東西在看他,或者要撲向他。
這種心理不斷的滋生,到了最後,他就會出現幻覺,真的看見什麼,到時候他想要靠坑死人的親人的錢發財,就不可能了。
本來這種地方,你將一切明碼標價是最好的事情,他們就是算計別人或者心情悲傷,或者膽小怕事,然後在這樣的心理之下,將並不會常來的客人狠狠的宰一頓,反正他們也不追求回頭客。
終於給坑了回去,餘飛開心的哼着小曲,菠蘿頭在後排抱着骨灰盒,兩個人迅速離開了這裡。
不過今日跑了這麼多的路,剛剛回到城裡天就黑了,是沒法給菠蘿頭的母親下葬了,兩人便找了一家賓館,因爲只有兩個身份證,所以只能開兩間房。
本來菠蘿頭應該帶着他母親的骨灰盒,單獨住一間房,可是菠蘿頭竟然不敢一個人住。
也不是他膽小,說實話他害怕他母親。
他的母親是非正常死亡,死相相當的恐怖悽慘,要是世間真的有鬼,那樣的女人內心肯定充滿了怨恨,然後很容易形成大家所說的怨鬼出來害人。
餘飛剛剛回到房間,覺得今天的經歷實在是不怎麼好,所以脫光的衣服準備衝個澡,順便沖沖晦氣,門卻被人敲響了。
他還以爲是酒店的服務人員,或者是那種發小卡片,甚至上門推銷某種服務的人。
但是隔着貓眼一看,竟然是菠蘿頭。
餘飛打開門菠蘿頭迅速鑽進了門,還把門給順手關上了。
“不睡覺幹嘛?”
餘飛看到菠蘿頭的模樣,無語的問道。
“我一個不敢睡,我媽的骨灰盒放在哪裡,我總覺得她站在哪裡看我呢!”
菠蘿頭縮了縮脖子說道。
“那是你媽你都怕?”
餘飛驚訝的問道。
“她本就不是一個講理的女人,心中滿是對這個社會和所有人的怨恨與嫉妒,死的也悽慘,要是真的有鬼,她肯定會變成惡鬼!”
難怪菠蘿頭害怕,事實上是他想的太多了。
“好吧,反正是大牀房,裡面兩張牀,一人一張。”
餘飛聳聳肩,這也沒什麼,他轉身就走進了浴室裡面。
菠蘿頭看到餘飛收留了自己,開心的急忙跑進去,待在餘飛的身邊,他立馬感覺陽氣充足,沒有那麼壓抑了。
餘飛衝了澡,纏着澡巾就走了出來,看到菠蘿頭在自己洗澡的時候,已經連續抽了好幾根菸了,這說明他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明顯是心理有了問題。
“給我也來一根,你想啥呢?”
餘飛大步走過去,坐在了椅子上,點起菠蘿頭遞過來的煙,抽了一口之後問道。
本來餘飛是叉着腿坐着,可是正對面就是菠蘿頭,菠蘿頭忽然一臉驚訝和羨慕的看着他,餘飛忽然明白自己暴露了什麼,急忙翹起了二郎腿,擋住了不該看的東西。
“咳,沒想啥!”
菠蘿頭這才反應了過來,尷尬的說到。
“我看的出來,你很焦慮
,有些無所適從,還有點害怕,你自己想想到底是爲什麼,只有將問題想明白了,才能找到解決辦法。”
餘飛給他提醒的說到。
人有時候遇到了困境,明明自己很困惑,但是有時候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困惑什麼,茫然的去尋找解決的辦法,當然找不到了。
菠蘿頭聽完餘飛的話,皺眉陷入了沉思,餘飛站起來走到了窗戶邊上,看着外面天色有幾個徹底黑暗了下去,但是人流卻比白天還要多了。
有些人正在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有些人從家裡走了出來,向夜生活而去。
有些人滿臉自信衣裝筆挺,有些人衣衫襤褸面色難看。
這便是形形色色的人生,也是形形色色世界的縮影,或許在某一個節點上,大家本來一樣,可是因爲選擇錯了,所有最終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菠蘿頭此刻就處於這個節點上,也許他會成爲一個不學無術的混子,這會往夜場蹦去,也許他會成爲馬路牙子上那個流浪者,虛度一生,也許他會成爲那個左手拉着孩子,右手拉着老婆的男人,收穫美滿的一生。
“表哥,我不知道我以後該幹什麼?”
菠蘿頭站起來走過來,對餘飛說道。
“對了,那你想過,自己想幹什麼嗎?”
餘飛點點頭,這貨算是明白自己真的在困惑什麼了,便隨口問道。
“我想當老師!”
菠蘿頭語出驚人,餘飛都驚呆了。
餘飛本來以爲,菠蘿頭想跟着自己幹,畢竟之前的一切跡象,表明他們一家人,都很喜歡自己的錢,覺得跟着自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沒想到這貨竟然想幹老師這個偉大的職業,竟然直接拋棄了曾經跟着自己混吃混喝的想法。
“爲什麼?”
餘飛好奇的問道,這貨本來不好好上學,早早輟學出去混社會,完全看不出來他那裡想當老師了。
“我小時候就覺得當老師好厲害,我就相當老師,後來我輟學,其實不是因爲我不想上學,而是一個老師看我家窮,父母給他不送禮,所以讓我坐在教室的角落,角落放着垃圾桶,一直飄着惡臭,因爲他的引導,同學也欺負我。”
“我受不了這種歧視,但是無法改變,所以我輟學了!”
“但是我覺得,我應該去當老師,向我曾經崇拜的老師一樣,對每一個學生都好,讓每一個人都獲得平等的機會和尊重,要不是那個老師,我現在說不定已經大學畢業,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了。”
菠蘿頭慢慢將他的故事講了出來,餘飛聽的眼前一亮,雖然說他身在泥潭,卻宛如蓮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不改初心的在堅持自己的夢想。
看來菠蘿頭的本性其實沒有改變,他身在那樣的家庭泥潭,落得這樣的下場,大多數問題恐怕真的不怪他,吳豔豔也真的是死有餘辜。
不過他現在重拾夢想,餘飛覺得很好,無論作什麼工作,都是這個社會的一磚一瓦,自己必須尊重他的夢想。
“我支持你!”
餘飛伸手拍了拍菠蘿頭的肩膀,肯定的說到。
“可是表哥,我真的好想揍那個老師一頓啊!”
菠蘿頭忽然壞笑了起來,摩拳擦掌的說到。
以前他破罐子破摔,也沒想過要報復,總覺得這個社會都是黑暗的顏色,他不可能報復的完。
現在想起來,要不是那個老師自己這些年的人生路也許會
徹底不一樣,耽誤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好時光。
“想咱們就做啊!我穿衣服,咱們走!”
餘飛也跟着賤笑了一聲,那樣的老師的確很欠揍,最好揍的他幹不了本來的位置,否則那種人留下來,都會成爲禍害。
兩人立馬收拾下樓離開,來到了菠蘿頭之前上學的學校門口。
最瞭解一個學校的人,不光是學校裡面的人,還有學校門口的那些生意人。
“大哥,抽個煙。”
這會學生還在上晚自習,裡面的教學樓燈火通明,外面的攤販都在等學生下課,迎來自己今晚的最後一波生意高潮,所以這會都很閒,無聊的緊,餘飛湊上來,乾脆也接過煙。
“小兄弟,有啥事?”
一個三十來歲快四十歲的男人,守在學校門口賣東西,工作不體面,但是也是爲了家,到了這個年紀,說話做事就軟化了很多,聽起來沒有那麼嗆人。
“我就是打聽一個人,對了,你以前的老師叫啥?”
餘飛問題都要出口了,卻不知道菠蘿頭的老師叫聲。
“劉慧芳!”
菠蘿頭急忙說道。
“女人?”
餘飛驚呆了,兩個大老爺們大半夜堵着打一個女人,好像很掉價啊!
“對!”
菠蘿頭點點頭,畢竟壞人部分年女老幼。
“啊,劉慧芳啊!早不幹了,聽說之前因爲歧視窮人家的孩子,人家家長氣不過,將她堵在小巷子打了個重傷,還揚言以後沒事就來打一頓,也沒找到打人的是誰,她害怕遭報復,傷勢痊癒之後就辭職了!”
這位攤主看來在這裡發財很久了,對於以前的老師的事情都知道,聽到名字立馬就將劉慧芳的事情講了出來。
“果然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要是找到了,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麼揍一個女人。”
餘飛聽完攤了攤手,無語的說到。
“呀,你們怎麼也是來打她的嗎?”
小攤驚訝的問道。
“我這兄弟,以前家裡也情況不好,因爲她休了學,現在想起來氣不過,也想揍她一頓!”
餘飛將真實的情況講了出來。
“那你們來遲了,現在都不知道她搬到哪裡去了,應該是怕以前的學生長大了都來報復她!”
小攤笑了笑,隨手拿起兩顆自己正在買的桃子,遞給餘飛和菠蘿頭。
咔擦……
“好吃…嗚…反正有人揍了就行了。”
餘飛一口咬下去,桃子很甜美,汁水很多。
“表哥,那我憋的這一腔怒火咋辦?”
菠蘿頭嚥下去桃子,無語的問道。
“走,找個燒烤攤發泄!”
餘飛知道總不能找到人家家裡打人去,那就換個思路。
“好!”
菠蘿頭聽完立馬答應了一聲,沒有什麼事是一頓燒烤啤酒不能解決的。
“大哥,你發財吧,我們先走了!”
餘飛對着小攤老闆擺擺手。
“好嘞!”
小攤老闆爽快的答應了一聲。
餘飛和菠蘿頭上車,迅速離開了這裡。
小攤老闆笑着轉頭回去,可是一轉頭,卻驚訝的看到自己的桃子框裡,一顆桃子的下面,壓着兩張最大面額的錢。
明顯這是餘飛留下的桃子錢,小攤老闆轉頭看了一眼餘飛的車屁股,嘴角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