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不由分說,將數滴香水滴在娜木鐘的手心,又用手指沾了少許,點在另一隻手背,輕輕揉捏一番,待香水滲入毛孔,又拿起原先的那隻手,也是如法炮製。
他先是將娜木鐘的雙手湊到自己的口鼻前,“嗯,不錯,是這般使用,娜木鐘,你自己聞聞!”
娜木鐘縮回雙手,閉眼用力吸着鼻子,“嗯,大都督,真的好香!”
“這樣抹香水,香味至少能保持半日,”李自成又從香水瓶倒出數滴於自己的手心,轉到對面去,“娜木鐘,抹香水的時候,不能只抹雙手,臉蛋更爲重要。”
娜木鐘護羞,“大都督,還是臣妾自己來……”
“那怎麼行?”李自成道:“第一次抹香水,力道非常重要,本都督幫你揉勻了,以後自己會使用了,本都督只能幫你這一次,記住,這力道和感覺!”
“這……”娜木鐘還在遲疑,但香水對她的誘惑,實在太大。
“沒關係,僅此一次,”李自成彎下腰,將香水抹在娜木鐘嬌嫩的臉蛋,輕柔片刻,待香水抹勻了,俯下身嗅了一口,“香,果然是香!”
“大都督……”自己臉的香水,自己沒法去嗅,不過,李自成靠得如此之近,似乎太過親暱,娜木鐘雖是草原出生,性子豪邁,卻也有些不習慣,粉白的臉霎時佈滿紅暈。
李自成還要沿着頸脖向下塗抹,但娜木鐘死活不肯,只得作罷。
待李自成迴歸主位,二人似乎生分了許多,都是不說話,娜木鐘不時將雙手方湊道口鼻前嗅嗅,臉洋溢着一種無以自拔的笑容,但雙目卻是偷看着方桌的“玻璃罐”。
李自成太明白她的心思了,“娜木鐘,你知道這一玻璃罐的香水,在市面能值多少銀子嗎?”
娜木鐘對銀錢沒什麼概念,只得支吾着道:“這香水……實在是香,怕要值一隻羊吧?”
“一隻羊?”李自成頓時一臉黑線,“這一玻璃罐的香水,連同這玻璃罐,至少值百兩銀子,即便按照你們以前與大明朝廷互市的價格,也得三匹馬!”
“三匹馬?”娜木鐘頓時目瞪口呆,難怪漢人富庶,這小小的瓦罐……值得三匹馬,稍頃,恬着臉訕訕地道:“剛纔的那些香水,能值一隻羊?”
李自成點點頭,這纔開了臉,“娜木鐘,這都是天主賜予天命軍的物事,你說,天主是不是十分眷顧漢人?”
“真的是天主?”
“那是自然,”李自成拿起方桌的“玻璃罐”,擰緊蓋子,塞到娜木鐘的手,“寶劍贈英雄,香水送美人,娜木鐘,這一罐香水,本都督送你了!”
“真的?”娜木鐘的眸子熠熠生輝,忙收手入懷,卻又停住了,“大都督,這不太好吧?這可是天主賞賜給你們的……再說,實在太貴重了!”
“天主賜予天命軍的物事還有很多,但女人用得的物事,卻是不多,這罐香水,也只有娜木鐘才能配得,”李自成用柔和的目光注視着對面的人,“娜木鐘不用客道,待日後去了西寧,本都督再陪你開開眼。”
“大都督……多謝了!”娜木鐘將“玻璃罐”袖入懷,臉現出靦腆的表情,像是初次約會的小女生,“妾身要回去了……”
“嗯,是該回去了,若是晚了,恐怕林丹汗焦急……他還不知道會談的結果呢!小米,牽馬,本都督親自送娜木鐘一程!”李自成起身,伴着娜木鐘出了大營。
何小米已經將娜木鐘的棗紅馬牽過來,李自成接過馬繮,“小米且去,本都督親自送娜木鐘出城。”
“啊……是!”何小米雖然習慣了貼身緊跟大都督,但這是在卡當城內,娜木鐘又是女人,遂退開一段距離,遠遠跟在後面。
娜木鐘想要接過馬繮,李自成不允,二人並肩向西城門走去。
落日的餘暉,給二人的臉蛋披一層霞光,金黃金黃的,如同佛光普照,娜木鐘取下頭巾,挽在手,任晚風吹得長髮飄飛,長裙皺褶……李自成雙手握住馬繮,背在身後,緩步並行,宛若悠閒散步的一對小情侶。
他們渾然無覺,像是心電感應似的,兩人一路無話,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娜木鐘偶爾側過臉看看李自成,隨即又低下頭,穩穩地看着路面。
出了卡當城,娜木鐘翻身馬,李自成方纔交還馬繮,“娜木鐘,今日的會談,本都督以誠相待,天地可鑑,希望你和呼圖克圖汗也能拿出足夠的誠意。”
娜木鐘左手接過繮繩,右手抽出隨身攜帶的小馬鞭,將身子坐穩,欲待起身了,聽了李自成的話,她微微一愣,稍稍停留片刻,臉忽地笑靨如花,“大都督有一句話說得不對!”
“奧?哪一句說得不對?”李自成竭力思索,卻不知道哪一句話不應景,難道那是玩笑的話?似乎也不止一句呀?
“大都督不是說,‘男人嗅到女人身的香水,會打起十二分精神’嗎?可是妾身明明抹了香水,大都督卻是視而不見……”
話未說完,忽然“啪”的一聲,小馬鞭抽在馬臀,身子向馬背一伏,已是揚長而去……
待去得遠了,方纔扭過頭,朝李自成微微一笑,說不盡的歡快!
李自成方纔醒悟過來,早知如此,今日該將她拿下,也許今後還能成爲本都督隱藏在林丹汗身邊的一枚棋子……
但娜木鐘已經去得遠了,他身邊又無戰馬,只得向娜木鐘揮揮手,做作大度的樣子,緩緩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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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次日辰時,李自成吃過早飯,正靠在木椅琢磨協議的事,何小米來報:“大都督,娜木鐘來了,已經到了營外!”
“娜木鐘?這麼快?”李自成頓時來了精神。
他原本對於協議的事,抱着可有可無的態度,林丹汗認了協議最好,對天命軍來說,這絕不是壞事,至少暫時消除了一個敵手。
如何林丹汗不認同娜木鐘拿回的協議,只要天命軍守住卡當城,蒙古人已是彈盡糧絕,遲早會離開,至於蒙古人會不會四處劫掠,他也管不了許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娜木鐘這麼早來到卡當城,也許事情正向着可控的方向發展。
“快快有請娜木鐘!”
“是,大都督!”何小米轉身去了,稍頃他引着娜木鐘入了大營。
一陣異香,隨風而至!
李自成不用想,知道娜木鐘身抹了不少香水。
今日的娜木鐘,換了一身寶藍色對襟短裙,胸前兩排白色的垂襟,一直拖至裙襬,間繫了一根水粉色腰帶,兩隻水袖倒是繡着幾朵碎花。
頭纏着的一小塊頭帕,也是寶藍色,只蓋住額頭的心,邊緣生出幾縷帶絲,熨帖在四角。
往下看,小腿的紅絲襪恰好與短裙的下襬隔着不到一寸的空隙,雪白一段大腿,卻是若隱若現,腳蹬一雙尖頭平底小馬靴。
李自成不禁暗暗讚道:輕佻歡快、婀娜多姿!
不過,他現在最爲關心的,還是雙方之間的那份協議,不知道林丹汗承認了沒有。
“妾身叩見大都督!”娜木鐘主動以下屬的身份行了叩拜之禮,身子匍匐在地,由於腰帶的束縛,兩瓣翹臀將短裙繃得極爲緊湊,好似隨時要裂開似的。
“免禮免禮,娜木鐘,快起身!”李自成離了主位,雙手相助將娜木鐘攙扶起來,按在對面的木椅坐了,方纔回到自己的主位。
“大都督……”娜木鐘似有千言萬語,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便擡起汪汪的眸子,凝視着對面的李自成。
李自成心暗歎,真是一個妖孽——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二者無間地結合在這樣一個人身,難怪被稱做“草原的明珠”,她的身,雖然缺少江南水鄉的那種婉約之美,但長期生活在大草原,便多了一份鬼魅式的率真、自然,讓人疼讓人憐,恨不得每日每刻捧在手銜在口。
會談她也許並不是一把好手,但絕對屬於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類型!
也許林丹汗在對自己使美人計!李自成這樣想着,暗又將協議的內容在腦過了一遍,沒發覺有什麼遺漏,方纔安下心來。
在雙方的協議之外,娜木鐘算是一份額外的驚喜,倒是較養眼,至少渾身散發出羊肉羶味的蒙古壯漢,讓人多生出幾分親暱。
“娜木鐘,呼圖克圖汗對昨日的協議,是否滿意?”
對面的娜木鐘,早已收回目光,見李自成目光內斂,知道他又在想着什麼心事,這個心事肯定對大汗不利,遂酸溜溜地道:“大都督認爲,大汗他會同意這份協議嗎?”
李自成淡然一笑,道:“除了接受這份協議,他似乎沒什麼更多的選擇!”
“知道大汗被你算計得死死的,”娜木鐘的笑容,輕盈得像是草尖那一滴隨風而動的晨露,雖然明知道李自成佔了風,卻是沒有絲毫的慍怒,“大汗同意了這份協議——我們之間的這份協議,終於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