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澤潤被洪承疇一喝,方纔清醒過來,這個時候,沒有騎牆派,必須做出選擇。
他看着身前血腥的戰鬥,不知道究竟要幫着哪一邊,韃子雖然殘暴,又常常欺辱漢人,但韃子畢竟是恩主,自己的俸祿、糧食、鎧甲、住房等,都是韃子給的;
漢軍旗背後是大明,不,是新朝華夏,華夏會接納自己嗎?自己雖是漢人,但畢竟做過不少傷害漢人的事……
他回身看了眼身後的天命軍,無論騎兵還是步兵,都是巋然不動。
祖澤潤心一動,每一次新朝出現,都是漢人的一次興,這個華夏新朝……
想到這兒,祖澤潤將手彎刀向前一舉,口大喝道:“正黃旗的兄弟們,韃子沒有將我們當做人,從來都是將我們看做低賤的漢狗,今日,我們讓韃子看看,我們是不是人,正黃旗的兄弟們,殺韃子立功!”
“殺韃子立功!”正黃旗的士兵見自己的固山額真反了,士氣又升了一個等級,這一瞬間,他們似乎韃子的單兵還要強大……
李信一直盯着前方戰場,雙方都有不少士兵墜馬,漢軍旗的士兵雖然開始的時候佔了風,但戰鬥力畢竟差些,人數又真正的韃子少,漸漸出現頹勢,如果得不到接應,隨時有可能潰敗。
他看了眼身邊的李自成,道:“皇,看他們廝殺起來的狠勁,應該不會做假!”
李自成點點頭,漢軍旗的士兵,或許是受了太多的欺凌,開始的時候,簡直跟瘋子一般,這樣的表情,絕對不是裝的,即便是裝的,也不會這麼多人都裝得如此逼真。
既然漢軍旗的士兵主動反水,那他們以前的過錯,也一筆勾銷了。
他們都是漢人,不能由着他們在戰場吃虧,李自成把手一揮,淡然道:“傳令,第一營出擊!”
“第一營出擊!”何小米第一時間將軍令傳出去。
劉雲水看到令旗,心大喜,他已經等得太久了,如果不是擔心漢軍旗與韃子演戲,他早想請戰了。
他拔出隨身攜帶的戰刀,向正前方一指,大聲喝到:“兄弟們,韃子一向欺負漢人,今日我們去戰場欺負韃子!”
“欺負韃子去嘍!”
無數的士兵呼應,包括原先的關寧騎兵在內,第一營四個團兩萬餘騎兵,從步兵的兩翼奮勇爭先,韃子那麼多,遲了沒有軍功!
兩萬騎兵向前疾駛,馬蹄揚起的灰塵飛到半空。
阿濟格忽地聽到密集的馬蹄聲,憑經驗,感覺至少有兩萬騎兵,他扭頭一看,不由呆住了,騎兵和揚起的灰塵,簡直遮天蔽日。
天命軍的騎兵來了!
多爾袞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漢軍旗一定和天命軍串通好了,裡應外合,兩面夾擊大清的騎兵。
以大清騎兵的戰鬥力,即便天命軍的騎兵和漢軍旗的騎兵多出一倍,他也不會太擔心,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即便大清的騎兵最後戰敗,大部分勇士應該能夠全身而退,傷亡不會太大。
然而今日遭到漢軍旗的突襲,騎兵的陣型早散了,與漢軍旗完全是混戰。
這種時候加入兩萬天命軍的騎兵,實在是要了大清國騎兵的命,要麼被全部包圍,要麼被分割,陷入局部以少打多的局面!
天命軍騎兵的戰鬥力,應該不大清,但架不住人多……
多鐸抹了把臉的血污,一刀將面前的敵軍砍翻,然後勒住馬繮,迫近多爾袞,大聲道:“攝政王……”
多爾袞明白多鐸的心思,現在只剩下正白旗與鑲白旗了,如果損失過重,即便取得勝利,將來回去盛京,豪格、濟爾哈朗之流,甚至老邁的代善,或許會生出事端。
大清與漢人建立的大明、華夏不同,要想掌控朝堂,手必須有足夠的騎兵做爲籌碼!
怎麼辦?
如果現在撤軍,雖然有傷亡,但傷亡不會太大,大清勇士的控馬術非漢人可,而且戰馬本身又佔據優勢,想要脫離戰場,應該不是難事。
但這樣一來,寧遠城下,是徹底失敗了,野戰都拿不下,將來還怎的對付華夏?
多爾袞心羨慕漢人的人口,如果滿族有漢人的一半,不,只要有三成的人口,他絕對不會在乎這點傷亡,最後的結局,應該還是大清的勇士佔據風,便是屠盡漢狗的騎兵,也不是沒有可能。
難道這樣敗了?
多爾袞咬牙切齒,將面前的一名漢軍旗士兵砍翻了,但他的心,並沒有隨着對手胸口噴出的血劍而帶來絲毫的快意。
漢人實在太多了,殺都殺不完。
“攝政王!”
多鐸的聲音又起,多爾袞這才醒悟過來,不用轉身,憑着戰場經驗,從“噠噠”的馬蹄聲,他能判斷出騎兵的距離。
最多半泡尿的時間,天命軍的騎兵會趕到戰場,此刻或許他們已經在張弓搭箭,指着勇士們了……
再不能猶豫!
等到天命軍的騎兵趕到戰場,聽他們毫不猶豫的衝擊聲音,大清的勇士將會面對第一波重大的傷亡,隨後便是無休止的纏鬥……
多爾袞收回彎刀,大喝道:“多鐸,你和十二哥先走,我來斷後!”
“不行!”多鐸看了眼越來越近的天命軍騎兵,那種捨我其誰的霸氣,一定是用鮮血培養出來了,“你是攝政王,你和十二哥先走,我來斷後!”
“正因爲我是攝政王,我纔不能丟下勇士們先行逃走!”多爾袞用衣袖擦去彎刀的血跡,用陰冷的目光註釋着即將趕到戰場的那數萬騎兵,“多鐸,帶着你的鑲白旗,快走!”
“這不是潰逃,而是撤退,”多鐸一向看不起漢人,包括漢軍旗的騎兵,但漢人實在太多了,便是彎刀砍捲了,也很難殺盡,對面的兩萬騎兵,讓他十分頭疼,“十四哥,你是攝政王,萬萬不可弄險,十四哥快走,我很快會撤回來!”
多爾袞心明白,無論誰留下斷後,都要很快做出決定,時間拖得越久,對大清的騎兵越爲不利,他長嘆一聲,道:“十五弟,那你小心了,突圍之後,向北行進,我們在義州匯合!”
多鐸在馬背一拱手,道:“我記住了!”
多爾袞向不遠處正在發懵的阿濟格大聲喝道:“十二哥,我們走!”
洪承疇看到大批的韃子騎兵離開戰場,向北方撤退,看旗號,撤退的是正白旗,頓時明白了,向着戰場大聲喊道:“韃子敗了,漢軍旗的士兵們,殺韃子立功!”
“殺韃子立功!”
漢軍旗的士兵,原本正感到巨大的壓力,韃子騎兵的戰鬥力,的確非常強悍,但看到正白旗的韃子跑了,戰場只剩下鑲白旗,頓時聲威大振,似乎憑空增添了許多力量,鋼刀、長槍都是揮舞得虎虎生風……
劉雲水的兩萬騎兵終於趕到戰場,但多爾袞已經脫離了戰場,連後隊都在兩三裡開外了,“馬撇,多爾袞怎麼一見老子跑,成心不讓第一營的將士立功?”這幾日的戰鬥,騎兵一直沒有參戰,他憋得太久了。
這邊的戰場,漢軍旗與韃子的鑲白旗打個平手,甚至還稍稍佔據風,劉雲水並沒有停留,而是高聲道:“第四團留下,先猛攻韃子的帥旗,其餘的兄弟,跟我去追,這夥韃子跑了,軍功沒了!”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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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營的騎兵立即分做兩撥,第四團郭雲龍部立即改道,向戰場心的鑲白旗撲去。
第四團是原先的關寧騎兵,雖然精銳,但一向被韃子的騎兵壓制,受盡了欺辱,從來沒有在戰場舒爽過,今日總算在戰場佔據着微弱的優勢。
機會難得,絕對不能錯過!
郭雲龍打頭,一邊高呼着“欺負韃子嘍”,一邊向鑲白旗殺去,沿途所過,鑲白旗的散兵遊勇,很快被滾滾浪潮吞沒。
多鐸的鑲白旗原本有四十多個牛錄,一萬三千騎兵,但其屬於阿濟格的十五個牛錄,已經在寧遠城外的壕溝邊被全殲,實際剩餘不足八千。
和漢軍旗的騎兵打了這麼久,傷亡亦是不輕,此時總過才五六千騎兵,還是與漢軍旗混戰的局面,他們如何能夠抵擋郭雲龍部五千精銳生力軍的衝擊?
路途散亂的鑲白旗騎兵被郭雲龍部的騎兵衝散、殲滅,大軍舍卻身邊的誘惑,毫無阻滯地向那杆高大的鑲白旗撲去。
多鐸見情勢不對,忙讓傳令揮動旗幟,將周圍的騎兵招引過來。
洪承疇也是發現了郭雲龍的意圖,心不禁暗歎:擒賊擒王,這招高呀,只要斬殺了多鐸,戰場的這股韃子騎兵,很快便成了散兵遊勇,喪失大半的戰鬥力!
天命軍不僅步兵厲害,是騎兵,也不輸韃子,幸好在戰場及時反水,否則,天命軍攻破盛京的時候,自己這些投靠韃子的漢人,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開始替範程、寧完我他們“擔心”起來,爲韃子謀算一輩子,卻忘了給自己謀劃一條出路!
洪承疇雖然不是漢軍旗的固山額真,但今日戰場反水,完全是他一手策劃的,如此大好的局面,豈能輕易放過?他衝着混戰的漢軍旗士兵大喊道:“不要與韃子糾纏,從兩面出擊韃子的帥旗,先殺了多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