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之後,晉國都城絳城以東三十里處,有一座巍峨的大山名曰太晨山,在這座太晨山的山頂之處,有綿延不絕的宮殿存在,這些宮殿雖然並非十分華麗,但卻極盡威嚴之能事,而在這宮殿環繞當中,有一座規模最大,位置最高的宮殿,居高臨下俯視整個太晨山,宮門之上熠熠生輝的‘太晨’二字竟是可見星光閃爍,卻是當真不凡。
在這座太辰宮中,裝飾、擺設、傢俱都偏向於道門風格,但卻很明顯這太辰宮絕非普通道門宗派那麼簡單,只因這座太辰正殿之中,供桌之上所供奉祭祀的並非道門三清聖人,也非道祖鴻鈞道人,更非本門先輩高人,或是其他諸天神祗,在那巨大的供桌之上除了琳琅滿目的貢品之外,就只有一個古樸的牌位,上書‘星辰’二字。
只見此刻的太晨宮外人滿爲患,數千身着蛟紋祭司長袍的男子恭侯在太辰宮外,而在那太晨宮中,九位身着各式龍紋祭司長袍的男子分列兩旁,當中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手持三柱清香站在供桌之前,對着供桌之上的‘星辰’牌位行了三跪九叩大禮,看那恭敬程度恐怕面見國君之時也是有所不及。
片刻之後,三跪九叩大禮完畢,老者將那三柱清香插在香爐之上,而後轉身對着身後九位男子當頭之人問道說道:“睚眥,五嶽結界選址工作進展如何?”
被稱爲睚眥的男子聞言出列答道:“回稟太辰大人,五嶽結界選址已經完畢,隨時可以開始動工,但屬下心中有所疑問,不知……”
“我知道你想問些什麼。”老者打斷男子的話,手撫三尺白鬚皺眉說道:“既然姜太公曾以五嶽結界在太一之輪上刻下‘周克商’,從而完成興周滅商的大業,卻又爲何在那五嶽山上,並未尋到昔日太公所布五嶽結界的蛛絲馬跡,你可是想問這個問題?”
睚眥點頭說道:“正是。”
老者左右踱了幾步,而後緩聲說道:“商周封神之戰距離如今也已過去數百年,當年我修爲低微,太辰宮也沒有今日輝煌,我等師兄弟只得緊閉山門,並未參與到那場曠世之戰中,對於此戰當中的諸多細節,也僅是從戰後的傳聞之中得以瞭解,因此當年太公究竟是否佈置過五嶽結界,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傳說之中能夠操縱因果的太一之輪……絕對存在!”
“嗯?”站在九人隊列之中,如今身爲太辰宮四龍子的恆遠之聞言眉頭微挑,心中對老者的話頗感驚訝,只因他雖然來自千年之後,更是從某位不能直呼姓名的神秘人處得知太一之輪的存在,但說實話恆遠之心中對於太一之輪的真實性仍保有懷疑的態度,畢竟世人皆言‘眼見爲實’,在沒有真正見到太一之輪前,便是經歷過穿越時空這等玄妙的恆遠之也不敢妄下定論。
但如今這老者卻敢如此肯定太一之輪的真實性,這又如何能讓恆遠之不感到驚訝,同時頭腦聰慧的恆遠之立刻意識到,這個被他臨時選中,作爲佈置五嶽結界助力的太辰宮,或許並不如他表面上看到的這麼簡單,而他眼前這位面容蒼老,真實身份乃是深受晉文公姬重耳信任的晉國大夫郭偃的太辰大人,或許知道一些就連他這個四龍子都不曾知曉的秘聞!
不過恆遠之雖然心中疑惑叢生,卻也不敢輕易探查,因爲在這太辰宮之中,恆遠之唯獨忌憚之人便是郭偃,別看郭偃鬚髮皆白,但他的修爲卻是實實在在的大羅真仙之境,雖然放眼整個洪荒世界他也不過是螻蟻一般,但在這神魔不顯,人族當道的南贍部洲,他卻已經是最頂級的高手,便是自後世穿越而來,真實修爲已達太乙金仙之境的恆遠之,與他相比也大有不及,畢竟太乙與大羅的界限絕非想象之中那般狹小與容易跨越。
而且郭偃不但有着高深的修爲,更是有着常人所不具備的智慧與眼光,正是因爲他的智慧,在封神量劫之後原本只是大貓小貓兩三隻的太辰宮才能迅速發展壯大,也正是因爲他的眼光,他纔會在晉文公歸國之後盡心輔佐,從而得到晉文公的信任與支持,令太辰宮得以更上一層樓。
恆遠之深知他雖然也很聰慧,但無論是閱歷還是手段,比之郭偃都有所不如,加上如今的他還需依靠太辰宮的勢力行事,若是貿然被郭偃察覺不妥,打草驚蛇反而會壞了大事,因此恆遠之立刻調整心態,與其他龍子一般做出驚訝的表情。
不過很顯然,恆遠之調整表情的速度雖快,卻快不過郭偃的眼睛,那一抹疑惑的皺眉動作早已被郭偃收入眼中,但郭偃畢竟是城府深厚之人,他不動聲色的將目光在恆遠之身上掃過,而後對着衆人高聲說道:“我已說服國君出兵攻佔五嶽之地,地域將不再成爲五嶽結界布成的最大阻礙,太辰宮衆龍子們呀,屬於太辰宮的輝煌即將到來,我等將與晉國一起,稱霸整個南贍部洲!”
“哦!”九龍子與太辰宮外一衆蛟祭司聞言情不自禁一聲驚呼,只因郭偃此言帶給他們的衝擊太大了。
五嶽結界既然以五嶽爲名,自然不會圖個好聽,而是因爲這個結界必須建立在五嶽山峰之上,才能吸引天下地脈之力發揮出其真正的功效,但如今的晉國雖然正值鼎盛,卻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五嶽之地構建結界,只因如今的五嶽除了坐落在晉國腹地的中嶽嵩山,以及那坐落在秦晉邊境晉國領土之上的西嶽華山之外,其餘三嶽根本不在晉國的勢力範圍之內!
東嶽泰山坐落於齊國境內,晉國與齊國雖同爲當世五大霸主,兩國之間也有國土接壤,但兩者之間的關係卻並不十分緊張,除了邊境偶有試探性的小規模交戰之外,兩國關係倒也還算良好,甚至於在兩國邊境處還設有集市,供兩國商人買賣易物之用。
不過即便如此,晉國若是想要向齊國借用泰山之地構築五嶽結界,卻也是十分不現實的事情,不說泰山乃是五嶽之首,地位十分特殊,便是齊國那位雄才大略的明主齊桓公,就不可能放任晉國在他齊國境內搞一些不明活動,所以東嶽的五嶽結界,說不得需要以武力進行構建。
而北嶽恆山坐落於犬戎境內,這羣遊蕩在大草原之上的遊牧者雖然居無定所,但對於領地的觀念卻十分看重,加上游牧民族的劫掠習性,使得犬戎時常南下劫掠與之領土相連的晉國國境,晉文公上位之後曾多次對犬戎用兵,將晉國的邊境線往北推進許多,卻也令晉國與犬戎結成死仇,換言之北約的五嶽結界,也註定逃脫不了武力構建的結果。
至於那坐落於楚國境內的南嶽衡山,那就更不用多說了,世人誰不知道楚國與晉國乃是死仇,昔日城濮之戰,晉國與楚國爭奪稱霸中原之機,晉文公遵循‘退避三舍’的諾言,避開楚軍鋒芒銳氣,而後趁着楚國大將子玉輕敵冒進之際,依元帥先軫之計大破楚軍,逼得子玉敗軍途中引咎自殺,使得晉楚兩國結下死仇。
而經過多年潛修內政,楚國早已恢復元氣,甚至在一代雄主楚莊王的治理之下,兵鋒之利更勝當年,近日有傳言稱楚莊王有意再次興兵攻伐晉國,不說是在這個大戰將起的節骨眼上,便是在那和平時期,楚國也絕對不會將南嶽衡山借給晉國,換言之……三嶽之地,都已註定需要以武力奪取!
而晉文公既然以‘文’爲號,自然不難猜測他屬於那種喜歡勤休內政,甚少主動對外開戰的君主類型,但如今郭偃卻說晉文公已經做好以武力奪取五嶽之地的準備,這便意味着晉國即將同時對上齊國、楚國和犬戎三方,以晉文公之謹慎竟會做出這般堪稱瘋狂的決定,也難怪衆人聽聞之時如此驚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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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恆遠之終於無法強作鎮定,他當即出列說道:“卻不知國君打算如何佈置?畢竟無論是齊國、楚國還是犬戎,都是不可小覷的對手,若是三線開戰與我晉國不利,更何況一旦我國有了如此大的動作,難保其餘諸國不會橫加干涉,國君……是否當真有了完全的把握呢?”
“把握?當然有!”郭偃嚴肅說道:“國君已經下令,命元帥先軫率軍五十萬,南下駐紮在楚國邊境,命趙衰率軍三十萬北上掃蕩犬戎,同時命我往東出使齊國,與齊桓公商討暫借泰山之事,而且國君已與西方的秦國穆公締結盟約,必要之時秦國會出兵介入楚國戰事,加上國君親率大軍五十萬居中策應,可稱萬無一失!”
“秦國……”恆遠之沉默片刻,而後忽然說道:“若是秦國察覺五嶽結界之事而中途變卦,我等又該如何應對?”
郭偃深深的看着恆遠之,意味深長的說道:“那麼……便將秦國,一同掃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