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神,好大的口氣。”耶律祁劍眉倒豎,顯然對這個稱呼有些牴觸。
他自詡當世第一,力壓葉封神、張百忍之流,但幾人卻從未交過手,此刻神族突冒出這金甲真神,竟敢號稱第一神,果然狂妄的厲害。
沒有想到,同是來追堵聖胎,倒未與聖胎交手,耶律祁已先與第一神對上。
所有人臉色都有些不自然,第一神語氣太隨意了,僅像是在訴說事實,但這種平淡的語氣,卻又在無意中盡彰顯狂傲與自負。
狂傲如敖拜,自負如葉家聖子,都還未對自己封過‘第一’二字。
這兩個字,當世除了葉封神,幾乎無人敢用!
哪怕耶律祁眼高於頂,自詡堪比太古人王,也只是其一廂情願的想法,無人會承認,畢竟他不是真正的第一。
這金甲真神真是狂妄的厲害,眼中無人。
第一神未語,向前伸處右手,金鱗匯聚,化作神弓,而後他曲臂彎弓,對準耶律祁眉心。
哧!
金光急閃,在場現身的所有人,誰不是赫赫有名,實力強大,但竟無一人看出這一箭的軌跡,從射出到出現,仿如洞穿時間。
鏘!
耶律祁神色大駭,匆忙揚臂擋在身前,雖是擋住急來的一箭,但金箭已洞穿他的臂骨,並且箭尖刺出,將他的眉心破開。
他驚悚後退,全身都在顫抖,感到死亡突然降臨,些許,他才怒睜雙眼,揮臂拔出金箭,扔在雪地上,怒嘯道,“你在找死!”
第一神不語,眸光波瀾不驚,仿如做了一件最爲平常之事,哪怕這一箭若再犀利半分,一代絕頂天驕耶律祁便要殞命,竟也未讓他感到值得絲毫自豪。
畢竟,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之事。
一箭射出,他轉動目標,攬指彎弓,金弓上神箭再成。
即墨心頭大震,感到眉心幾乎開裂,道眼要跳脫逃出,再定睛看去,發現那第一神果然將目標移到他的身上,不由半翕神眸,道,“道友三番四次欲奪我性命,總要有個理由。”
第一神始終神色不改,彎弓的手停住,似是在思索該要給個何種理由,片刻後,他道,“殺你!”
衆人驚,緊蹙眉!
就連始終機械般的光明族少女,蝶衣,也遠眉皺起。
慕少皇低看手心,他手心有曦光閃爍,但最終寂滅。
“果然是你,我早應該想到,第一神。”遠方,薛白衣定步,輕聲喟嘆。
他俊逸如玉,長衣如雪,與天際共色,眼神滄桑,頹廢無神,似遠古走來的得道真仙,勘破世間生死,歷經百世紅塵,僅剩下痛苦的掙扎。
第一神縱目望去,波瀾不驚,已上弦的金箭逐漸消失,他就這樣與薛白衣對視,不言不語,仿如從太古來,他便習慣的高高在上,已經罕見的說話,不論是對誰,都惜字如金。
“果然是你。”薛白衣頹目漸起波瀾,眼眶逐漸溼潤,反手解下背上的無弦古琴,冷聲道,“你可還記得這張琴。”
金甲真神並不回答,收回目光,巨神轉身,向遠處走去,眨眼便消失在茫茫風雪中,仿如從未來過。
若無耶律祁身下那根染血的金箭,可能真的無人敢肯定,方纔那如夢魘般的一幕,可否是現實。
“他到底是誰。”耶律祁仰天怒嘯,轉身看向薛白衣,怒聲道,“告訴我,他是誰,我要殺了他。”
薛白衣重新恢復平靜,目光頹然多情,又似無情,他緩緩將無弦古琴背在肩上,小心仔細的繫好琴帶,向即墨望來。
“我在問你話,回答!別再讓我問你第三次。”耶律祁咆哮,闊步向薛白衣走去,氣勢不斷勃發,有出手的跡象。
“他是誰?他是一個你惹不起的人。”薛白衣平靜開口,向即墨走過來,不曾看耶律祁一眼。
“奉勸你一句,不要對我咆哮,也不要總認爲自己是天下第一,這個天下太大,能鎮壓你的人不在少數。”
“不知死活。”耶律祁盛怒,不再容忍,向前殺出,打出造化神拳。
他拳動山河,武煉乾坤,瞬間,數百里內風雪聚變,遍地雪晶飛起,化爲無數條栩栩如生的巨龍,向薛白衣鎮壓過去。
薛白衣恍若未見,神色不改,步態始終輕鬆,沿直線向即墨走來。
所有人凝神捏汗,耶律祁的實力太恐怖,在場幾乎無人敢輕視。
然而,薛白衣的表現卻太隨意了,仿如這樣的浩瀚殺機,不過是眼前雲煙,彈指便散。
自然無人認爲那襲白衣是被唬住,大家都是絕無僅有的天縱怪胎,哪怕不敵某人,也不可能被嚇傻。
轟!
萬千雪龍騰殺而下,耶律祁拳武山河,目如神電,踏步向前殺出,山搖地動,冰晶抖在空中,簌簌搖顫,他的周圍無數雪晶匯聚,幾乎要化爲一體。
然後,氣機聚到頂點,所有冰晶都爆炸開了。
蓬!
這一刻,耶律祁殺到薛白衣身前,那襲白衣剎那間消失,被雪龍與滿天四射的雪晶掩埋。
衆人凝目,無聲而視。
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戰鬥,不可能如此快便終結,作爲葉封神的師兄,薛白衣雖一直很低調,幾乎從不出手,但他的強大,衆人能夠猜測。
或許下一刻,激戰就會爆發,打個天搖地動,山崩地裂。
時間若凝止,所有人都靜靜看着那翻滾的雪龍。漫天而起的冰晶,將無數天驕的衣襬衝飛。衆人翕目,等待更激烈戰鬥的爆發。
然而,時間如靜止,始終的靜止,直到高空的雪晶墜地,翻滾的雪龍匍匐嗚咽,都不見更激烈的戰鬥再爆發。
雪息,風靜。
薛白衣平靜擡手,按在耶律祁頭頂,他衣袖飄飄,如同古仙降臨,“我說過,能鎮壓你的人很多,這些人中,便包括我。”
不慍不火的聲音,敲在每一個人心頭,蠻族最強天驕,自詡天下第一的耶律祁,竟被薛白衣一招鎮壓。
甚至在場的人,都未看到薛白衣如何出手,那按在耶律祁頭頂的大手,似乎從一開始便停留在那裡。
寂靜,震驚。
如果說第一神給人以無上霸道的感覺,一箭險要耶律祁的性命,那薛白衣,便給人深不可測感覺,一隻手,徹底鎮壓耶律祁,讓他無法反抗。
白色衣袖拂過,露出耶律祁略微呆滯的雙眼,他身體向前撲出,雙膝跪地,耳畔的兩綹長髮如要折斷。
他張口劇烈呼吸,如破爛的風箱,許久後,雙目纔回神,驚懼看向薛白衣,“你不是人,你是魔!魔鬼!”
“此次不殺你,滾吧!記住,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能招惹的起,這些人中,便包括我。”薛白衣緩步向即墨走來,他的氣息在緩慢蛻變,變得鋒芒畢露,如同無上帝兵。
所有人凝目,看向這襲轉瞬蛻變的白衣,都蹙起英眉,這簡直就是突來的變數,令人措手不及。
走了一個第一神,來了一個薛白衣,第一神一箭完虐耶律祁,薛白衣一掌鎮壓耶律祁。
蠻族第一天驕,何時變得如此脆弱,任來一個人都能鎮壓?
便是蝶衣、慕少皇,身爲帝子,也不敢說能鎮壓耶律祁。
“你們都走吧,今天這個時刻,屬於我和聖胎。”薛白衣停步,環顧四周,“不要試圖留下來,因爲我不想殺人……”
他平舉起雙手,雙目中閃過一縷悲哀,轉瞬即逝,道,“這雙手,已沾染太的血。”
衆人蹙眉,不過卻未離去。
“不要忘了,我是葉封神的師兄,我,纔是這年輕一輩最強之人,沒有之一。”薛白衣看向四方,“不要逼我殺人。”
衆人悸動,時間若凝結。
數息後,耶律祁捂胸站起,腳步踉蹌,向遠方走去,他低頭了,自詡萬古絕響,當代人王的耶律祁低頭了!
不遠處,逍遙聖子轉身劃破虛空,平靜離去,掌握不破仙蘊,擁有的絕對防禦的逍遙聖子,也轉身離開了。
另一方,敖拜張口輕嘆,他始終傲骨崢崢,但昔日的那種鋒芒似乎開始收斂,所以也轉身離開。
妙無情捏緊粉拳,對即墨狠磨晶瑩的虎牙,氣憤難平,然後,她略帶俱意的看過薛白衣一眼,轉身繼敖拜之後離開。
之後,各族天驕隱有悸動,也紛紛退卻,連遠處觀望的老一輩強者,也選擇隱退。
“我能感覺出來,你是個無敵種,因此我不想和你一戰。”蝶衣秀眉微蹙,轉身離開,雪膚皓臂,很快與天地共色。
“儘管我很想與你一戰,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不是最強。”慕少皇蹙眉,十二翼全部震動,仰頭衝上雲端,化爲破天箭矢,消失於黑壓壓的高空。
“我說不想殺人,你們還要找死!”薛白衣目光從雙手收回,輕聲嘆息。
陡然,他身形失蹤。
即墨瞳光微收,輕輕擦掉眼角的鮮血,看着從虛空中如雨點般墜落下的屍體,神色凝重,感到雙腳似與整個冰川結合,無法挪動。
驟然,他目光移向一具墜落的殘屍,呢喃道,“歸境大能……”
他收回目光,看着平靜從虛空走出,不染任何塵埃,不曾有半點褶皺的白衣,心中劃上一道濃烈的危機感,這種感覺,是死亡!
“現在,只剩下你我了,聖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