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就擺在面前,怎麼處置嚴嵩和趙文華呢?
這個時候,嘉靖又有點遊移不定了,他真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臉,剛斬了一個內閣首輔,又斬一個,這內閣首輔一個個都是罪不可恕的亂臣賊子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的眼得有多瞎啊!
他想了想,還是命人將嚴嵩招來,準備親自問問,東南倭寇復起,到底跟嚴嵩有沒有關係。
他內心裡其實還是希望,沒有!
嚴嵩當然知道嘉靖爲什麼找他,這戚景通和湯克寬也太無恥了,竟然僞造公文!
他已經命人八百里加急問過趙文華了,趙文華壓根就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戚景通和湯克寬就是僞造公文,胡說八道!
這次,楊聰怕是暈了頭了,竟然出此下策,公文是那麼好僞造的嗎?
他信心滿滿的來到乾清宮,正準備給楊聰致命一擊呢,卻不曾想,楊聰早已讓顧可學給他來了個致命一擊。
這會兒嘉靖的心情真的很複雜,君臣一番見禮之後,他盯着嚴嵩看了半天,這才緩緩的道:“惟中,你說戚景通和湯克寬僞造公文,可有證據?”
嚴嵩聞言,心中不由一喜,他裝出義憤填膺的表情,信誓旦旦的道:“有啊,皇上,微臣已經命人八百里加急問過趙文華了,他根本就沒下過類似的命令,這些公文絕對是戚景通和湯克寬僞造的,皇上要不信,命人校驗一下堪合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個,貌似有點荒唐啊,人家戚景通和湯克寬是白癡嗎,這種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嘉靖認爲,戚景通和湯克寬還不至於白癡到這種程度,至於校驗堪合,作爲浙直總督的趙文華要作假更容易些,到時候一查,肯定對不上號。
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嘉靖自然懶得去做,他緊接着又問道:“你說戚景通和湯克寬僞造公文,那麼他們現在都在哪裡呢?”
這個倒是沒什麼好隱瞞的,嚴嵩老老實實的道:“他們當然是在廣東和浙江。”
嘉靖緊接着又問道:“他們爲什麼要去廣東和浙江呢,難道不是因爲趙文華命令的緣故?”
嚴嵩連忙狡辯道:“不是啊,皇上,他們之所以率軍跑去廣東和浙江,就是爲了給海盜和倭寇行方便,好讓其在南直隸劫掠啊。”
如果沒有後面汪直提供的供詞,嘉靖說不定被嚴嵩給“糊弄”過去了,但是,有了汪直提供的供詞之後,嘉靖心中已然把趙文華這個人給“看透了”,這趙文華,肯定有問題!
這會兒嚴嵩竟然還這麼說,難道,這事真的是嚴嵩指使的?
嘉靖想了想,又問道:“那這會兒戚景通和湯克寬在哪裡呢,他們有沒有接到趙文華的命令,回南直隸剿滅海盜和倭寇?”
嚴嵩依舊“老老實實”的道:“他們已然接到趙文華的命令,率軍往南直隸趕了。”
這不前後矛盾嗎?
嘉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你不是說他們不聽趙文華的命令嗎?這會兒他們爲什麼又聽了?”
這個!
嚴嵩聞言,不由一愣。
他畢竟上了年紀了,腦子沒原來轉的快了,如果讓他靜下心來仔細思索一番,糊弄嘉靖自然沒有問題,但是,這會兒他卻感覺腦子不夠用了,嘉靖突然這麼一問,他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愣了一陣,這才支支吾吾的道:“這個,海盜和倭寇都已經在南直隸登陸了,他們要在不聽從趙文華的命令率軍往南直隸趕,那就露餡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們肯定有問題。微臣覺得,他們應該是怕人看出來,才裝作聽從趙文華的命令率軍往南直隸趕吧。”
嘉靖聞言,內心的失落簡直無以言表,這嚴嵩竟然真有問題!
要沒問題,他爲什麼要顛倒黑白,一個勁的爲趙文華說話?
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隨即拿起顧可學送過來的供詞,失望的道:“你自己看看吧,趙文華正命人假扮成海盜和倭寇往浙江趕呢,湯克寬剛率軍往南直隸趕,他便命人假扮成海盜和倭寇往浙江趕,這招聲東擊西之計玩的還真不錯啊!”
這!
怎麼可能?
他的計劃裡可沒這麼一出,趙文華怎麼可能私自下令讓人假扮成海盜和倭寇往浙江趕?
他接過供詞,仔細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這楊聰,真無恥啊!
汪直手裡頭這些人是怎麼抓來的,他自然清楚,人家是在去東瀛的路上被謝世賢伏擊,才抓到這些人的好不好?
什麼趙文華命人假扮成海盜和倭寇往浙江趕,簡直胡說八道!
問題,他能把真相告訴嘉靖嗎?
汪直私下組織船隊跟東瀛做生意是不對,他命人假扮成海盜和倭寇去攔截人家的船隊又是對的嗎?
如果真把真相說出來,汪直是完了,他自己又脫得了干係嗎?
不說別的,就說這事情,他爲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既然知道的這麼清楚,又爲什麼要一直瞞着嘉靖?
這些,他都沒法解釋啊!
這時候,他又感覺自己腦子有點不夠使了。
他愣了半天,竟然無言以對!
嘉靖見狀,不由失望之極道:“惟中,聽說趙文華是你的乾兒子,這事,是真的嗎?”
啊!
這個時候,嘉靖這麼問,就證明,嘉靖已然開始懷疑他和趙文華了,他腦子再不夠使,也明白了,這次,他怕是要栽了。
楊聰這小子,太無恥了,竟然僞造公文,僞造供詞,通過這些卑劣的手段,耍得嘉靖團團轉!
問題,有些事情,他明明知道真相,還沒法跟嘉靖說,因爲一說出來,他就跟着露餡了。
怎麼辦?
難道,就此認栽,跟嘉靖求個情,求嘉靖從輕發落嗎?
這個,當然是不可能的。
他並非一點辦法都沒有了,至少他還有一個老辦法,那就是把趙文華賣了,斷臂求生!
什麼親信,什麼手下,不就是用來賣的嗎!
他連忙裝出大吃一驚的樣子,辯解道:“皇上,沒這回事啊,微臣自己又不是沒兒子,爲什麼要收乾兒子呢?只是,趙文華借當初微臣曾主持他鄉試一事,硬要說微臣是他座師,經常有事沒事便往微臣府上跑,裝出對微臣很是恭敬的樣子,微臣也拿他沒辦法啊!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微臣總不能把他往外攆吧?”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