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答汗十分清楚,他根本就沒法修築防線抵禦大明的入侵,無奈之下,他只能下令放棄離松山堡最近的兩片小草原,將牧民安置到他處,同時命人將各處草原通往松山堡的路徑全部挖斷。
這點小伎倆自然難不倒俞大猷和湯克寬,路挖斷了,填上便是,最多也就多費一兩天工夫而已。
劫掠這種事,有時候的確會上癮,自從前兩次成功之後,明軍劫掠的頻率是越來越頻繁了。
以前韃子入寇大明邊鎮還是一年一次又或者一年兩次,明軍卻是一個月一次甚至一個月兩次,而且,明軍還謹慎的很,每次至少都是五萬人馬,戰車炮車什麼的全帶上,糧食也裝戰車上,根本就不用後方運送。
俺答汗拿這些明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憑藉本部五萬精騎,根本就沒法跟明軍五萬車兵打,召集其他部落人馬也不行,因爲他們集結速度太慢了,他這邊還沒把人馬集結好呢,明軍便已劫掠完畢,揚長而去。
如此反覆,幾次三番,不到半年時間,韃靼部所有部族上百年時間培育出來的牛羊硬是被明軍搶去了大半。
這個時候俺答汗倒是不用擔心草原上的牧草不夠了,因爲他們剩下的牛羊本就沒多少了,問題,沒了牛羊,他手下的牧民又吃什麼?
草原上原本就不出產糧食,平時他們也就是靠着牛奶、羊奶夾雜一些雜糧充飢,這會兒牛羊都沒了,他們還能吃什麼,吃草嗎?
這個顯然是不現實的,牛羊可以靠牧草填飽肚子,人卻不行,這會兒,他甚至想進行遷徙都不行了,因爲他們都沒有足夠的牛羊在路上吃了。
無奈之下,俺答汗只有派出使者,向大明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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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並不罕見,打不過就求和唄,只要敵人能饒過這一回,他們又能繼續繁衍生息了,待到他們力量再次變得強大了,再跟人家打唄。
草原上的部落向來如此,明軍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以前仇鸞總督西北的時候都不知道向他們求過幾次和了。
俺答汗並不認爲這是什麼恥辱的事情,求和並不代表投降,打不過就求和,正常的很。
楊聰卻沒想到,一代梟雄竟然會派人來求和。
這天,他正在松山城中與衆將覈對賬目,準備把最近一次劫掠所得分給手下將士呢,親衛突然來報:“報,俺答汗使者趙全求見。”
趙全?
此人楊聰倒是略有耳聞。
這趙全原本是大同右衛一名普通屯衛,因不堪當時邊軍將領的欺壓,逃入北元韃靼部。
這傢伙雖然是名普通屯衛,卻讀了不少書,而且對於農田耕種頗有些研究。
他逃入韃靼部之後逐漸得到俺答汗的重用,並開始帶領韃靼部擄去的漢民在東套土地最爲肥沃之處開荒種地,爲俺答汗生產糧食。
據說,韃靼部全盛時期,他手底下足有五萬漢民,出產的糧食更是足夠韃靼部將士食用,可以說,韃靼部之所以能四處征討,征服漠南諸部,他居功至偉,因此,俺答汗對其相當的器重,甚至將自己的兒子和孫子都交給其教導。
這傢伙,這會兒雖然掛着軍師之名,卻差不多成爲韃靼部的太師了。
也就是說,這傢伙在韃靼部的地位就相當於當初也先在瓦剌的地位,可以說位高權重。
當然,這傢伙在明軍眼裡並不是什麼大人物,充其量也就是個狗漢奸而已。
這狗漢奸竟然敢跑來替俺答汗求和,尋死不成?
楊聰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親自見見這傢伙。
因爲他很清楚,大明不可能將北元諸部徹底消滅,就算他能拿下西套全境,北元諸部還可以逃入瀚海甚至是漠北。
瀚海那可是比整個大明面積還要大的區域,他手裡就算有百萬大軍,茫茫瀚海,他又如何去搜尋北元諸部的蹤跡?
洪武朝、永樂朝,朱元璋和朱棣這對狠人也不是沒有組織大軍去瀚海征討過,結果,還不是不了了之。
總之,徹底消滅北元諸部這個人想法是不現實的,就算把人家逼入瀚海,人家還是有可能捲土重來,要想徹底解決西北邊患,唯有招撫一途。
至於怎麼招撫,這裡面學問就大了。
楊聰高坐督師衙門大堂之上,冷冷的打量了趙全一番,這才淡淡的道:“你就是趙全?聽說你原籍大同右衛,可有此事?”
尼瑪,這跟和談有什麼關係?
趙全暗自腹誹了一句,表面上他卻是恭恭敬敬的道:“草民原本的確是大同右衛的屯衛。”
楊聰聞言,不由鄙夷道:“你身爲大明邊軍屯衛,不思保家衛國,卻跑去給韃子出謀劃策,你不覺得羞愧嗎?”
羞愧個屁啊,該羞愧的是當時的邊軍將領,這些傢伙不但不思保家衛國,還拼命欺壓屯衛,把屯衛當奴才使,爲他們做牛做馬不說,種出來的糧食還得上繳絕大部分,搞得他們連吃飯都吃不飽,不逃,難道等着餓死嗎?
趙全聽了這話,那是一肚子的火,但是,他卻不敢發出來,因爲他相當清楚,這些文官比武將還厲害,武將貪腐得來的錢有大部分都得孝敬給這些文官,要不然,就會被撤換掉。
他這次可是來求和的,如果得罪了這位位高權重的文官,別說求和了,恐怕小命都會丟掉。
他只能忍氣吞聲道:“大人恕罪,草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才逃到關外去的。”
楊聰微微搖了搖頭,繼續鄙夷道:“你的意思,你幫着韃子欺壓漢民也是沒辦法是吧?你幫着韃子出謀劃策也是沒辦法是吧?這次你也是沒辦法纔來替韃子求和的是吧?本官就納悶了,你這種人還有臉嗎?”
我!
趙全氣得差點沒衝上去揍楊聰一頓,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住怒火,咬牙道:“大人,草民的確是被逼的沒辦法,纔來替韃子求和的。”
嘿嘿,就你這點本事,還給人家當軍師。
隨便幾句話便說得你怒火上涌,心神不寧,你這也太差了。
楊聰心中冷笑一聲,表面上卻依舊淡淡的道:“俺答汗想求和是吧,可以,只要他能付出足夠的誠意,凡事都好商量。”
這“誠意”的意思就是錢了,趙全當然明白,問題,這會兒韃靼部都快窮的沒東西吃了,又哪裡來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