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圍着韋家茅草棚的鄉鄰們才全部散光,只剩下相鄰韋家最近的王家,範家,和羅三愣子劉春石二人。
韋達康,羅三愣子,劉春石三人直到此時,已經將事情完全弄明白。
“小寶,你今天真的在山海衛奪得了書法比賽的頭名?還獎了四兩紋銀?”即便已經清楚前因後果,韋達康仍然恍如夢中。
“真的。”韋寶笑眯眯道:“你都問幾遍了?”
“是啊,大家都說了的事情,你還老是問什麼?”韋母插嘴道:“咱們家韋寶從來不騙人。”
“韋寶自小就不會騙人。”
“我早說過以後韋寶會有出息,這孩子品行好。”
還沒有走的範老疙瘩和王志輝也都繼續誇讚韋寶。
“哈哈哈,好,我兒子真給我長臉。”韋父自然是比誰都要高興的,“老範,老王,你倆也別走了,晚上留在我家吃飯,三愣子,春石,你們也留下來。”
韋父平時是小氣包包的人,今天難得大氣一次。
範老疙瘩和王志輝昨晚上纔剛剛蹭過一頓飯呢,都有點不好意思,推說中午韋寶已經請他們去上過酒樓了,而且,家中有東西吃,都說要回去吃晚飯。
這可又把韋父肉疼了一下,才知道韋寶中午還請人家吃過飯了?還去的是酒樓?
韋寶笑道:“那就拿過來一道吃吧?三愣子哥,春石哥,你們也留下,我今天帶回來了燒雞,還有好幾壺好酒!”
噗!
韋父一聽有燒雞,還有幾壺好酒,差點沒有把腸子悔青,一面腹誹韋寶不知道輕重,得了一點賞錢也不是這個花法,一面也不方便再說不讓大家留下來。韋父是清楚了事情的經過,但是韋寶具體拿了哪些東西回來,還有中午在山海關請客的一些細節,他並不清楚。
衆人腦袋上面,此時似乎都出現了燒雞加美酒的畫面,一個個只差沒有噴口水出來,饞蟲直打架。
範老疙瘩是好酒的人,其實心裡一直惦記想喝韋寶的酒,從中午回來的路上就惦記到現在呢,此時聽韋寶這麼說了,嚅囁道:“這……這怎麼好意思,你們家韋寶真能幹,真懂事,要是我兒子就好了,老王,你看?”
王志輝自然也想吃炒雞,喝好酒的,吶吶的摸了摸鬍子,卻也不好意思就這麼又留下吃人家一頓。
“爹,回去吧?娘準備了晚飯的,中午吃了人家韋寶的東西,晚上不好再留下來了。”王秋雅拉了拉在猶豫當中的王志輝的衣袖,“韋寶賺錢是韋寶自己的本事,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錢。”
“回去,回去。”王志輝嗯嗯的含糊兩下,步子卻沒有挪開,這大寒天的,有什麼東西能抵得上燒雞和美酒的誘惑?
“既然小寶這麼說了,爹,咱們留下來吧?”範大腦袋親熱的站在韋寶身邊,大咧咧道。
“對啊,大腦袋哥說的對。沒事的,都留下吧。”韋寶笑的一派天真爛漫模樣,“大傢伙偶爾熱鬧一下。”
韋母也在一旁勸大家留下,韋家,王家,範家,三家緊挨着,而且平時關係處的很不錯。
範老疙瘩和王志輝‘終於’決定留下,範曉琳歡天喜地的拉着王秋雅回去拿東西來韋家一道吃。
其實她們兩家也拿不出什麼來,都是今天從山海衛帶回來的一點很有限的糧食,兩家合起來都不足一斤!頂多一家拿一小碗麪過來給大家擀麪片糊糊吃。
這年頭,不管在大明的哪裡,五斤糧食就足夠娶一房媳婦,還是標緻美貌,沒有嫁過人的黃花大閨女!
“小寶,行啊!有你的,居然鬧四兩銀子回來,你哥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多銀子呢,銀子都買東西了?”衆人忙着一會吃飯,羅三愣子樂呵呵的攬着韋寶站在一邊,不停的揉着韋寶的肩頭,看韋寶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了,搞不清楚是崇拜還是羨慕,還是帶點情愫?
讓韋寶懷疑是不是想跟哥搞基呀?哥可沒有這口愛好。
“小寶,我記得你就跟我學過幾個字吧?你還偷偷學過書法?你什麼時候學會拿毛筆的?”劉春石奇怪的問道,他印象中,韋寶認得的幾個字,都是他用樹枝在地上教的,而且韋寶家的條件,也不可能給他買筆墨紙硯那些。這一片,除了鄭忠飛就是他有學問,而且他還是金山裡唯一一個考取了童生的人呢,這一直是支撐劉春石繼續努力的動力,韋寶忽然表現了這麼一下,着實讓劉春石吃驚。
“額,我就是沒事自己趴在地上練一練,今天能夠奪得頭名,應該是上去寫字的人少。”韋寶謙虛道。
“趴在地上練一練就能奪下書法比賽的頭名了?這……”劉春石苦笑一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自認爲自己現在還是一個童生,跟他的字有很大關係,要不然早就應該再進一步的。
這年代,寫字可是一項奢侈的行爲,不是誰都有錢買筆墨紙硯的。劉春石開蒙,一方面是當初父母省吃儉用供他,一方面是劉春石在山海衛給人家夫子家裡做一些雜活。
劉春石能混到童生,可以算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所以沒有上過一天學,便能拿下書法比賽頭名的韋寶,對於劉春石的觸動是最大的。
“纔不是韋寶說的那樣,今兒個上去寫字的人有好幾十個,你們不知道今天那個場面有多大,把整個山海關都給驚動了。好些讀書的相公字都寫的很好,連里正家的趙小姐都上去寫字了呢,她也誇讚小寶的字寫得好。”這時候範曉琳正好進屋,接着劉春石的話道,“趙小姐的字兒,不用我多說吧?你們都應該看過吧?韋寶比她的字都強!能不好嗎?不信你們問秋雅。”
王秋雅點頭道:“是,韋寶的字的確寫的很漂亮,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相信的,說明韋寶真的有進學的天賦,韋叔,韋嬸,以後要是有條件就讓韋寶進學考秀才吧。”
韋父和韋母聞言苦笑,他家是什麼條件,你們鄰舍會不知道?能吃飽飯活下去都要感謝菩薩了,哪裡有錢供韋寶進學?
要進學,得五兩銀子,這是實打實要一次**上去的,窮人家實在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弄個三兩銀子,再湊點農產品,也能算數,再要是想低於三兩銀子,就不行了。
劉春石,範老疙瘩和羅三愣子都看出韋父韋母發窘,急忙打岔了這個話題。
“也許這就是天賦吧,韋寶的確是進學的好材料。”劉春石在韋寶的肩頭拍了拍。
韋寶笑眯眯的衝劉春石點點頭。
“達康,妹子,不好意思啊。”範老疙瘩的老婆來了,“家裡還有點吃的,曉琳這臭丫頭非要來你們家吃,老範也是不要臉。大腦袋也不要臉,聽見你們家有好吃的就往這兒來。”
王秋雅的媽很害羞,叫了聲達康和妹子,一直在範老疙瘩老婆身後,沒有多說什麼。
“沒事沒事,快進來,外面冷。”韋母熱情的招呼範老疙瘩的老婆和王志輝的老婆。
雖然是臨時組的飯局,不過韋寶的一隻燒雞,一份醬骨頭,一份花生米,一份炒蠶豆拿出來,這頓的標準可就不低於在山海樓吃的中午那一頓了。
甚至因爲有好酒的關係,價錢其實比中午那頓還高不少!這年頭普通老百姓別說是嘗一嘗美酒,就是想嘗一嘗粗劣的老白乾,也只能在夢中。
還有一份醬骨頭,韋父偷偷藏起來了,五壺酒也只是先拿了一壺酒出來。
“都別客氣,都是好鄰居,好兄弟。”韋達康也很熱情,“哈哈,這都多少年沒有喝酒了,老疙瘩一直說請我喝酒,卻沒有想到,倒是我先請了你吧?”
範老疙瘩被韋達康說的老臉一紅,幸好只有竈臺的微弱火光,照的每個人臉上都是紅通通的顏色,倒也看不出來。
衆人又是一陣恭維韋寶,連帶着誇讚韋母和韋父會管教孩子。
現在的韋寶是愛熱鬧的個性,而且作爲一個現代人,又是工作了幾年,有一定社會經驗的人,深明社交網絡的重要性,在韋寶看來,這幾個鄰居都不錯,尤其是範大腦袋,羅三愣子和劉春石這些平輩,以後要做什麼事情,都少不得幫手,所以,跟大家聊得很開心,全不似以前害羞靦腆的韋寶了。
韋父和韋母心情大好,話也多了,衆人聊得很是熱絡,一個個都掏心掏肺的模樣。
一壺酒有一斤半的樣子,主要是韋達康,範老疙瘩和王志輝三人喝,範大腦袋,羅三愣子和劉春石,也一人弄了一小碗。
“我也要來一點!”韋寶抗議道。
“你也要?”韋達康有些捨不得,“你小孩子喝什麼酒啊?不會喝,等下糟蹋了。”
“給小寶倒一些!”韋母不高興了,“沒有小寶,你這輩子有機會喝這好酒嗎?這酒香,聞點味道都舒心。”
韋寶呵呵一笑,韋達康老臉被訓斥的通紅,不敢頂撞老婆,乖乖的給韋寶倒了一點酒,“小寶,你先嚐一嘗,要是覺得太辣,別硬喝啊。”
韋寶笑着點點頭,問範曉琳和王秋雅,“你們要不要來點酒?”
兩女粉臉同時一紅,顯然韋寶的問題有些不合適。
“瞎說啥呢?”範曉琳小聲啐了一口韋寶。
韋寶沒再說什麼,忽然意識到了,在古代女子的地位很低,別說是喝酒這麼奢侈的事情,就是同桌吃飯,恐怕也只有農村比較隨意一點,因爲範老疙瘩的老婆和王志輝的老婆,還有自己媽,都是始終站在一邊的呢。
有酒有肉,這對於窮人來說,就是神仙過的日子了,衆人越喝越是熱情高漲,一個個的嗓門也逐漸增大。
好在是鄉下,家家戶戶離得遠,要是放在現代,非有人要報警,告他們家半夜擾民不可。
本來韋達康想着喝一壺就足夠了,在韋寶和羅三愣子範大腦袋的敲邊鼓下,一壺喝罷了,韋達康咬了咬牙,又拿出了一壺酒。
這要不是韋達康自己拿出來,範老疙瘩和王志輝就算是還沒有過癮,也不好意思說還想喝。
“今天,咱們哥幾個,就一醉方休!韋寶,三愣子,春石,大腦袋,你們幾個少喝點,潤潤嗓子就行了。”韋達康半斤酒下肚,也全不似平時說話細聲細氣的嗓子了。
韋寶,羅三愣子,範大腦袋和劉春石見韋父臉紅脖子粗的模樣,都是嘿嘿直笑。
範曉琳,王秋雅,還有韋母,範母,王母已經吃好了,在一旁看着男人們熱鬧,女人們在一旁說着小聲的私房話。
“達康,咱哥兩是不是好的沒話說?”王志輝端起酒碗對韋達康道,“老哥想跟你掏句心窩子!”
“咱哥兩還要說什麼?好的穿一條褲子都嫌肥!王哥,有話就說。”韋父呵呵一笑。
“你覺得我們家秋雅和你們家小寶怎麼樣?”王志輝也喝多了,定了定神,瞪着韋達康,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現場聲音忽然都停止了,衆人一下子都停止了閒聊狀態。
雖然韋達康和範老疙瘩都有點喝多了,但是都知道這是大事情,韋達康,韋母,韋寶,王秋雅,王母,這幾個當事人,更是一下子繃緊了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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