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14 15:32:42 本章字數:12102
寧姿然閉了閉眼睛,旋即睜開,眼裡只見一片澄淨與堅定,她點了點頭,“我不爲蛟玥臣民,我只爲從小疼愛我的哥哥,接下來的事我也不會退縮。愛睍蓴璩”
東方語心頭微微一震;她知道寧楚與這位五公主的兄妹感情很好;甚至可以說,寧姿然對寧楚的依賴與信任絕對超過了對文秋鳳的感情;這是因爲從小都是寧楚照顧着這位公主,而皇后更多的時候,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端着架子擺着身份不冷不熱地說上那麼幾句話。
就連抱也沒抱過寧姿然幾次;寧姿然從寧楚身上,才更多的感受到親人的疼愛與呵護。
所以,她一試探,這位公主便露出真性情。
寧姿然肯冒險,甚至願意豁出性命去幫助寧楚,這跟寧楚從小與她長大的情份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東方語淡淡壓下心底震動,仍舊目光明亮地看着她,“公主,接下來也不用你做什麼,你只需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帶着你的人到你哥哥的院子去探視他便好。”
“當然,你去的時候,記得儘量將動靜鬧得大一些;嗯,還有就是露出你不滿的情緒,用你公主的身份好好壓住高姑姑。”
寧姿然點了點頭,鄭重道:“師姐,你放心,我保證將這事辦好。”
“嗯,那你在裡面儘量拖住高姑姑,將周圍守衛的暗哨都吸引過去;至於我呢,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總之要確保消息不會泄露出去,還要讓你哥哥儘快醒過來。”
寧姿然鄭重點頭,然後對着東方語露出了一個堅定而燦爛的笑容。
“師姐,相信我,我會做好的。”
東方語也笑着點了點頭,眼神充滿鼓勵。
半個時辰後。
寧楚的聽風閣。
寧姿然由兩個小廝擡着一張軟凳一路招搖往聽風閣而去。
高姑姑知道她前來,自然早早出到門口外要將她攔下。
“奴婢參見五公主。”
寧姿然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將她公主的派頭裝得十足十。
不過,揮完手之後,她才突然驚訝地坐直身子,兩眼瞪大地看向高姑姑,“高姑姑?你怎麼會在這?難道母后她也來了?她來了爲什麼不去看我?我就知道她心裡最疼哥哥,連我腿受傷了,都不記得去看我。”
五公主一番沒心沒肺的抱怨,頓時聽得高姑姑心裡嘆氣。
誰都知道皇后疼愛這一雙兒女;若真要分出個親疏遠近,自然是更親近寧楚多些,畢竟那是第一個孩子。
高姑姑看着五公主撅嘴的樣子,就覺得頭疼,心裡在想,皇后娘娘果然是忘了還有五公主的存在啊,怎麼將這麼個麻煩人物給遺留在太子府。
“回公主,皇后娘娘沒有來太子府;奴婢是奉娘娘之命,暫時留在這裡照顧太子殿下的。”
寧姿然不滿地嘟着嘴,兩眼半眯着,神態盡是嬌縱之氣。
“我就說嘛,母后果然還是疼哥哥多一些;她竟然捨得將高姑姑你留下來照顧哥哥;卻完全忘了我這個女兒的存在。”她說着,一張小臉完全垮了下來,眼裡盡是頹喪之色。
隨即她又似想起了什麼,忽然又擡起頭,一臉狐疑地盯着高姑姑,“對了,高姑姑,哥哥他怎麼了?爲什麼母后要將你特地留下來照顧哥哥?”
“他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難怪他今天都沒有過去看我,他不來,別人也不來,連母后也將我遺忘了,我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一邊不悅地抱怨,一邊暗示小廝越過高姑姑,將她往寧楚的院子擡進去。
高姑姑差點還真被她給矇混了過去。
但一聽到寧楚的事情,她心裡立刻就警惕起來。
瞄一眼已經越過她的寧姿然,當即轉身,快步追了上去;還不着痕跡攔住了去路。
“五公主,你哥哥他,只是身體有些不適,其實也沒什麼大礙的,只是娘娘擔心他,所以才令奴婢暫時留在這;不過御醫說了,太子殿下需要多休息;這會他正在睡覺呢,公主不如先回去,等他醒過來了,奴婢再告訴他,你曾來過。”
“原來哥哥只是在休息而已啊。”寧姿然垂下眼睫,將黑白分明的眼珠密密掩在裡面,誰也看不清長睫下那流轉的情緒。
她語氣很輕,似乎一點也沒有多想,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懷疑一樣。
只是單純放心的輕嘆。
高姑姑見狀,立即僵笑着點頭,連聲答道:“是啊是啊;所以……奴婢斗膽,請公主你還是先回去吧,你看,你腿上還有傷,爲了避免傷勢加重,奴婢懇請公主保重身體,多在牀上靜養。”
“高姑姑真是體貼入微,難怪母后她那麼看重你。”寧姿然笑嘻嘻地看着高姑姑,看樣子似乎是準備接受高姑姑的建議。
高姑姑眼巴巴地看着地,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只盼着這位嬌縱的五公主愛惜自己的千金之軀,聽話乖乖回去躺着;別再來這給她搗亂。
寧姿然笑嘻嘻說完這句,居然沉默了下來。
她一沉默,也不指示小廝是往回走還是往寧楚的屋裡去。
就這麼停在原地,似要在那裡曬太陽一樣晾着。
等得高姑姑在這大冷的冬天居然都後背漸漸開始冒汗。
“可是高姑姑,就算哥哥他在休息,我也得親眼去看看才放心;反正我現在已經來了這裡,我只進去看他一下,不吵醒他就好。”
寧姿然輕輕咬着手帕,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瞪着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着高姑姑。
高姑姑一聽,後背的冷汗留得更歡了。
她微微躬着腰,看向那坐在軟凳上的少女,僵笑道:“這個……公主,怕是不太好吧,娘娘她回宮前再三吩咐奴婢,千萬別讓人進去打擾太子殿下休息。”
“我剛纔不是已經說了,我只是進去看看他,又不吵他不鬧他,怎麼能叫打擾他呢!”
寧姿然臉色一冷,兩眼顏色一深,她微微一轉眼,透着幾分不悅一瞬不瞬地盯着高姑姑,她的公主脾氣又開始發作了。
高姑姑在心裡暗暗叫苦不迭;但面上,公主是主,她是僕,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正面頂撞公主。
“可是公主,娘娘她再三吩咐……”
“母后不就是擔心有人打擾到哥哥休息,不利於他身體恢復嗎?我都已經向你保證過,我不會打擾他的,你是不是要我在這發誓才相信?”寧姿然臉色一沉,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似挾着無比厚重的威力,一棒接一棒地敲在高姑姑身上。
高姑姑見狀,表情一僵,隨即戰戰兢兢撲一聲跪了下來。
“五公主息怒,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奴婢只是依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在此照顧太子殿下而已;請你息怒。”
她姿態雖然是跪地求饒;可她嘴裡卻口口聲聲都在提醒五公主,她所做一切不過是擔了皇后的吩咐而已。
寧姿然一看她這樣子,心頭更加惱怒了。
她坐在軟凳上,居高臨下地盯着高姑姑,慢悠悠地舉起衣袖,撫順袖子的皺褶,道:“行了,高姑姑,你不用再一口一個母后;我今兒是打定主意非要進去看看哥哥不可,你要是敢上來攔着,那你就儘管上來試試。”
五公主一聲令下,兩小廝自然擡着她往裡走。
高姑姑看着她肆無忌憚的樣子,不禁皺了皺眉;她沉沉瞟了眼旁邊暗角處,又看了看已然進入到內院的寧姿然,猶豫一下,隨後也邁開大步走了進去。
她進入到裡面的時候,寧姿然已經坐在了寧楚的牀前,正滿臉疚色地看着那牀上沉睡不醒的男子。
目光靜靜落在那美玉般瑩潤豔絕的面容上,被幽幽竄過的風捲起淡淡的愁緒來。
高姑姑就站在她身後,垂首屏息而立,也不上前;只安靜如飄渺的空氣般,透着幾分監視的味道佇立在門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寧姿然。
五公主說了不吵醒寧楚,自然也不會出聲說話,就只是那樣靜坐在寧楚牀前,目光流轉,一時複雜一時無奈一時半含感嘆一時又泛起淡淡愁容。
如此複雜多變的神態,高姑姑自然還是第一次從寧姿然臉上看到,在以往,這位五公主在她的印象裡,就只是個被嬌縱着未長大的孩子,刁蠻任性有之;天真可愛亦有之;嬌縱胡鬧少不了;可像今天這樣,寧姿然臉上居然有着大人般纔有的神態,頓時令高姑姑驚訝這個嬌縱的公主是不是突然在一夕間長大了。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寧姿然在來聽風閣之前,就已經被東方語洗腦,因爲東方語用深刻的事實給她上了一堂生動而鮮明的課。
寧姿然靜靜坐了大概一刻鐘,然後什麼也沒做就離開了。
高姑姑一直都在近距離監視着寧姿然的一舉一動,見她似乎對寧楚沉睡的情形根本沒有察覺什麼異狀,也沒有做什麼試探性的舉動,便也十分放心讓她大搖大擺離開了。
不過,在五公主離開之後,高姑姑才突然發覺,皇后從宮裡調來那些負責監守聽風閣的人,竟然全都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四下換上的全都是怒色隱隱的太子府侍衛。
她倏然大驚,顧不上細想其中的蹊蹺,還想着要避開那些侍衛,偷偷溜出太子府去。
就在她滿心驚喜以爲終於可以回宮向皇后報訊的時候,有一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手,自她後頸處狠狠地劈了下來。
時間倒回到寧姿然初去到聽風閣,與高姑姑糾纏得正火熱的時候。
東方語在一處地勢奇特之處,往最靠近聽風閣其中一棵高樹上,輕輕叫了一句“鷹七,你下來。”
她的聲音很輕,絕對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但卻讓鷹七本人能夠清晰聽到她的叫喊。
鷹七是一個身形高碩的漢子,神態居然跟他的主子差不多,給人的感覺滿臉都是和氣友好之色。
他一路跟隨寧楚去到東晟,又從東晟再一路回到蛟玥,自然對東方語的聲音已經無比的熟悉。
平日裡,他當然不可能會因爲東方語這輕輕一叫而現身的;但此刻,他卻不得不現身。
因爲東方語手裡此際還握着一樣東西,正是她喊他的時候,將那東西衝他的方向亮了亮,他才嗖一下似只大鵬鳥般朝少女所在的位置俯衝下來。
“東方姑娘?你叫我?”
鷹七掠到東方語跟前,目光自她笑意微微的絕色臉龐一劃而過,旋即卻凝定她右手握着的那樣東西。
“對。”少女笑眯眯點頭,又衝他亮了亮手裡那支碧玉簫,“想必你對這東西很熟悉。”
鷹七眨了眨眼,沒有吱聲,但他那微帶輕蔑的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
東方語懶懶看他一眼,並沒有因爲他的輕蔑而露出不悅。
“既然你知道它是什麼用的,那我也就不廢話了,現在你的主子有麻煩,我需要你配合我,好讓他從這件麻煩中脫身出來。”
鷹七冷冷地瞥過她手裡的碧玉簫,仍舊沒有吱聲。
他面容神態雖然看似友好,實際上骨子裡驕傲着呢。
他目光冷冷定在碧玉簫上,在心裡想着大概是他的主子想要討她歡心,故意拿這東西來戲弄他;想要考驗一下他的辯識能力。
他不得不承認,他的主子確實聰慧絕倫,但在某些方面上,他可就覺得他的主子不那麼讓人敬佩了。
不就是一個女人而已,值得這麼費心麼?
居然還將這麼重要的信物交給她拿來當玩具一樣玩!
少女淡然打量着鷹七,見他神色溫和,但眼神卻充滿不屑,她甚至可以從他的呼吸中聽出他心底對她嗤之以鼻的情緒。
她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這傢伙認爲她在逗他玩?
“鷹七,我是認真的;我可沒時間在這逗你玩。”少女臉色一沉,動聽的聲音無形中卻滲了一股懾人的力度,聽着似是十分悅耳,但卻浮游出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冰冷威嚴之感。
鷹七微微怔了怔,第一次擡頭正眼看她。
似是很意外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少女,居然也會迸發出如此懾人的氣勢。
她兩眼如冰如雪,晶瑩卻透着尖銳的冷意,那透亮的目光似一下就能穿透人心直達最底,翻出人的所有心思來。
少女眸光閃閃,冷冷中透着厚重的實質之感,定定盯着鷹七。
偏她絕色臉龐上還漾着微微笑意,她的笑容不同於主子那種溫和,卻令人覺得迷離遙遠的笑;她的笑,從容、坦然,每一條笑紋都似漲着豐滿的力度,彷彿她的自信能透過這樣虛空的方式進入別人的內心,帶給別人安定一樣。
而她的目光,冰冷、晶亮、閃灼卻也飽滿,那種透澈與閃亮有如厚重的錦緞,層層逼人而來,雖然逼人,卻沒有讓人感覺不自在,讓人覺得她風華無限之中,不知不覺被那樣冷靜甚至夾着冰涼的目光所包圍。
連再堅定的心志都似乎要被她的目光與笑容給融化。
鷹七在這一怔之中,心裡忽然便起了奇異的變化,迎着她堅定飽滿的眼神,忽然便覺得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因爲他從她那清透的目光裡看到了不屑;是的,不屑,她不屑於對他說謊,更不屑拿這種事來跟他開玩笑。
這麼意識到的時候,鷹七心裡突然便似被什麼擊中一般,驀然一痛,然後全身血液也緊張得凝固起來。
“東方姑娘,你說這話可有什麼依據?”
鷹七的語氣雖然有所緩和,但他的態度卻還是謹慎而半信半疑的,要他僅憑她三言兩語就相信主子那樣的人會身陷麻煩,除非她手裡有鐵證。
東方語眼神雖然涼中透冷,但她心裡卻不禁暗暗讚賞了他一句;因爲他的謹慎與懷疑。
一個好的護衛首領,尤其像保護寧楚這樣人物的首領,不僅要有過人的武功;很多時候,武功並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有一個會思考問題的腦袋。
而鷹七被寧楚選爲隱衛首領,無疑是有其過人之處。
東方語淡淡看他一眼,也不繞彎,直接道:“第一,他自昨天重返太子府後,就沒再召你們,難道你不覺得其中有異嗎?第二,你可以自己潛到聽風閣看看,用你的眼睛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異常情況。”
鷹七剛想反駁她,但張了張嘴,又將聲音吞了回去;她既然揭底他親自去看,那他只要去看,就一定能夠從中找出答案,他便也不就問了。
鷹七淡漠地看了看她,一拱手,便轉身掠向聽風閣。
他這一去,自然是撞見了五公主與高姑姑糾纏的一幕;亦自然看到了寧楚在牀上沉睡不醒的狀況。
一刻鐘之後,他臉色泛沉,卻步伐堅定地回來了,他挑眉,眼神透着凝重,盯着擁有花容月色的少女,道:“東方姑娘,我承認主子他真的出了一些狀況。不過,我看他的情形,他的身體應該沒受到什麼損害。”
東方語淡淡一笑,漫不經心地睨着他,“哦,那麼你也看到高姑姑了,你要是覺得應該讓他就這樣繼續睡下去的話,那就當你今天沒有見過我。”
鷹七心中一陣錯愕;雖然他的任務是保護寧楚安全,遇上其餘的事,他就是個聾子瞎子;但並不代表他心裡也一樣又聾又瞎。
寧楚的情形,很明顯是被人用了迷魂藥之類的東西;試想有誰能令他毫無提防,心甘情願將這些藥喝下去,除了那個人之外,還能有誰。
鷹七這麼一想,心忽然便狠狠地揪扯起來。
宮裡,皇帝昏迷不醒,大概已命不久矣;宮外,太子昏睡不起,還被人變相軟禁起來。
如果這種事情一旦在蛟玥宣揚開去,到時所引發的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
“東方姑娘,這畢竟是在蛟玥,你難道就不害怕嗎?”
東方語聞言,勾脣,嘴角綻放出一抹煙花般絢麗的笑容。
他警告她,這是蛟玥的政事,跟她這個東晟外來客無關!
少女在心裡輕輕地嗤笑一聲,眨了眨明亮流澈眼眸,定定看着鷹七,笑道:“我並不打算做什麼;況且,你看以我一個外來的弱女子,又能夠做什麼?我來找你,讓你知道這些事情;不過是因爲你家主子和我是朋友,對於朋友,我只是出於道義,做我該做的。”
鷹七愕了一下,再次深深地打量起眼前柔弱而古怪的少女。
驚於她的敏銳,愕於她的聰慧。
這麼說,她根本不打算干涉他們蛟玥的政事。
“我明白了,那東方姑娘打算怎麼做?”
“我不過想盡一點綿帛之力,將你家主子儘快從目前的沉睡中叫醒;當然,這段時間不會太短,因爲他服下去的藥實在是……嗯,在他醒來之前這段時間,我需要你助一臂之力。”
“怎麼助?”鷹七淡然看着她,心裡卻沒有再懷疑她的動機。
“很簡單。”少女微微一笑,笑容淡定從容,眼神閃爍着胸有成竹的慧光,“讓你的人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將那些人給拿下,然後將聽風閣保護起來;不讓任何人進來,起碼在你家主子醒來之前,不能讓任何人進來,當然,同時還得不讓任何人出府,以免消息泄露出去,做得到嗎?”
鷹七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點了點頭,沉聲道:“可以。”
“好,那現在事不宜遲,你最好趁着五公主在吸引了高姑姑注意力的時候,儘快將外面那些人拿下;記住,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鷹七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掠去。
就這樣,一個在內;一個在外。
寧姿然刁難着高姑姑,將動靜鬧大,吸引住高姑姑的注意力;而鷹七立即號召其他人手,在外圍以雷霆之勢迅速將那些人趁機拿下,又迅速做好佈防。
連高姑姑也被收拾了之後;東方語纔再度踏入聽風閣,每隔一個時辰給寧楚服一次藥。
不過,皇后終究對寧楚太狠了點,下的迷藥十分強勁;而東方語擔心用藥太猛的話,會損傷寧楚身體,所以並不敢一下就給他來大劑量的,只能隔一個時辰喂一次。
在鷹七將聽風閣控制保護起來之後,寧姿然竟然固執地不聽勸,非要待在聽風閣裡,等到寧楚醒來才肯離開;東方語原也以爲無妨,最終被她纏不過,便答應將她留在寧楚旁邊。
但後來,夏雪暗中提醒了她一句;東方語才意識到什麼,然後態度強硬地將寧姿然趕了回去。
三個時辰後,寧楚還沒有醒來;而墨白假扮東方語待在她的院子裡,已經有一段時間,若是她一直躲在房裡不露面,勢必會引起別人懷疑;所以,東方語在夏雪的幫助下,離開了聽風閣,先回到了她的院子裡。
就在她與墨白討論着寧楚的情況時,外面忽然有太監尖沙銳利的唱傳聲幽幽地傳了進來。
“皇后娘娘有旨,請東方姑娘接旨。”
墨白一聽太監這聲音,立時沉下臉,“小語,你又不是他蛟玥國的人,這旨你不接也罷。”
聞言,東方語心中一暖。
知道他是擔心文秋鳳會對她不利。
“墨白,我看你是草木皆兵了,她若真要對我不利,又豈會只是這樣將我困在這裡,而沒有其他的動作;再者,她現在這樣大張旗鼓的來宣我,不可能存了什麼害人的心思。”
墨白皺了皺眉,雖然不贊同她的做法,但卻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她。
東方語微微一笑,心道幸好自己沒有將之前水銀中毒的事情告訴他;否則依這人的脾性,一定會強行阻止她去冒險的。
可有句俗語不是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嗎?
再說,文秋鳳宣她,未必就是讓她進宮。
正這麼想着,那傳旨太監的腳步聲已經陰森森地響在了她的院子裡。
傳旨的是個很有些資歷的太監,一臉皺紋耷拉着,眼皮有氣無力地掀開一線細縫掃了東方語一眼,隨即用太監特有的陰陽怪氣念起聖旨來。
“……着東方語即刻進宮,欽此!”
東方語接過聖旨,似笑似笑地朝後面的屋子呶了呶嘴。
“公公請慢走,待我換過衣裳之後,就立即進宮面見皇后娘娘。”
那太監見她神態謙恭,只面無表情地瞥她一眼,隨即繼續用他陰陽怪氣的聲音,冷冷道:“那咱家就在這等着;咱家奉娘娘之命,得親自迎接東方姑娘進宮。”
東方語暗地抽了抽嘴角,皇后這是收到風聲,準備對她再來什麼辦法拖住她?
回過頭,寧楚醒了,她人又被拖住了。
同樣也沒辦法給皇帝看診。
東方語垂下眼眸,微微地笑了笑,旋即轉身往屋內走去。
“小語,文秋鳳不會無緣無故宣你進宮的,你——決定要去嗎?”她身影一入,隨即被一條精緻而堅實的手臂拉過旁邊。
男子華豔清涼的氣息立時逼人而來,帶着微溫的熱度輕柔似鵝毛般一下一下拂過她頸側。
無端的引得少女皮膚一陣灼熱。
東方語轉身,微微推開他。擡眸,明亮眸光如閃閃星辰,凝定男子妖魅如雪容顏,道:“墨白,就算我今天推掉不去;可明天呢?只要我還在蛟玥還在太子府,她若是想要宣我,我最終還是要去的;既然這樣,我爲什麼要逃避,在氣勢上落了下乘;我就這樣接旨進去,看看她到底還想對我做什麼。”
墨白略略皺了皺眉,嗓音含着淡淡擔憂,“可我始終覺得她動機不純。”
“她動機不純,這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事啊,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少女輕笑,她明媚笑容如悠悠春風,一瞬綠了蕭索的冬,暖了瑟瑟的秋,也暖了男子荒涼的心。
“東方姑娘,你好了沒有?”外面那傳旨太監的聲音似冤魂般纏了進來。
“小語,那你一定得小心。”墨白凝定她卓約容顏,輕聲訴說着眷眷擔憂。
少女點了點頭,送他一個安淡笑容,拉開門,走了出去。
文秋鳳似乎真的並不想爲難東方語,居然還派了轎子來接她進宮。
蛟玥的皇宮跟東晟的皇宮相比,顯得更加奢華雄偉,連綿起伏的宮殿建築羣,在紅牆綠瓦雕樑畫棟中巍峨雄壯。
東方語忽然便想起梅如歌所留那本部份遊記裡記載的話,說是寧澈貪婪自私愛好享樂,大概佔全了貴族階層所有的惡劣通病。
看眼下這蛟玥皇宮修建得這般奢華宏闊,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無一不是精挑細選,從天南地北的地方運來,無論是從細節還是到大梁,全部都要求是精品中的精品。
東方語一路走,一路在心中咋舌不已。
嘖嘖,看來這蛟玥皇帝可不是一般的能敗。
按他這麼花錢法,他大概每天都得努力撈錢再撈錢才行。
不過,就算她心裡實在驚歎這蛟玥皇宮的奢華壯闊,她面上表情卻始終淡淡的,泛着標準而得體的微笑,施施然跟在引路太監身後,慢悠悠往裡走。
引路太監大概得了皇后的吩咐,一路走得特別慢,而且,似乎還有意無意引着她往特別奢華精美的地方走去;還一路暗中留心她的反應。
只可惜,那太監留心了一路,拐着她走了不少冤枉路,卻仍舊不見少女露出什麼失禮的不耐煩或者過份驚訝的神色。
東方語反而像在遊園賞景一樣怡然自得,眼神端正,步子優雅,笑容淡淡。
太監怎麼看,都看不到她有任何失禮失儀之處。
太監無奈,在走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之後,他決定不再引她兜圈子。
又走了一會之後,終於看見鳳儀宮近在眼前。
那太監將她引到鳳儀宮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東方語擡頭看着門口上頭那三個筆姿奇絕的大字,眨了眨眼,揚起微微笑意,慢悠悠擡步踏上了石階。
大概因爲剛纔那個引路太監帶着她在外頭兜圈子的時間已足夠長,所以她剛剛出現在鳳儀宮門口一站,立時就有宮女進去通報。
而文秋鳳的旨意也很快宣了出來。
鳳儀宮裡的佈置,又與東方語一路走來所看到的奢華精美完全不同;這裡的格局與陳設,並算不上奢華,反而讓人覺得精緻典雅,典雅中還透着清新流婉的韻味。
“民女參見皇后娘娘。”東方語微彎腰,給文秋鳳行了個規規矩矩的宮廷禮儀。
“東方姑娘你來了,快快平身;嗯,過來這邊坐吧。”文秋鳳一改先前在太子府對她那疏離冷漠的態度,居然淺笑着帶幾分親近的意思,對東方語招了招手。
東方語是那種能夠坐着絕不肯委屈自己站着的人;文秋鳳既然邀她過去坐着,她自然不會客氣,也就微笑着向文秋鳳致意道謝之後,落落大方走到文秋鳳旁邊的椅子坐了下去。
“呀,本宮也是今天才如此近距離對東方姑娘你相處呢。”文秋鳳淺淺一笑,她的笑容十分清婉典雅,不過她似乎對誰都在笑的容貌,卻又似十分遙遠冷清,她柔柔地看着東方語,似是透着長輩的慈愛般,又笑道:“仔細看下來,東方姑娘的笑容神韻,竟是與本宮一個故人十分相似呢。”
東方語只是一味的微微笑着,帶着兩隻耳朵懶洋洋聽着;反正文秋鳳想要稱讚或拉關係,就讓文秋鳳自己過足癮,不聽到文秋鳳露出真面目,她就一味笑着敷衍文秋鳳好了。
文秋鳳見她笑得眉眼生花,笑容似是害羞似有嬌怯,唯獨沒有恭敬。
文秋鳳心下也不着惱,仍是那麼溫和慈愛的淺笑着,似是完全放下了皇后的架勢,就是專門宣東方語進來拉家常一樣。
“不知東方姑娘府上令尊令堂可安好?”文秋鳳眼睛轉了轉,目光隱含探究不動聲色凝落少女卓絕面容,“嗯,本宮這麼問,似乎是有些唐突了。”她脆生生地淺笑一下,卻又自顧着打哈哈,道:“本宮是瞧着東方姑娘的神韻與一個故人十分相似,所以——”
她說着,頗有些歉意地看了看東方語。
東方語神色一瞬黯然,明亮眼神也似暗了下來。
她略略低下頭,透着幾分黯然神傷的樣子,幽幽道:“回娘娘的話,家父身體康健,就是經常出門在外,與民女聚少離多;至於家母——她在民女幼時就已經辭世了,說句老實話,因爲當時民女年紀太小,所以現在,民女連她長什麼模樣都記不得了。”
文秋鳳臉上那清婉的淺笑隨之微微一僵,聲音當即透幾分適當的安慰,“真是抱歉,本宮居然讓東方姑娘想起了傷心事。”
“唉,說起來,本宮與那位故人也足足有十幾二十年沒見面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還健在。”
文秋鳳幽幽地慨嘆一聲,聲音充滿緬懷的味道,她慨嘆一聲,眼角有意無意掠看了東方語一眼;卻見東方語仍是微微低着頭,盯着面前的杯子凝神靜聽,卻又似什麼也沒聽到的模樣,她的樣子簡直就是在發呆。
文秋鳳在心裡冷冷笑了一下,又道:“本宮那位故人姓梅,名——”
她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盯着東方語,似是想要看清東方語在聽聞這個姓氏後會不會出現異常的反應。
事實上,東方語在聽聞這個姓氏後,心裡確實咯噔了一下。
不過,她也是定力過人的人了。
雖然眼下她還猜不透文秋鳳的用心,不過她覺得文秋鳳絕不會無緣無故跟她什麼故人。
東方語目光凝定杯子不動,似乎仍盯着那平靜的水面在發呆。
心底卻一瞬起了漣漪;她忽然記起梅如歌在遊記裡曾提到,當年梅如歌被寧澈秘密關在蛟玥的時候,是被一個人悄悄放走的。
東方語眼角微掠,掠看了旁邊典雅高貴的女子一眼,難道放走她老媽梅如歌的那個人就是眼前這個蛟玥皇后?
文秋鳳所見旁邊風姿卓絕的少女似乎並沒有任何波動,她也不氣餒,語氣微歇,又接着道:“本宮那位故人叫梅約,十八年前因爲犯了某些禁令,而陛下給關了起來,偏她性格倔強,無論如何都不肯低頭認錯向陛下求饒;陛下當年也是血氣方剛,年少氣盛的時候,自然也受不得有人違逆;本已下旨要將梅約正法。”
文秋鳳忽然長長嘆了口氣,目光也抽離了東方語面上,而望向大殿的虛空處。
東方語猜,她目光盡頭的虛空處,大概是十八年前某一個關禁着梅如歌的地方吧。
“本宮知道當中不過是有些誤會,可陛下在怒氣上頭,自然是聽不進別人勸諫的;他下了決心要將梅約正法;本宮雖說與梅約算不上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可也不忍眼睜睜見她就此韶華早逝;所以便趁着陛下有一次喝醉的時候,揹着陛下,偷偷地將梅約放了出去。”
東方語就像一尊完美微笑的雕塑一般,保持着優雅的身線與神態,沉默地傾聽着文秋鳳絮絮述說的往事。
文秋鳳幽幽說完,見她似乎還是不爲所動的模樣,當即淡淡地挑了挑眉,目光濺一分森寒,緩緩道:“東方姑娘別介意,本宮也是一時看見你的神韻與故人相似,所以才一時忍不住將這段藏了十幾年的往事說了出來;東方姑娘你只管將它當一個被人遺忘的故事聽聽便罷。”
東方語擡頭,笑意晏晏看着文秋鳳,目光晶亮如雪,眼神也透着隱隱颯颯的風寒落索,她慢慢地,一字一頓道:“皇后娘娘真是個念舊的人,想必娘娘那位故人若是知道娘娘這般顧念她,她一定會感到高興的。”
“哦,是這樣嗎?”文秋鳳似是真心爲東方語的敷衍高興一般,神態居然微微現了喜色,“本宮聽說,東方姑娘你的生母也是姓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