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璃聞言,陡然間一怔,心裡咚的一聲悶響,有些猶疑地問道:“你們……經常聯繫?”
“嗯……”簡依點點頭,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我學習的那些資料都是他給我推薦的,還有一些好的學習方法,都是他讀書時總結出來的。 我們一個月……少說也要聯繫一兩次吧。”
簡臨聽着‘女’兒們的對話,也好奇的‘插’進來:“對了,小璃,你要出國讀書的事,顧先生知道嗎?”
簡璃腦子裡還在想着妹妹的話,沒想到琛默默的幫助依依這麼多,她一邊深深感動,一邊又爲他昏‘迷’不醒憂慮。聽到父親這麼問,她頓時吞吐起來,“——當然、知道啊……”
“那他——”簡臨正想再問些什麼,簡依卻搶先了——
“哎呀,爸媽,你們懂什麼!你們顧大哥那樣的家世,姐姐的學歷越高,將來嫁進他們家肯定是更配得上!老姐,你不用管爸媽的意見,出去吧,出去探探路,將來順便幫我參考一下學校!”簡依不耐煩的打斷父母的詢問,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盤。
兩個老人雖然還有些擔心,但也不好再說什麼。‘女’兒原本大學畢業就是想繼續深造的,可是家裡條件不好,她才早早的參加工作,供妹妹讀書。現在有了機會可以圓夢,他們如果再阻攔,就有些太自‘私’了。
“那……小璃,今天在家裡住吧,我去給你們做好吃的!”簡母沈芸不捨得‘女’兒,想要多留一會兒。
簡璃卻擔心自己的妊娠反應會被父母發覺,趕緊阻止道:“不了,媽,我公司裡還有工作要‘交’接,我是百忙之中‘抽’空回來跟你們說一下的。我馬上還要回公司的!”
“啊?這麼着急?”
“嗯……”簡璃愧疚的點點頭,抱了一下自己的母親,不捨的囑咐道,“爸、媽,你們照顧好自己,我在外也會照顧好自己的。”
“還有依依,你一定要聽話,好好學習。”
一一‘交’代完,簡璃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家‘門’。
坐上出租車,簡璃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對電話的另一頭道:“南卓,是我……我,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煩你。”
那端,陸南卓很意外接到她的主動來電,察覺到不對勁,連忙問道:“什麼事?”
“——你能不能幫我‘弄’一張墮胎證明,然後……送我出國。”簡璃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這樣麻煩別人,說完,她心裡不停的打鼓,生怕陸南卓會不答應。
誰知,電話那邊沉默一會兒,旋即又傳來陸南卓低沉穩重的嗓音:“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我們面談。”
“好,謝謝你了,南卓。”簡璃聽他這麼說,心裡便放鬆下來,真誠地道謝着。
聽完簡璃講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陸南卓心疼她這麼嬌弱的身體卻要承受這麼沉重的負擔,頓了一下,他再次開口,玩笑似的問:“簡璃,你難道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嗎?”
簡璃咬一下‘脣’,眸中全是愧疚,“南卓,對不起,我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說了算的。”聞言,陸南卓不由得輕嘆了口氣,她終究還是不願意接受他。
“可是,我累了,再也沒有心力接受一份愛情,我只想帶着孩子,一個人過……如果,如果他再也醒不過來,再也不來找我和孩子,我想,我會一個人過一輩子,帶着對他的記憶……”簡璃靈動的雙眸悵然若失的看着手裡的馬克杯,悠悠低語。
陸南卓不由得自嘲的一笑,但冷峻的臉卻不帶半分怒氣,心裡竟反而覺得無比釋然,應允道:“好,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只是,你現在的身體,適合坐飛機嗎?”
簡璃點點頭,微笑着道:“嗯,醫生說我身體不錯,這些日子,我也很注意營養的。”
“行,那等我消息,如果不出問題,明天就可以辦妥。”陸南卓說完,起身又道,“走吧,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你收拾一下東西。”
簡璃沒想到他這麼輕易的就答應幫她處理好一切,而且沒有追問太多的問題。她現在的心靈,已經疲憊的經不起任何拷問了,她智能感‘激’他這份寬容和體諒。
站起身,簡璃看着對面的男人,雖然冷峻剛毅,可也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極優秀的男人。這樣的男人,該是許多‘女’人的夢中情人吧?可爲什麼,獨獨鍾情於她這個平凡卑微的‘女’人。
“……南卓,謝謝你——”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這簡單卻又真誠的三個字。
陸南卓笑笑,護着她出去。車上,男人專注的開着車,卻終於忍不住問出口,“簡璃——”
“嗯?”
“當年,你爲什麼不肯接受我?大學的時候,你不是談過一個男朋友?可是,爲什麼始終不答應跟我在一起?我有什麼比他差的嗎?”陸南卓珍藏在心裡數年的問題,終於問出口。其實答案是什麼已經不再重要,只是一份執着和不甘。
簡璃收回視線,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路邊匆匆後退的路燈,思考了一下,這才道:“南卓,不是你不好,只是高中的時候我不談戀愛的。到了大學,我的心又太狹隘,一次只能容下一份愛……那時,我以爲我會跟他攜手一生的。”
陸南卓悵然的一笑,心痛難忍:“還好,原來,我只是輸給了時間。老天爺真殘忍,十年前,我輸給了時間,十年後,我又一次輸給了時間。我爲什麼不是在你跟他分開時就跟你相遇呢?爲什麼顧念琛偏偏鑽了空子,卻成爲最讓你銘記的人……”
“南卓——”簡璃漆黑的眸中有光芒閃爍,“對——”
“不要說對不起,沒必要。”陸南卓察覺到簡璃接下來要說的話,匆忙打斷,‘抽’空回頭看她一眼。
沒過多久,陸南卓打來電話,說一切事情已經辦妥。爲了躲過顧家的耳目,又擔心簡璃一人吃苦受累,陸南卓親自開了車來送簡璃去機場。
再最後深深的看一眼住了兩年的小套房,簡璃心裡無比的落寞難受,目光無論投在哪裡,彷彿都可以看見那個溫文儒雅的男子寵溺的對着她笑——
“簡璃,走吧。”陸南卓接過她手裡的行李,“你就帶了這些東西?”
“嗯……”簡璃點點頭,該帶走的都帶了,剩下的,都是無法帶走的,比如……那些甜蜜溫馨的回憶。
機場里人來人往,簡璃把早上陸南卓‘交’給她的一個單子又遞回去,“南卓……這個,你幫我給單玲吧。”
陸南卓遲疑的接過,皺一下眉,“你不怕被他知道了,會更讓他傷心絕望?”
簡璃淒涼的一笑,“可是,如果不這樣我怕我無法安然的生下孩子。”如果顧家知道她帶着顧念琛的孩子流落在外,憑着顧家的勢力,恐怕就是躲到月球也會把她找到。如果這輩子無法跟琛在一起,那麼,就讓孩子陪伴她一生吧。
如果琛有朝一日醒來,依然放不下她,他自然會有辦法尋到她。
“好,時間快到了,登機吧。加州那邊,我正好有朋友在,已經知會過他們到機場接你。那邊住的一切都已經安頓好,你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他們幫忙。”陸南卓一一‘交’代。
簡璃想着自己懷着孩子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確實會很艱難,便沒有推脫,只是感‘激’的看着冷峻的男人,“謝謝你,南卓。”
陸南卓情不自禁的‘摸’一下她的腦袋,“小璃,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擁抱,朋友之間的。”
簡璃眼眸‘蒙’上一層水霧,大方的伸出雙臂,抱住男人偉岸的身子,“南卓,謝謝你,祝你幸福。”
陸南卓把‘女’人嬌小的身子緊緊摟在懷裡,雙手忍不住用力,“嗯,你也是,要過的快樂。”
簡璃強忍着淚意,提起簡單的行李,轉身進入閘口——
飛機終於起飛,銀白‘色’的機翼劃過長空,留下一道霧‘蒙’‘蒙’的痕跡。簡璃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熟悉都市,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
雙手放在依然平坦的腹部,心裡的不捨化作一根根尖細的銀針,密密麻麻的紮在她肺腑之間,疼得她難以呼吸,只能大顆大顆的掉着眼淚,希望那些淚水能夠稍稍帶走一些痛苦。
這一刻,簡璃忽的醒悟,她對顧念琛的愛遠遠超越與顏瑾城的感情。她與顏瑾城分開時,雖然也傷心,可那種痛苦,更多的是因爲顏瑾城的背叛而帶來的悲憤。
而與顧念琛分開的時候,那種一想到兩人再也見不到面,心裡就大片大片的變得荒蕪起來,彷彿五臟六腑都被什麼人掏空了一般——
原來,這纔是真正的深愛。因爲深愛,所以離開時纔會有血‘肉’剝離骨頭的痛,痛到每一個細胞都萎縮,每一根神經都折斷,每一個‘毛’孔都閉合……痛到你無能爲力去抵抗,去阻擋,只是放任着,讓痛苦的毒液遊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