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安靜的儀器忽然“滴滴”的響了起來,守護在一邊的高級護士條件反射的衝過來查看,趕緊按下牀頭的呼叫鈴。片刻之後,一大羣醫生護士衝進來,給病人進行一系列的檢查——
又過了幾分鐘,牀上昏迷了一個星期的男人終於緩緩的撐開眼皮,渙散的眸光看一眼圍在病牀前的衆人,彷彿在搜尋着什麼——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不敢說話,震驚、疑惑、喜悅、激動的看着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的人,生怕這是一個美夢,他們一說話,這夢就會破碎!
昏迷中的顧念琛,忽的覺得胸口好痛好痛,那種痛,就像是有人活生生的把他的胸膛破開,血淋淋的挖走他的心臟一般。他痛得痙攣,痛得他從昏迷中醒來!
眸光緩緩的巡視一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忽的黯淡下去,接着,蒼白的俊臉露出痛苦的神色。沒有她,沒有她……難道夢中的場景是真的……她真的打掉他們的孩子,一個人狠心離開……
想到這裡,他又難受起來。剛剛甦醒的神經似乎承受不了這樣的痛苦,通通搏動造反着。顧念琛蠕動嘴脣,正想要說什麼,可是還未說出口,眼簾一合,又昏了過去——
璃,你是真的走了麼……拋下我一個人,遠走他鄉……
顏瑾城一遍又一遍撥簡璃的號碼,他要告訴她,他已經安排好一切,明天他們就可以一起離開,遠走高飛,重新開始生活了。
可是,電話那端卻一直是關機的提示。他猛然間慌了神,橫衝直撞的駕車趕到簡璃住的地方。
在簡璃的公寓門前,不斷地按着門鈴,卻一直沒有人開門。顏瑾城正要撞門時,房東走了過來,瞥他一眼,問道:“請問你就是那位叫做顏瑾城的先生吧?”
顏瑾城疑惑的點頭,“是的。”
“那,這封信是簡小姐讓我交給你的。”房東說着,手裡遞過來一個信封。
顏瑾城瞳孔倏地一收縮,緊張地問道:“她人呢?”
“不知道,應該是離開了吧,她昨天跟我說退房,今天就搬走了。哦,對了,是一個男人開着車來接的。”房東說完,便留下一臉呆愣的顏瑾城,轉身進屋了。
顏瑾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幾秒鐘,忽的慌亂的拆開信封,迫不及待——
瑾城: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瀾城了。對不起,明明答應跟你一起走,卻又食了言。
瑾城,謝謝你。謝謝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還願意陪着我,照顧我,甚至,願意娶我……只是,我的心已經不在你這裡了,所以,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
我們分開,雖說有外界的因素,可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在我們自身。我們都太年輕,太青澀,我們的愛也太單純,太脆弱。所以我想,分開是必然的。而現在,儘管你還願意娶我,可是那種感情或許並不是愛了。只不過是對年少的堅持和不甘。
瑾城,我已經不愛你了,嫁給你對你不公平,所以,忘了我吧。我們之間曾經愛過,但也傷害過,現在我離開了,這些恩恩怨怨都一筆勾銷吧。如果以後再見面,希望我們能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般,道一聲:好久不見。
瑾城,顧姐姐是一個好女人,對你,也是付出了真感情的,你不應該那樣傷害她。那天在醫院,看着她哭,你的心裡也很不好受吧?只是,你被青澀的初戀矇蔽了眼睛,而忽視心裡對她的情愫。
你捫心自問,你對她難道一點點動情都沒有?年齡並不算什麼,再加上你們的家境也不是天壤之別,如果動了心,就早早的追回她吧,不要把彼此的時間浪費在無所謂的僵持和傷害中,等到有一日再追悔莫及。
瑾城,祝你幸福,我也會好好生活,勿掛念!
看到末尾,顏瑾城抓着信紙的手愈發攥緊,心痛得無以復加,最終將信紙揉成了一團,丟到垃圾箱裡……
在強大的醫療團隊精心治療下,顧念琛的身體終於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可縱然這樣,他徹底的清醒,也已經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單玲提着保溫桶進來,顧念琛靠在牀頭,怔怔的坐着發呆,似乎在回憶什麼事情,消瘦的俊臉上是模糊不清的神情,說不出是悲哀還是快樂。
“琛……該吃飯了。”單玲坐下,倒出熬了幾個小時的補湯,拿起勺子要餵給他。
牀上的男人瞳孔轉動一下,看着端着瓷碗的女人,冷淡道:“單玲,你不要再來看我了,這裡的護士照顧的很周到。”
單玲睫毛顫動一下,裝作沒有聽懂他的話,繼續道:“沒關係的,反正我現在也不做醫生了,時間多得是。”
“單玲,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不會娶你的。我不愛你,卻跟你過一輩子,這對你也不公平。等我身體一好,我就會去找她。我不會讓我的孩子,跟她的母親一直流落在外。”顧念琛雖然口氣平淡,但透着無比的堅定。
單玲放下瓷碗,“琛,我已經跟你說了多少遍,你們沒有孩子了,她打掉了孩子——”單玲想起那張墮胎手術單,她還親自去那家婦科醫院問過那個醫生,證明簡璃確實墮了胎。
“我不相信!”顧念琛冷冷的打斷她的話。他醒來後,詳細的跟傅寒瞭解了那一天的情況,他相信,既然那一天簡璃沒捨得打掉孩子,那麼……在他出事之後,他的璃就更不會流掉這個孩子。只是,這些話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他在等,等着身體全部恢復後,親自去找他的丫頭。
他以爲他很快就可以見到那個讓他歡喜讓他憂的小女人,卻沒想到,這一等,居然就是四個春夏秋冬……
而程又藍與顧念柯從那一次見家長之後,一下午都沒有聯繫。
顧念柯好不容易擺脫了家裡的糾纏,去程又藍家裡找她。到了門口依然有些猶疑,不知道該怎麼跟那個兇八婆解釋,可是一眼竟瞥見門口擺放着的幾個大垃圾袋——
顧念柯忽的有種不好的預感,倏地提過那些袋子,打開一看,裡面滿滿的居然都是他的東西——他的衣服,他愛看的雜誌,他的生活用品等等。
他氣的差點背過氣去,提起重重的兩大袋子東西,狠狠的敲門道:“程又藍,程又藍,你給我開門!”
客廳裡,程又藍正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傻傻的愣着。外面忽然傳來砰砰的砸門聲,她嚇了一一跳,如驚弓之鳥一般膽戰心驚的渾身一震。
“程又藍,開門!再不開門,我踹了你的門!”外面的男人見沒人理他,頓時更火了。
程又藍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芭比娃娃一般慢慢的挪到門邊,正猶豫着是否要開門,聽見外面的男人忽的重重一腳揣在門上,頓時悲傷轉爲怒氣!
明明是她受了委屈,明明是她被人冷落,明明是她該生氣發火的,他火個什麼勁!還一副理所當然興師問罪的態度!
程又藍緊緊攥着小拳頭,一雙大大的眼瞪得滾圓,似乎要隔着門板把外面的男人用眼光秒殺了!
顧念柯提着兩大袋子東西,敲了半天的門沒有打開,心裡又氣又急。摸出手機,咬牙切齒的按下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外面忽然沒了動靜,程又藍還以爲他離開了,正暗自傷神,嘲笑他對她的耐心和毅力不過如此時,客廳茶几上的電話忽然嗡嗡的響了起來,麻麻的震動的聲音又嚇了她一跳。
程又藍站在玄關處,既不開門,也不去接電話,看着茶几上的電話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終於受不了了——
抄起電話的話筒,她大着嗓門吼了過去:“顧念柯!你發什麼瘋!你不去跟你未婚妻聯絡感情,到我這裡撒潑幹什麼?!”
顧念柯見她終於肯接電話,卻是說出這樣一句讓他氣得恨不得跳樓的話,頓時心裡的怒火就像是氣球一般膨脹——那又不是他的錯,他還不是被震驚的措手不及!況且,他現在不是連夜趕來了?她居然跟他說這樣沒心沒肺的話!
他氣得額上的青筋都突突的直跳,握着電話的那隻手恨不得把手機都捏碎了,深深的吸幾口氣,他強行按壓下滔天怒火,“程又藍,我不想跟你吵,你個我把門打開,我好好跟你解釋。”
他那麼長的時間裡都是重重的喘氣不說話,程又藍以爲他要掛電話走人了。誰知他又低聲下氣說出這番話,頓時女人的心軟了。
可是,剛纔彆扭了那麼久,現在這樣開門豈不是很沒面子,她還是諾諾捏捏的道,“顧念柯,今天已經晚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
“不行!”顧念柯果斷的拒絕,遊戲花叢數十載的顧大少深知,女人生氣的時候一定不能等幾天再說,要在當時就用盡手段哄好了才行,不然越拖越不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