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國際辦公室。梅軒拈着企劃經理宋翔最新送來的工作報告,皺了皺眉。
秘書叫了宋翔來,梅軒指着工作計劃裡的一項問,“《漫友》專訪菲尼克斯?這件事我說過,要先等一等,我還沒跟菲尼克斯談過;以他的個性,勝算並不高。你怎麼這樣急着就寫到報告裡去?宋翔你辦事向來謹慎,這樣的紕漏會造成公司同仁執行中的困擾,這個你總該清楚。”
宋翔笑起來,“譚總您別急。這個報告是我昨晚連夜趕出來,所以今早還沒來得及向您做提前的彙報——昨晚我在網絡上正好遇見菲尼克斯上線,我跟他聊過,是菲尼克斯親口答應這件事,所以我才連夜修改工作計劃,將這一條作爲重中之重寫進報告裡,呈報給您看。”
“你說菲尼克斯親口答應了?”梅軒眯起眼睛來。
“是啊!譚總,我當時也快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也打通了他的電話,的確是他親口答應下來。”
看着宋翔興奮的背影離去,梅軒坐在辦公桌後撐起雙臂,十指交疊,眯起眼睛來。
想了想,梅軒還是按下電話。因爲小桐,他已經越來越不想按下那個號碼。只覺沉重,只覺壓抑。曾經那麼個處處都不及自己的浪子,此時卻一步一步,事事都走到自己頭裡去。不是嫉恨,只覺得不可思議。難道這個世上,努力永遠不值錢?無論他譚梅軒自己多麼拼命,卻終究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個吊兒郎當的傢伙,輕鬆地超過他去!
這個世界,價值觀何在!
電話接通,蘭泉慵懶的嗓音傳過來,“喲,譚總工作時間,也能在百忙中打我的電話啊?”
梅軒忍了忍。自從蘭泉跟小桐在一起,對他越發不假辭色。梅軒明白,這是勝利者的挑釁!
“蘭泉,你答應宋翔,要接受雜誌訪談?”
“沒錯。”
“這不是你一貫風格。這次怎麼會突然改變?”
電話裡忽然輕柔一聲笑,完全斂去了蘭泉方纔的挑釁和慵懶,就連梅軒都聽得出那笑聲裡的溫柔,“我該長大了。”
“長大?”
“從前我畫漫畫只是興趣,喜歡畫便畫,不喜歡誰也奈何不得我。所有那些邀約訪談對我來說就是狗p,我不需要他們助力,也沒興趣幫他們去提高收視率——可是我現在不這樣想了。這個社會有這個社會的遊戲規則,我現在要尊重規則。”
梅軒眯起眼睛來,“怎麼會突然這樣想?”
蘭泉輕輕笑起來,對着電話,緩緩地說,“梅老大,我現在,是,男人啦……”
梅軒氣得狠狠攥住電話,這才控制着自己沒有將電話直接甩出去!
靳蘭泉!他未免欺人太甚!
梅軒深深吸氣,儘量平穩下來問,“已經不用跟我這個總經理商量,你就可以自己答應宋翔要接受雜誌專訪了——菲尼克斯,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從此你將脫離我的掌控,獨立掌握你自己的未來?”
所有人都只知道九天國際是譚梅軒白手起家自己創建起來,人們也只以爲菲尼克斯之名與九天國際之間的“鳳舞九天”只不過是一個巧合——沒人知道,九天國際的創立,實則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功勞。
蘭泉靜靜笑起來,“把我的股份清算給我吧。我現在需要用錢。”
週三下午各個班級大掃除,要迎接國家衛生城市評比考察團的檢查。簡桐跟着同學們一起在自班小教室裡忙活,她踮起腳尖來擦頭頂一塊玻璃。
秦寧正好走過來,扯着簡桐的手臂下來,“我來吧。小個兒吧,穿了高跟鞋和短裙還敢站三樓窗臺上,待會兒二少看見又得發飆。”
簡桐的臉騰地紅起來。當學生的時候擦玻璃擦習慣了,忘了自己此時穿着老師的職業套裝。
門外經過的金莎莎正好看見這一幕,不由得立在計算機二(2)班的門口眯起了眼睛。
午飯剛過,秦寧拎着飯缸吊兒郎當哼着歌兒往宿舍走,被金莎莎攔下。金莎莎不由分說扯着秦寧就到宿舍樓旁邊的小樹林裡,“砰”地把秦寧推到長凳上,“秦寧,你什麼意思你!”
金莎莎個子不高,也就是160左右的樣子。秦寧讓個小個子女生推推搡搡的,覺得特沒面子,所以一坐下就也掛不住臉了,“金莎莎你幹嘛呀你!剛剛那麼多人看着,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啊?這t恤我新買的,800多塊呢!”
“扯壞了我賠你!”金莎莎一雙丹鳳眼凌厲地瞪着秦寧,“行啊你秦寧,身在曹營心在漢啊!你答應了幫我,現在一扭頭你又跟你們簡老師搖尾討好去了,嗯?”
秦寧也有點不耐煩。一個大男生讓一個小女生指着鼻子這麼罵,誰能受得了?“金莎莎你住了吧!我不是幫你,我那是爲了蘭泉!不管怎麼樣,你跟蘭泉都是學生,你們彼此的門第也差不多,所以你喜歡蘭泉,我那是樂見其成;我以爲簡桐是個老師,她是故意引.誘蘭泉的!”
秦寧眯起眼睛來,那表情無情起來有點像蘭泉。兄弟日子久了,有些表情都相似起來。“金莎莎,哥們兒曾經那個想法可能錯了。我看見二少如今那欠揍的幸福樣兒,所以改變主意了!就像人家二少自己說的似的,那是他自己的愛情和幸福,他自己知道就完了。也的確不需要我們插手。所以金莎莎,你還是斷了讓我幫你這個念頭吧。蘭泉是我兄弟,在他與你之間選擇,你說我可能不選我兄弟嗎?”
金莎莎氣得跳腳,“秦寧,你言而無信!你答應過我的!”
秦寧冷冷一笑,“不用跟我擺你金家大小姐的架子吧。就算我爸是你爸下級,需要看着你爸的臉色;可是我秦寧沒必要變成你金莎莎的小跟班兒!”
秦寧的父親只是本市的公共事業管理局局長,跟人家省委書記的官階比起來,那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秦寧他爸在官場熬了這麼多年,好像也沒撈着跟人家金書記說過幾句話的機會。所以當金莎莎找到秦寧,秦寧懾於金莎莎家庭背景,也就答應了幫金莎莎。
金莎莎橫着秦寧,“行,你行!”
望着秦寧不耐離去的背影,金莎莎氣得一腳踢飛腳下的石子,“靳蘭泉,算你狠!我倒要看看,咱們倆誰能鬥得過誰!”
金書記老來得女,對金莎莎這個小女兒*得無可無不可。金莎莎從小到大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手的,靳蘭泉可能是她人生路上第一個巨大的挑戰。
夜色裡的親密酒吧一如往常火爆。藺鴻濤依舊坐在他那張隱在暗影裡的卡座中,緩緩品着一杯酒。不過今晚的酒不是皇家禮炮,而是簡桐家酒坊裡的酒。
簡桐不知道,她家的酒他早就喝過。他家裡就存着一小壇,他幾乎每個星期都親自去鳳鳴街那間小店買酒,而且每次買酒還都會跟袁靜蘭聊兩句。
甚至,爲了不讓袁靜蘭產生反感,他每次都是將車子停在一站地之外,然後步行過去。
緩緩啜着酒,藺鴻濤轉動手裡的卡地亞鑰匙扣。l與c組成的菱形標誌在幽暗的燈光下,依舊光彩熠熠。
就像鑽石的切割,再好的鑽石也需要高超的切工,才能將那份光華璀璨顯現於世。這枚卡地亞鑰匙扣的可貴正在於做工的精良。
女人也同樣是一枚鑽石,男人便是她的切工。好的男人能讓女人光華熠熠,不好的男人會讓本來明媚的女人蒙塵。
忽然一個身影幽靈般坐在他對面,閃電般伸出手指,拿走藺鴻濤伸手去捏的酒杯。
藺鴻濤一怔。什麼人這麼快的身法,竟然能騙過他的警覺!
擡眼,蘭泉少年輕狂的笑容就在眼前。幽暗的燈光罩着他清美的笑顏,明明滅滅裡,邪氣無限。
藺鴻濤一笑,“喲,原來是二少。”
蘭泉聳了聳肩,“總躲在一邊自己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既然你經常請我喝酒,那我索性陪你喝兩盅。”
藺鴻濤一笑,大方點手叫人再拿酒杯來。
蘭泉眨着狹長的眼睛,帶着孩子般的天真凝着藺鴻濤的臉,“都傳說親密酒吧的老闆是個行事低調的人,就連酒保都不知道自己老闆的廬山真面。可是很奇怪啊,怎麼有人會忽然自己掀開面紗,主動走到臺前來了呢?”
“是看見了什麼?還是等待的什麼時機已經到了?”
藺鴻濤清清靜靜一笑,“當ri你眼見的,我也親眼見到了,不是麼?你見了便愛了,難道我就不能同樣見了也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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