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大一會兒,差役不緊不慢的晃回來,身子往旁邊一側,揮了下手,“進去吧!”
李思淺大喜,也不掩飾臉上的喜悅,竟衝差役曲了一膝,倒把差役嚇了一跳,雖說人家現在撤了冊封,那也是曾經的一品夫人,這一禮他真驚着他了。
黑山提着食盒在前,李思淺帶着金橙,很快到了院子中間看起來普普通通,門口坐着個老卒的小院前。
老卒坐在椅子垂頭打盹,聽到黑山的招呼,彷彿嚇了一跳,睜眼看看,打着呵欠指了指門,示意他們進去。
李思淺驚訝又好奇的看着老卒,這老卒,很有書裡絕世高手的風範麼!
端木蓮生正端坐在桌前抄書,見李思淺進來,很是意外,忙放下筆,“你怎麼來了?”
“給你送飯呀。”李思淺關切的上下打量着端木蓮生,只有一天沒見,他怎麼好象瘦了?
“你瘦了。”
“怎麼會?我才進來一天……”端木蓮生想笑,卻看到李思淺眼裡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淚。
黑山急忙示意金橙,兩人放下食盒悄然退出,輕輕帶上了門。
“我害怕!”李思淺一頭撲進端木蓮生懷裡,剛纔的沉穩鎮靜、舉重若輕什麼的全沒了,“剛纔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真要劫法場,我不知道怎麼劫,還有,你說,我要是劫了法場,會不會連累阿孃和大哥他們?”
“……”端木蓮生傻了,他這個小媳婦,這腦子想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蓮生,我不能沒有你。”李思淺眼淚汪汪仰臉看着端木蓮生,只看的端木蓮生整個人簡直要化成一攤水,一顆心化成了一羣白鴿,撲棱棱飛上了天。
“淺淺,我在,我永遠都在!我也不能沒有你。”端木蓮生撫着李思淺鬢角的一縷髮絲,心痛的如一根細線在不停的抽,他把她嚇壞了。
“我讓人把東西都收拾出來了,暫時用不着的人手也遣散了,又提現銀……”李思淺一件件說她今天做的事,在沒看到他之前,她很鎮靜很堅強,可不見到他,她心裡的恐懼擔憂就全冒了頭崩發出來,紛亂的和他說着她的準備工作。
“淺淺,別怕,我不會有事的。”端木蓮生心如刀絞,他竟把她置於這樣的境地,這她這弱小的肩膀沒了依靠,讓她直面這樣的恐懼和未知的風暴。
這種情況必須儘快結束,無論如何,他得出去!
“二奶奶,差役來催了。”黑山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李思淺勉強從端木蓮生懷裡擡起頭,“我攏了攏,現在手頭總共有四十三萬兩銀子可用,都調出來了,隨時能用。”
端木蓮生眼裡精光猛閃了閃,摟着她重重在她額頭親了下,“我知道了,別擔心,我很快就回家。”
李思淺依依不捨的出了門,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院子,端木蓮生站在窗內,貪婪的滿含不捨的看着她,眼睛都不願意眨。
分開不過一天,他卻覺得彷彿已經分離了不知道多少年,他是如此的渴望她。
不知道什麼時候,黑山如一隻黑魅蕩進屋裡,端木蓮生手裡的筆頓住,聲音壓的極低,“我要儘快出去,讓宮裡動一動,咱們的摺子也遞上去,太子不是想要美人兒麼,給他!”
夜色深垂,李思汶全身裹在件黑鬥蓬裡,鬼鬼祟祟的繞到端木府側門,拍了拍門。
婆子帶着裹的嚴嚴實實的李思汶進到上房,看着婆子出去了,李思汶這才解開了鬥蓬。
“你怎麼來了?就你一個人來的?”李思淺驚訝的問道。
“岫雲在巷子口的車上等我,你?沒事吧?”李思汶眼裡都是擔憂。
“我沒事,你最近還好?”李思淺站起來給她倒了杯茶,順手拉過她的手腕,剛纔她脫鬥蓬時,一閃眼間,她看到她手腕上似有青痕,果然,李思汶手腕上兩三道淤青,是人手的形狀。
“這是怎麼了?誰動的手?鄭栩?”
“嗯,他也沒撈着好,我抓爛了他的臉。”李思汶縮回手,不自在中又透着幾分滿不在乎。
“他一個大男人,跟你動手?”李思淺一陣胸悶,她最恨跟女人動手的男人!
“我沒事,打架我也不怕他!姐姐,姐夫不會有事吧?我今天讓人遞了兩三趟信,可太子說有事,我本來想見了太子求求他的。”
“你費心了,你姐夫不會有事,沒大事,不過幾句話惹惱了官家,官家要教訓教訓他罷了,你別擔心。”李思淺輕描淡寫。她在太子面前哪有什麼說話的餘地?太子……只怕也沒什麼用。
“你真打算就這樣不明不白跟着太子?”李思淺關切的皺着眉。
“嗯。”李思汶微微別開臉,一聲‘嗯’雖輕卻堅決。
“嫁了人又入宮的,史上確實不絕書。”知道她鐵了心了,李思淺不準備再多說,象她說的那樣,象她這種嫁了人又入宮,生下兒子當了太后都不是一個兩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一定要走這條荊棘密佈的艱辛之路,這是她的選擇。
“這裡頭是五萬兩銀子,拿回去用。”李思淺站起來,從炕角櫃子裡取了個小匣子出來,遞給李思汶,“你既然……用銀子的地方就多,你手頭不寬裕。”
“姐姐,我不要!我不是來要銀子的!我不……”李思汶通紅着一張臉用力往外推。
“咱們是姐妹!銀子我還裡還有,這五萬銀子早就給你預備下了,如今你既然打定主意……拿去用吧,太子身邊的內侍宮人,平時多打點,你也要好好將養,再買幾個粗壯的丫頭放在身邊,別再讓人這樣欺負你,衣服也去做幾件,銀子用完了,就打發岫雲過來找我。”李思淺將匣子塞到李思汶手裡交待道。
“姐姐!我!”李思汶雙手捏着匣子,眼圈發紅,她確實已經窮極了,她的嫁妝差不多已經當空了,“太子……我要是見了他,一定求他放了姐夫!”
送走李思汶,李思淺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慢慢挪進去歇下,又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