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聞言愕然地看向三娘:“我哪裡不對?”
三娘嚴肅道:“我記得之前的女先生教過我們,爲人子女應該爲父母排憂解難,萬事要想在父母的前頭,是不是如此?”
見元娘點頭,三娘又道:“大姐姐你如今嫁做了白家婦,那麼大姐夫是雙親是不是也是你的雙親?爲何你卻做不到像侍奉二伯父和二伯母一樣侍奉姑舅?”
“我……”元娘有些摸不着頭腦,她雖然嫁到白家只有三日,但是也是做到了事事以姑舅爲先,尊敬順從,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忤逆,她不知道爲何三妹妹會這般指責她。
三娘嘆了一口氣:“大姐姐你有沒有想過,現在大姐夫的雙親最掛心的是什麼?”
元娘聞言蹙眉想了片刻,便點頭道:“自然是最掛心……夫君的會試。”因爲叫夫君還叫不順口,元娘有些臉紅地頓了頓。
三娘點了點頭:“既然知道,你爲何不想着爲姑舅排憂解難,只想着躲在內院躲清閒?你明明是顧忌着自己的那一點名聲,想做個面上被人稱頌的賢良妻子而已。可是與實惠比起來,你的名聲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元娘這下是真的覺得委屈了:“我不是不想爲家中排憂解難,可是我一個女子又不能幫着夫君上考場,我能做什麼?”
三娘不贊同道:“那大姐姐你知不知道,會試不僅僅是去貢院裡考試這麼簡單的。提前幾個月進京是爲了結交同年的考生,比試文墨,並靠着家裡的關係積累人脈?這也是爲何世家子弟去京考試總是要提前好幾個月甚至一年半載的原因。不信你問問二伯母,當初大伯父和我父親是不是如此。”
元娘看向白氏,白氏想了想點了點頭,元娘還想說話卻被三娘伸手製止了。
“若是姐夫想要一心只讀聖賢書,不想浪費時間與人舞文弄墨以致分了心思,那麼更是需要一個人幫她將京城的關係網結起來。大姐姐,這裡沒有外人,我也不怕嬸嬸和你說我沒規矩,我問你當爲何世人娶婦,除了看重女子的妝奩,最看重的是家世背景?其實說白了就是看重家世後面的那一層人脈而已。”
元娘作爲王家的女兒,這些也是淺顯地學過一些的,她們不僅僅是孝媳,賢妻和良母,若是丈夫進了官場,她們還得是賢內助。都說後宮是朝廷的一個縮影,其實後院又何嘗不是官場的縮影?
“那……三妹妹的意思是,要我隨同夫君一起進京?”元娘不確定道。
三娘點了點頭:“你可不是陪着去遊山玩水的,你是去爲大姐夫打點關係的。”
白氏在一旁聽了,也是眼前一亮。
“可是我,我並不認得什麼人啊?”元娘有些無措。
“大姐姐,你忘了?叔祖母和九姑姑還在京中呢我記得叔祖母爲人最是慈祥,對大姐姐也一直是疼愛有加,這次你出嫁,叔祖父一家雖然沒能趕回來,但是叔祖母和九姑姑都是讓人送了厚禮回來的。而九姑姑年紀與我們一般大,往年每次回青城縣的時候與我們幾個侄女最是親近了。你若是去了京城,叔祖母和九姑姑定是會爲你引薦,所以你不用擔心認不得人。”
元娘覺得三孃的話很是有些道理,不由地道:“那我回去之後就向父親和母親提,這次我陪着相公一起進京?”
三娘沉吟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大姐姐,這件事由你提出來不好。”
雖說是當媳婦的要事姑舅如自己的親身父母,可是你千萬別奢望這對“父母”能同樣把你當女兒看待。古今皆同。
她不清楚白家父母的爲人,但是才嫁過去,謹慎一些總是不會錯的。這次白渝生去參加會試,若是最後能金榜題名那便是最好,若是不能的話,誰也不知道到時候白家父母會不會將兒子考不上的罪名怪在了媳婦身上。覺得是媳婦讓兒子分了心分了精力,才至落榜?
所以這件事情最好由白家人自己提出來。
只是這話三娘不好說出來,便向白氏看去。
白氏也覺得此事可行,最重要的是將元孃的死腦經扭了過來。不然即便是她想法子讓元娘跟了去,元娘心中也是會不安。
這會兒見三娘看了過來,白氏也立即明白這事情確實是不能讓元娘這個新婦開口。
“這件事情我會找機會與你舅母說的,你回去之後先不要做聲,等你婆婆開口提出讓你跟着渝生一起去京城的時候你不要答應得太快,要想一想纔回答。”
元娘皺了皺眉:“爲何要如此?”
白氏白了元娘一眼:“娘叫你怎麼做就怎麼做,不准問爲什麼還是你如今有了母親就忘了娘,我的話不願意聽了?”
元娘忙道:“女兒聽命就是了。”
三娘在一旁見了有些忍俊不禁,她不知道白氏還有這樣的一面。這個二伯母她一般只有在給孫氏請安的時候才見到,每回見到她都是一副沉默寡言低頭觀心的樣子,三娘曾經懷疑就算是一直蒼蠅飛來停在她的鼻尖上她也不會動一下眼的。
三娘輕咳了一聲將笑容掩了:“二嬸是怕你答應的太快,讓白家的伯父伯母覺得你沒有一點捨不得他們的意思,所以傷心難過。”
白氏聞言也忍不住笑了。元娘見白氏轉怒爲喜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外面有人報說,五小姐來了。元娘這個長姐一直都很疼愛這個活潑的妹妹,笑着去迎。
“你們姐妹好好聊着,我去打發人去前院看一看,是不是要從內院備了酒席送過去。”白氏笑着道。
姐妹三人笑着應了,白氏便出了門去,她要去給自己的孃家大嫂捎信,讓她得空過來王家一趟。事已至此,她也沒有辦法將元孃的性子扭轉過來了,只能是由她這個當孃的多爲她打點一二。她更是慶幸,還好是將元娘嫁到白家去,她也還能管的着她,也幸虧白渝生家裡的情形相對簡單,沒有太多的骯髒之事。若是元娘嫁的是王家這樣的大家族,那她恐怕只有空爲她擔心了。
想到這裡,白氏不由地想到了三娘。那孩子到是個機靈剔透的,心腸也好。想到趙氏當年在世的時候對人也是真心實意,對她這個二嫂更是從來就尊敬有加,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白氏這麼想着,便見到前面有兩人朝着這邊走來了。
走在前面的那一個容貌很好,雖是年歲有些大了,臉上也帶着些蠟黃,但也依稀可見年輕時候的風姿。
“婢妾見過夫人。”那女子見了白氏,忙上前快走了幾步,恭敬地行禮。
白氏伸手扶了扶,笑着道:“在自己家中不用這麼多禮,昨日不是還說身子有些不爽利麼?怎麼不好好歇着?”
來人是二房的阮姨娘。
“姨娘說要來給大小姐和大姑爺請安。”阮姨娘身後的小丫鬟道。
白氏聞言柔聲道:“姑爺讓太老爺和大老爺請到前院去了,元娘在與三娘和五娘說話。你便先去見一見大小姐吧,姑爺等他回到內院了再見不遲。”
阮姨娘倒是猶豫了:“那我還是晚些時候再來見大小姐吧,免得擾了幾位小姐說話。”
白氏搖了搖頭:“說了在自己家中不要這麼多禮,你身體不好,能起來也不容易,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怎麼好?”
阮姨娘道:“婢妾如今已經好多了,今日精神頭尤其好,不礙事的。”
白氏與她相處十幾年,知道她的性子,便也由着她去了。
阮姨娘當年是孫氏房裡伺候的大丫鬟,與如今的甘草一般得孫氏的信任。孫氏原本指了好幾個人過來,都讓王鬆拒了,最後她將最得自己信任的貼身大侍女送到了洗翠院,還讓人傳話說長者賜,不敢辭,她這個做嫡母的連大丫鬟都捨得給了,王鬆這個庶子若是還嫌棄,那就是打她的臉。
王松本還是要拒了的,白氏卻將王鬆攔下了。
“瑞兒也同老爺他們一起去外院了,你今日就留在正院用飯吧,等會兒見姑爺的時候也順便見一見瑞兒。前幾次我讓瑞兒去看你都讓你推了回來,這次真好見一見。”
“婢妾前一陣子病的有些重,怕給三少爺過了病氣。如今好了纔敢出來見人。夫人你不用總讓三少爺去探望婢妾了,婢妾很好。這些年也多虧了夫人將他養在膝下,與二少爺一般教導,才讓他知書守禮,婢妾很是感念夫人的恩慈。”
白氏嘆了一口氣,不再勸說了。
白渝生一直讓王家的兄弟幾人陪着在外院,直到用過晚膳之後才讓人給送到了後院來,可是因爲連着被灌了兩頓酒,已經醉得又有些不省人事。
還好白氏早就讓人準備了醒酒湯,讓人將白渝生扶去一邊歇着,又讓元娘去一旁伺候着。白氏瞪了明顯沒有喝多的兩個兒子一眼:“明知道你們大姐夫和大姐姐今日還要趕回去,怎麼就灌了他這麼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