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玉小姐進了門之後能生下男丁,那就是三房的大功臣。”薛嬤嬤看了馮氏母女一眼,暗示道:“王家這位三老爺之前是有過平妻的。”
馮氏聞言眼中一亮:“嬤嬤這話可當真?”薛如玉也看了過來。
薛嬤嬤道:“自然是真的,當初還是這位平妻跟着三老爺去的大同任上,人人都當做是正夫人一般,可惜後來得了重病去世了,不然這嫡妻能不能輪到我們二小姐做還說不定呢。”
馮氏母女對視一眼,臉上有了喜色。
薛嬤嬤卻是暗自冷笑:旁支的就是旁支的,竟然連世家的規矩都不懂。還想着要爬到她們薛家嫡枝的頭上,真是做的好夢。
三娘與薛氏兩人帶了丫鬟婆子們乘着馬車出了府,兩人一路上討論着衣裳與首飾,氣氛融洽。
王棟的宅子,離着京城最大的商業街並不遠。所以當兩人還在興致勃勃地猜測今年冬到底會是八寶流雲紋的錦緞流行還是月兔紋的布匹比較受歡迎的時候,馬車就停了下來。
“夫人,小姐,雲想樓到了。”外頭跟車婆子稟告道。
薛氏難得遇到人陪她聊這些,而她也是剛剛纔發現三娘有似乎是對穿衣打扮很是有一番心得,說起衣裳首飾的搭配來更頭頭是道。
因此到了要下車的時候薛氏還有些意猶未盡:“等會兒我們挑完了東西繼續聊,回去你幫我看看前日新送來的那一身衣裳配什麼樣的首飾好。”
三娘笑着應了,等婆子服飾着薛氏下了馬車,她才也讓人扶着下來了。
雲想樓號稱是京城第一。果然也是有些氣派的。三個臨街的鋪面被打通了,看着很是寬敞。鋪子裡頭的裝飾也是雅緻非常。
雖說是成衣店裁縫鋪子,但是地上乾淨地連一根線頭一片布頭都不見。只在靠右牆的那邊成列櫃檯上整整齊齊地碼放着一牆的布匹,光樣品的布就有幾百上千的樣子。
左邊的牆上掛着一些成衣的款式,也是五花八門。讓人眼花繚亂。
薛氏與三娘才一踏進店面,就有一個女掌櫃模樣的人笑吟吟地迎了上來:“王夫人,您親自來了?這可真是稀客!喲——身邊這位仙女兒似的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小的有眼無珠。之前竟是沒有見過的?”
女掌櫃說話之前已經不着痕跡地將三娘打量過了。
三娘今日因要出門,便換了一套在山東的時候新做的淺淡杏黃緞面牡丹折枝刺繡雞心領對襟襖?,下身是一條硃紅色繡牡丹花的百褶裙。淡雅與明豔的搭配很是雅緻。
三娘是打聽過了這幾年京中的流行色之後才穿的。她知道她若是穿了今年京中流行的顏色。卻不是京中流行的款式,難免會讓人覺得不倫不類,所以她索性挑了這幾年都沒有流行過的顏色。
牡丹花與折枝刺繡又是經典圖案,加上她顏色搭配得當,倒是給人不流俗之感。
女掌櫃的眼睛是煉出來的火眼晶晶,見三娘身上的衣裳雖然不是出自自家,但是料子好,做工也精緻。加上看到是跟着刑部右侍郎夫人一起過來的,想着這幾日聽來的一些傳聞便猜到了這位可能是那位侍郎家從山東來的小姐,心想果然是幾百年的名門世家出來的小姐。氣度就是不一樣。她雖是猜出來了,嘴上卻是一番恭維。
“這是我們家三姑娘。”薛氏有些高興道。
三娘自然是知道這是店家的恭維話。便朝着她笑着點了點頭。
“喲,原來是侍郎大人家的小姐,貴客,貴客。這裡嘈雜,夫人,三小姐兩位請跟小的進去裡間坐。”
原來外頭是鋪面,裡頭還別有洞天。
三娘暗自打量着佈置成花廳模樣的寬敞內室,見這裡的佈置也是十分的雅緻,裡面已經坐了幾位官家夫人打扮的婦人。
那幾位夫人見有人進來了,便朝着這邊看了看,待見到薛氏之後,幾人對視了一眼,只朝着這邊笑了笑就又轉過頭去與伺候她們的女掌櫃討論衣裳的款式。
薛氏剛剛揚起的笑臉有些僵,想要走過去的步子也頓住了。
三娘看在眼中,並沒有出聲,只是與薛氏被那女掌櫃引着往另一邊坐了。
“夫人和小姐稍候,小的去吩咐茶水,再讓負責府上衣裳的裁縫將衣裳拿過來。”那女掌櫃笑着告了退。
三娘這纔不着痕跡地往那邊的幾位夫人看過去,那幾人都是三十歲以上的年紀,衣裳考究,舉止得體,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看得出出身都不錯。
三娘挑了挑眉,朝着自己身後的白英使了一個眼色。白英跟在三娘身邊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也長進了不少,見狀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三娘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地與薛氏討論剛剛小丫頭送過來的那一冊最近京中時興的布料子夾片本兒。
之後,裁縫與茶點都來了,薛氏檢查了一下那兩身衣裳的做工,見都很精緻沒有瑕疵便交給了三娘身邊的三七和白果:“你們伺候小姐去後頭將衣服試一試看看有沒有需要改的地方。”
這次,薛氏給三娘做了一件金色鑲邊肉粉色撒花緞面圓領小襖,配金色撒花百褶裙,一件鵝黃色交領蘭花刺繡長襖,繡蘭草邊襽羣,雪青色印花披帛。
三娘便帶着兩個丫鬟跟着店裡的小丫鬟去了花廳後面,花廳後有一個天井,對面是一排廂房。三娘跟着那丫鬟進了其中的一間,讓三七和白果伺候着更衣。
纔將那套肉粉色的換上,外頭就響起了敲門聲。
“小姐,奴婢白英。”白英沉穩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三娘示意白果去開門,自己就穿着那身肉粉色的衣裳在廂房裡的一張榻上坐了。
“剛剛是怎麼回事?”屋子裡沒有外人,三娘也不兜圈子,直接問道。
白英湊到三娘耳邊道:“小姐,這並不是最近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原來夫人她在京中一直不被別的官員們的原配夫人們接納,夫人平日裡除了往溫家園二老夫人那裡走動,基本上就足不出戶,更別說有聊得來的友人了。”
三娘聽了之後沉吟片刻便明白了,想必是那些夫人自恃出身好又是原配嫡妻,便看不上薛氏這個來歷不明的繼室填房。明着暗着將她隔離在了社交圈子之外。
這種拉幫結派欺生之事從古自今哪裡都有,到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薛氏性子軟,膽子也小,剛來京城的時候也被公中的太后皇后召見過一次,聽王箏說太后當初還說過以後要她多遞牌子進宮陪她說話,以示恩寵。但是薛氏自從第一次進過宮之後,除了非不得已的新年朝拜就再也沒有進去過了。薛氏對上位者還有着一種骨子裡的畏懼,對孫氏王棟尚且是如此,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所以太后即便開始想着要擡舉她,可是當事人自己不往前湊,皇太后也沒有精力總是惦記着薛氏這個人。所以久而久之,薛氏便被皇太后給忘了。
三娘搖了搖頭,也難怪那些夫人們要孤立薛氏了。
她開始還有些奇怪,爲何薛氏身爲三品大員的嫡妻,竟然是前一日纔拿到這次賞菊宴穿的衣裳,又見這樓中的掌櫃對她們還算熱心並沒有怠慢的意思。現在想想定是薛氏自己不想討那個沒趣,在人多的時候過來與人搶裁縫,以免更讓人不喜歡。
“好了,幫我將衣裳換下來,我們該出去了。”三娘聽完白英打聽來的消息,想明白其中的關節,便起身道。
“小姐,這一身還沒有試呢。”白果拿着那一套鵝黃色的長襖道。
三娘搖了搖頭:“不試了,是一個裁縫做的,這件合身那件必定也是差不離。我們出來的久了,再不回去夫人要擔心了。等會兒就說都合身吧。”
三娘穿的這一身新衣裳很是稱膚色,丫鬟們看着欣喜,所以想要她再試一試另一身,見三娘說不試了,臉上都有些失望。
三娘看着垂頭喪氣給自己換衣裳的白果,搖頭失笑:“等回去就試一次給你們看。”
白果聞言又高興起來。
三娘幾人回去的時候,薛氏果然還是自己一個人坐在一邊飲茶,三娘看得出她其實是想過去與那邊的幾個夫人說話的,無奈人家就是那她當空氣,薛氏便不好上趕着湊上去了。
見三娘出來了,薛氏鬆了一口氣:“怎麼樣?還合身嗎?”
三娘點了點頭:“很合身。”
薛氏聞言也高興了,轉身對還候着的裁縫道:“那再照我剛剛說的按照這個尺寸再做那桃紅,粉藍以及淺紫的三套,這三套我們不急着要,你們做細緻一些,到時候送到我們府上來。”
那裁縫見又有生意了,很是高興,忙不迭地應了:“夫人請放心,我們雲想樓的衣裳錯不了。”
薛氏這才笑着對三娘道:“剛剛我又看了幾個新到的布料與花樣,又想着有幾個款式很是稱你,便給你又做了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