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之事蘇景不敢過多打探,但是現在在賢妃的宮裡她並不安全,皇宮水深。現在已經得到賢妃口頭應諾,她自然不敢再多逗留。
“景兒怎麼這麼着急回去?”賢妃才收拾完西苑的事,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但是臉上依舊掛着往日雍容的笑意。
“家裡頭派來跟着的小丫環昨日回去後便沒回來了。景兒想着。怕是祖母身子又不好了,景兒擔心,想早些回去瞧瞧。”蘇景帶着擔憂道。
賢妃略微驚訝的看了一眼蘇景,旋即笑開:“好不容易纔見着你一回。沒想到時間竟然這麼短。”
“景兒往後定會常來陪賢妃娘娘的。賢妃娘娘與娘心當年交情深,現在景兒看到娘娘,就如同看到了孃親一般親切。只是景兒擔心……”蘇景說着說着又垂下了頭。
“擔心什麼?”賢妃神色沒有絲毫變化。蘇景擡起頭來看着賢妃,嘴角微揚:“景兒是擔心。以後總往娘娘這兒跑。還不得被娘娘給嫌棄了。”
賢妃聽罷。笑出聲來,嗔怪的笑道:“你這丫頭倒是機靈,也罷了。你心中想着你祖母。那就先回去吧,回頭我便讓雲兒去你府上。”賢妃看着跟當初那張臉幾乎如出一轍的蘇景,手心微緊。
蘇景淺笑:“那景兒便謝過娘娘了。”說完便起身福了禮頭也不回的走了,賢妃方纔那一瞬間眼神的異變,她瞧得清清楚楚,當年的事,她定會差個水落石出!
走出大殿,依舊看得到西苑那處還有一縷縷黑煙在冒着,不過那些救火的人似乎已經不着急了,怕是西苑裡讓賢妃覺得危險的東西已經解決了吧,不過這宮裡的秘密可真不少。
出了賢妃的宮殿,蘇景乘着轎輦準備出宮去。
出宮的甬道很長,兩旁的紅牆也很高,讓蘇景有一股壓抑的感覺。
“蘇家小姐怎麼這麼早就回去了?”蘇景身後忽然傳來她並不想聽到的聲音。
轎輦停下,蘇景也出來福禮:“臣女見過大皇子妃。”
耶律燕看着蘇景,嘴角的笑似乎總帶着些涼意:“起吧,本想着母妃這麼疼你,定要多留你住些日子,卻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早就回去了。”
“臣女家中有事,所以只得回去了。”蘇景淡笑道,面上十分謙恭。
耶律燕看着她這樣子,冷笑一聲,轉頭看着一旁的異域打扮的女子:“池兒,這位便是當時四皇子在山上救的人呢,看,是不是個佳人?”
蘇景心頭一凜,敢情這大皇子妃居然還在惦記這茬,可是這個‘池兒’又是誰人?
“小鼻子小臉的,有什麼好看,嬌嬌弱弱的,半點不如我蒙古女兒,也難怪總要男人搭救。”耶律燕旁邊的女子開口,可一開口就滿是嘲諷。
柳媽媽忙擔心的看着蘇景,蘇景卻表現的很平靜:“原來是大皇子妃的妹妹池公主,景兒失禮了。”蘇景笑道。
耶律燕挑眉,蘇景這丫頭果然聰明,池兒是昨晚進宮的,消息還沒傳開,她卻能從三言兩語裡察覺到她的身份。
“罷了罷了,你們中原禮數繁瑣,我本就不愛。”耶律池倒是懶得計較,正在柳媽媽鬆了口氣的時候,卻又聽到耶律燕道:“你往後可還是要嫁入四皇子府的,這規矩再繁瑣,也還是得學着。”
蘇景聽着耶律燕的話,目光微緊,一擡頭卻看見耶律燕滿眼的笑意,再看看一旁的耶律池,面上居然帶着幾分羞怯,蘇景的心狠狠提了起來。
“蘇小姐怎麼了,臉色怎麼變了?”耶律燕看和蘇景變了的臉色,臉上的笑意竟然帶起了狠厲之色。
“臣女大病初癒,大寒的天氣難免氣色差了些,倒叫大皇子妃擔心了。”蘇景泰然的擡起頭歉意的笑笑。
耶律燕看着蘇景孱弱的身子,眉頭微緊,最後卻化作一絲冷笑,揮手直接讓轎輦轉了方向,往蘇景相反的方向而去。
柳媽媽上前來握住蘇景冰冷的手:“小姐。”
蘇景擡頭看到柳媽媽擔心的模樣,笑開:“我總該要信人的,不是嗎?”
柳媽媽被蘇景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不過蘇景卻不再多說,上了轎輦出了皇宮,皇宮這個地方真是讓他厭惡。
蘇景這麼快回府,讓楊老太太和楊陵兒都始料未及,原以爲如昨日回來的那個丫環所說,她得了賢妃的寵愛,定然還要多住些日子,卻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是不得寵?
“小姐回來了。”遠遠的水禾和羅香就已經迎了過來。
蘇景看着熟悉的人,熟悉的院子,嘴角微微揚起:“祖母可在院子裡?”
水禾點點頭:“在呢,怕是在等着小姐了。”水禾笑道。
蘇景頷首:“先回美景院,我梳洗一下。”蘇景笑道,心裡卻在掐着時間。
“哎。”水禾趕忙應了,跟着蘇景一道兒回了院子,柳媽媽卻始終放不下心來。
到了院子,蘇景看着眉頭就沒鬆開過的柳媽媽,笑開:“柳媽媽,你去尋憐兒吧,讓她給我把莊子上的帳再好好查查,回頭我有用。”
柳媽媽看着蘇景似乎已經沒事了的樣子,欲言又止,但是想着自己許久不在,有些事情怕是不清楚,便也沒有多說,福禮下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羅香和水禾,水禾替蘇景取下披風放好,而羅香則跟在蘇景身側候着。
“那丫頭怎麼樣了?”蘇景看着桌案上的花瓶中插着的一支未開的梅花,用手撥弄着。
羅香自然知道蘇景問的是誰:“沒了。”羅香低頭道,不是昨晚那件事,她都不知道老太太居然如此不拿奴才的命當回事。
“手裡攥着這麼多冤魂,終有一日要報復到身上來的。”蘇景看着褐色的梅花枝上點點紅色的花骨朵,脣角微揚:“罷了,去瞧瞧吧。”
說完,便出門朝着楊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楊陵兒聽到梅春的話,冷笑幾聲:“是有多狼狽,居然還要回院子想好對策才能去見祖母。”
梅春立在一旁不說話,看着自家這個自視甚高卻眼高手低的主子,心中只覺得好笑。
“那小姐,咱們要過去瞧瞧熱鬧嘛?”梅春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楊陵兒一個不滿又發泄到自己身上來。
“去,自然要去。”楊陵兒面色變得陰鷙:“我倒要看看她是怎麼風光的!”
到了楊老太太的院子,院門口吳媽媽早已經在等着了。
“小姐過來了,奴婢剛領了老太太的吩咐要去給您送燕窩粥呢。”
蘇景淡笑,無端端的送燕窩粥,怕只是找的一個想去探探自己底細的藉口吧。
“剛巧多熬了些,又正好見小姐回來,老太太本打算留着等小姐過來了一道吃的,可沒想到小姐遲遲未來,所以這才讓奴婢……”吳媽媽似乎在爲這個藉口找一個說辭。
“吳媽媽,你這是在怪我?”蘇景依舊笑着,可是小臉上的威嚴早已經不覺冒了出來,讓吳媽媽心頭都是一驚。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吳媽媽低頭,卻聽到水禾高喝一聲:“那吳媽媽是何意思?身爲奴才,居然毫不掩飾的指責小姐,吳媽媽,您這好日子怕是過得太長久了。”水禾硬着氣看着吳媽媽道。
吳媽媽皺眉,瞥了一眼囂張的水禾,再看看蘇景,牙關緊咬,卻半句話說不出來,只得跪在地上:“請小姐恕罪,奴婢方纔……”
“那就跪着吧。”蘇景淡淡扔下一句,轉身便朝裡面而去了,不過水禾的轉變她倒是驚訝,也放心了不少。
楊老太太雖然在裡間,但是外面的聲音也不小,自然也就聽了個真真切切,被蘇景氣得面色發青,但是看到門簾子被撩開的時候,開始嚥下了這口氣。
“景兒回來了。”楊老太太坐在暖榻上,身上蓋着一張小暖被。
“祖母身子可好些了,這天寒得緊,可別又着了風寒了。”蘇景上前來,背脊挺直,步履不快卻步步穩健。
楊老太太聽着蘇景的話,手心微緊,面上卻笑了起來:“難得還關心祖母……”
“祖母說的哪裡的話,若是不關心祖母,景兒也不會急急忙忙從宮裡趕回來了。”蘇景笑着在一旁坐下,自然的整理着手裡的絹帕。
“景兒這話從何說起,你從宮裡出來難道是爲了見祖母不成?”楊老太太不明白蘇景話裡的意思,難道說她不是因爲不受寵而灰溜溜的回來的?
蘇景擡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楊老太太因爲算計而滿是陰翳的眼睛:“是啊,我聽人彙報,說祖母身子又不好了,這便跟賢妃娘娘告了別,匆匆回來了。”
楊老太太聽着蘇景的話,心裡一個咯噔,面上也急了起來:“到底是誰在亂嚼舌根子,我身子可好着呢。”
蘇景淺笑,還不待說話,就聽到外頭有人來報,賢妃娘娘身邊的雲姑姑已經到了。
“祖母,雲姑姑是賢妃娘娘遣來專程交景兒管家的,祖母身子不好便多多歇着吧,景兒也不在這兒多打攪了。”說完,蘇景便起身福禮,看着跟吃了蒼蠅一樣滿臉黑色的楊老太太,蘇景轉身便出了院子。
蘇景纔到院子裡,就聽到身後傳來的一串稀里嘩啦被杯子被打碎的聲音。
“小姐……”水禾有些擔心,畢竟小姐剛纔真是沒給楊老太太反應的機會就接着賢妃娘娘的名頭拿下了蘇府的管家之權了。
“無妨。”蘇景淺笑,這蘇府,終究還是要姓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