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爲家家戶戶都要團聚過年,倒是安靜了幾日。不過京城裡也正有幾戶人家正挑着這幾日好時候操辦起了親事,而最大的一樁婚事便馥郁郡主和安平侯府的婚事了。
蘇景自然要去給李馥郁送添妝禮,只是看到李馥郁的時候,蘇景驚訝的不行。因爲原本還珠圓玉潤的李馥郁居然消瘦了一大圈。下巴也變得尖尖的了,見到蘇景過來,木然的眼睛裡纔出現了一絲活人的氣息。
“小景。你來了?”李馥郁笑看着蘇景道。
蘇景看着一身大紅嫁衣卻渾身都帶着一股孤寂的李馥郁。不禁有些心疼:“金城是個好人。”
“我知道。”李馥郁點點頭,她知道金城會好好待自己,可是她的消瘦卻並不是因爲出嫁:“小景,出嫁之後。我便要隨金城去南方了。”李馥郁看着蘇景道。金城要被拿了兵權,派到南方去,她自然也要跟着過去。
“南方是個好地方。聽說終年溫暖。也是個養人的地方。”蘇景笑看着李馥郁道。
李馥郁也笑起來,拉着蘇景手:“小景,能不能幫我一個幫?”
蘇景點點頭,手也伸了過去,可是才碰到李馥郁的手腕,李馥郁的表情明顯變了一下,蘇景皺眉,掀開李馥郁的衣袖,一道深深的繩索勒出來的痕跡露了出來,蘇景眼神一縮:“怎麼回事!”若不是長期用繩索捆綁着,怎麼會出現這麼深的痕跡。
“沒事。”李馥郁淡然的將衣服重新蓋上:“小景,答應我,這一次一定要幫我。”
蘇景看着李馥郁着急的模樣,微微蹙眉:“什麼事?”
李馥郁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確定無人之後纔在蘇景耳邊小聲道:“我父王沒死!”
“當真?”蘇景臉色更沉,若是承德王爺未死,爲何不回府,爲何承德王妃不呈報,還整日處心積慮的要讓庶長子繼承王爺之位?
“嗯,我也是不小心偷聽到的,但是我不知道父王在哪兒,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活着,可是我現在馬上就要去江南了。”李馥郁滿眼淚水的看着蘇景,從小父王就是待她最好的,比母妃還好,所以她一定要找到父王。
“你是讓我幫你找到承德王爺?”蘇景看着李馥郁。
李馥郁點點頭:“求你了小景,只有你能幫我了。”
蘇景還來不及回話,門外就已經傳來了承德王妃的聲音:“房門怎麼關上了?”說話間,房門已經被人推開。
承德王妃看着李馥郁和蘇景,眼神微暗:“鬱兒,吉時已經到了,走吧,莫要誤了時辰。”
蘇景捏了下李馥郁的手,示意自己答應了,李馥郁這才起了身,蓋好了蓋頭:“小景,若是有機會,定要來江南瞧我。”
“一定。”蘇景看着李馥郁,笑開。
李馥郁不再多說,一行清淚落下,落在喜慶的嫁衣上消失不見,而她也徹徹底底的踏出了承德王府。
看着全部涌出去了的人,蘇景看着偌大的承德王府,只是淡淡開口:“凌風,不要忘了你的承諾。”一年的保護時間,她不知道夠不夠,但是最起碼這一年之內,沒人能取了她的性命。
“哎,你這丫頭怎麼這麼精明。”屋頂不知何處幽幽傳來一道聲音:“丫頭,你都要出嫁了,還是嫁給我的仇人,到時候我可要回來搶新娘的,好好等我。”
蘇景神色淡淡,感受到那一道氣息消失了,這才提步離開,水禾也聰明的跟在一旁,什麼也沒問。
金城看着李馥郁上了花轎,再看着站在承德王妃身後的蘇景,神色黯然,一步跨上棗紅馬,帶着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離開了承德王府,蘇景看着花轎離開,也悄悄的出了承德王府。若不是李馥郁出嫁,她是斷然不會來這裡的。
承德王妃回到院子便立刻讓人去請蘇景過來,但是此時蘇景已經離開了,承德王妃之後也只是冷笑一番,這個蘇景的確是聰明。
“之前可曾聽到郡主跟她說了什麼?”承德王妃問着下面的人。
“奴婢只聽到郡主與蘇小姐說了些要去江南之類的話,並無其他。”下面的丫環回答道。
承德王妃手中茶杯一頓,輕笑起來:“算她聰明,下去吧,讓她身邊的人都給我看緊了,若是敢透露一個字,殺!”
“可是那是郡主……”丫環不解,卻看到承德王妃一眼瞪來,忙低下了頭應了是,這才轉身退下了。
蘇景從承德王府回到蘇府,心中想了不少,越想越覺得大家族中混亂,蘇家如此,承德王府亦是如此,那她嫁到四皇子府也會如此嗎?蘇景不禁有些擔心,她不願意,她只想跟百里容錦兩個人好好過日子,她甚至從來不敢想百里容錦日後會走到哪一步去。
李馥郁出嫁事一了,蘇府安靜了不少,因爲楊老太太也帶着楊玉兒和楊羣回楊氏族中去了,她是楊家的人,而且填補蘇府窟窿的事已經讓她身上的油水都沒了,這次自然要回楊氏族中去拿點來,也好享受享受楊氏族人捧着的日子。
蘇景也樂得她離開,正好得了清淨。
馬淮還是每日都來教習武藝,蘇景也學的認真,很快半個月便過去了,似乎京城都很少有這般安靜閒逸的日子,這日子被打破是源自葉府,因爲楊陵兒忽然差人傳回消息,她懷孕了,而且已經兩月了。蘇景驚訝,想不到當時藏書樓那一出,楊陵兒居然就懷上了孩子。
蘇峰帶着蘇景前去葉府看望的時候,自然是帶了不少的金銀財寶和養生體的滋補藥物,葉府對於蘇峰的態度依舊是有些不屑於待見的,但是蘇峰心中仍舊懷着愧疚,所以也未曾計較,蘇景則直接去了後院,到了楊陵兒的院子。
楊陵兒的院子怕是葉府最差的了,小不說,而且連窗戶都有幾處是破的,就連她懷了身孕,待遇也依舊沒有好些,蘇景知道,怕是葉然車懷疑這孩子壓根就不是他的吧,當年他不是也栽贓自己與人私通麼,不過他絕對沒想到,他這輩子才真正帶了綠帽子。
“你來看笑話的麼?”楊陵兒坐在牀上,穿着以前的舊衣裳,髮髻也草草的束在身後,一旁的香兒低着頭,面色蠟黃沒有生氣。
“不是你傳了消息回蘇府麼?”蘇景看着楊陵兒淺笑道。
“是啊,是我傳了消息。”楊陵兒忽然轉過頭來,看着蘇景露出詭異的笑來,當初那個知書達理的京城第一美人兒現在早已經成了一個衣衫凌亂髮髻不整的黃臉婆了。
蘇景笑得淡然:“你自己是不是也在懷疑,這個孩子不是葉然辰的?”蘇景看着楊陵兒笑開,她也不怕說這樣的話叫別人聽到了,因爲這破敗的院子裡,就只有香兒一個侍女,連個粗使的婆子也沒有,可見葉然辰是有多厭惡楊陵兒。
“閉嘴!”這話似乎戳痛了楊陵兒的神經,可是馬上她又詭異的笑起來:“蘇景,你以爲你還能繼續好過嗎?我今天不僅是要叫你過來,還有特意叫蘇峰過來啊!”
蘇景看着楊陵兒這副癲狂的樣子,嘴角淺淺勾起:“你想做什麼?”
楊陵兒嘴角冷冷勾起:“做什麼?”楊陵兒說着,直接從牀上走了下來,慢慢靠近蘇景:“你覺得呢?反正我這孩子也不受他們待見,不如沒了,可是怎麼樣才能讓他最後再幫他孃親一把呢?”
水禾看着楊陵兒靠過來的樣子,護到了蘇景身前,蘇景卻讓水禾站在一旁,轉身找了個乾淨的椅子做了下來:“既然如此,那你就動手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把你現在唯一的一根稻草扔掉。”蘇景笑起來。
楊陵兒見蘇景如此,微微猶豫了一下,旋即卻笑起來:“蘇景,你以爲我會上你的當嗎?”楊陵兒冷笑着看着蘇景,因爲虛弱而蒼白的嘴脣也顫抖起來。
蘇景輕笑:“你的孩子都沒了,你以爲你還有機會能讓葉然辰多看你一眼嗎?”蘇景看着楊陵兒:“葉家留你,是因爲蘇府,但是你覺得有我在蘇府能庇護你多久?你肚子裡的孩子纔是你保命的根本,等孩子一生出來,不就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葉然辰的了?”
楊陵兒看着蘇景猶豫起來:“你現在這麼說在,只是因爲你怕了吧,蘇景,你怕蘇峰對你失望,是不是?”
蘇景看着楊陵兒,嘴角微微揚起:“是啊,但是與其因爲你的孩子而被爹爹責罵,倒不如是因爲你。”
楊陵兒聽着蘇景的這番話,眉頭擰起來,卻赫然看到蘇景手心裡忽然出現的匕首,連忙倒退了三步:“蘇景,你想殺了我?”
“殺了你?”蘇景挑眉:“不會,我不會動手。”要動手,也該是葉然辰動手纔好玩。
“那你想做什麼?”楊陵兒警惕的看着蘇景,她雖然相用這個不討喜的孩子來挑撥蘇景和蘇峰,但是她不想犧牲自己。
蘇景輕笑,轉手把匕首遞給了水禾:“水禾,給小姐剝幾顆板栗。”
水禾本來還緊張的盯着楊陵兒,見蘇景這般一說,撲哧一聲笑出來:“小姐,就那麼幾顆,您這要是總饞嘴,到了明兒可就沒了。”
蘇景笑着回過頭看着楊陵兒:“陵兒姐姐,你可還要繼續?”
楊陵兒黑沉着臉:“蘇景,你就這麼篤定我不會做嗎?”
“做不做,於我都無大幹系,頂多被爹爹訓斥一頓罷了,至於你,你覺得葉然辰會找人來救你?”蘇景看着楊陵兒笑道,果然,這個楊陵兒要是有楊玉兒的腦子,今日自己怕真的難以脫身。
楊陵兒死死拽着衣服,最後卻只頹然的坐在了牀上,現在她已經無計可施了,因爲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沒人能用了,就連從小帶着她的祖母,貪圖她美色的李馥麒,跟她山盟海誓的葉然辰,全都盼着她死,現在這個孩子是她唯一翻盤的可能,她不能失去這個孩子。
蘇景看着楊陵兒如此,不再多說,葉府有葉夫人在,即便是葉然辰念及舊情願意讓楊陵兒生下孩子,但是葉夫人是絕對不會容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