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華鸞果然是不喜歡葉景川的,他見過自己最狼狽的樣子,他知道自己曾經對太孫表哥一往情深,這樣的人,怎麼會是良配?虧祖母和母親想的出來。
她自小不是在端慧郡主跟前長大的,前幾年總跟端慧郡主有一層淡淡的隔膜,可是這幾年相處下來,到底血濃於水,又朝夕相處,那一點隔膜很快就消失不見,因此她很是親暱又有些羞惱的抱怨:“葉二跟我分明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人,你們......”
端慧郡主知道女兒的小心思,耐心的把她攬在懷裡輕輕的點頭,把崔華鸞的顧慮都說出來,才意味深長的瞧着她:“道理母親都知道,只是你祖母畢竟覺得門當戶對,葉二少爺人又極好。可我從來沒想過不問你的意思就把事情定下來。”
崔華鸞這才放心很多,窩在母親懷裡像是一隻小貓:“葉二少爺人是很好,可真的同我不合適。”說罷又眼睛亮閃閃的擡起頭來:“何況我聽華鎣說,重華跟她說,她跟葉二相處的很不錯啊......”
女孩子之間談論的話題也只有這些,她們又是堂姐妹就更不避諱,崔華鎣自己不再想嫁人,可是卻知道現在的盧重華不能跟她一樣任性,因此很是替盧重華擔心,自然就說的多了一些,倒是讓崔華鸞上了心。
端慧郡主就不由失笑:“真的?既然這麼說,那倒是件好事。”
就算是盧雲集也不由被葉景寬的話驚得有些呆,半響才反應過來,狐疑的看着葉景寬,總疑心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現在的盧家表面上名聲自然是還有的,體面也有,可是內裡他卻知道已經被建章帝厭惡至極,就算是盧皇后和盧太子妃,也礙着建章帝和盧家所犯的過錯不能對他們太過親近縱容,現在葉家怎麼會忽然提親?
提的竟然還是他們全家都看的眼珠子似地葉二少爺的親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未免就想的多了些,等榮成公主也開口了,纔有些遲疑:“姑姑,......”榮成公主一瞧就知道他要多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通通都同他說清楚:“你放心,沒旁的意思。這事兒還是要看重華自己的意思,只是若是重華同意,你這個當哥哥的,現在可就得學着長大了。”
盧重華再沒料到宋楚宜開口會同她提起這麼一件事,反應過來一張臉紅的簡直要滴血,可是等這陣羞意過去了,又自嘲了一聲垂下頭:“可現在盧家的情況......”
這麼說其實就是肯了,宋楚宜笑的眼睛彎彎,拉着盧重華的手同她道:“既然是母親讓我來問你,自然是葉家主動開口。你只要是真心喜歡葉二,其他的都不必有什麼顧慮。鎮南王和王妃包括駙馬都不是勢力的人,你放心。”
盧太子妃也是這麼勸她,看她低頭絞着衣襬憂心忡忡的模樣,心裡就是一酸,很能明白現在盧重華的顧慮,當年她剛被定了太子妃的時候,也是這樣擔驚受怕。目光沉了沉招手把她叫到身邊,推心置腹的告訴她:“姑姑跟你說句實話,盧家的確是一蹶不振了。這其實也是好事......”她隱晦的暗示了一聲就撇過不再提:“可你也別覺得自己就低人一等,明面上,你仍舊是承恩公的嫡長孫女,有什麼好矮人一截的?那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們不提,就不會有人揭出來,都是你父親犯下的罪孽,你自己卻別去鑽這個牛角尖。再不濟,你上有兄長,還有皇后娘娘和我,什麼都別擔心。”
盧重華把宋楚宜的手握的死緊,思索再三,咬着脣擡起頭看向盧太子妃:“姑姑,我想同葉二少爺見了面再回答您。”
見面怎麼會是難事?了,盧太子妃舒一口氣,把事情同榮成公主說了,榮成公主再同駙馬和葉景川一說,就定好了日子開了個茶會。
得到消息的鎮南王妃纔是最驚訝的那個,可她向來是聽丈夫和兒子的話的,既然大兒子都覺得盧家姑娘好,她自己當然也沒意見,當然,崔家姑娘她也很滿意。
既然要問,盧重華自然也就不扭捏,她從來不是個扭捏的人,見葉景川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垂着頭連頭也不敢擡起來,不由就微微笑一笑,開口問他:“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我姑姑的意思?”
說到底,她還是害怕是盧太子妃和宋楚宜打人情牌,讓榮成公主做的這樁媒。
葉景川急的連忙搖頭,到了這個關頭也不是緊張的時候了,認真把自己的心意都說的很清楚,說到後來,倒也鎮定了下來,站在八角亭裡往外看滿池子鋪滿了的浮萍,輕聲道:“母親和哥哥要我娶親,我想了一想,只想和你一同過一生。”
從前她總覺得葉景川不會說話,可是現在再看,他哪裡是不會說話的樣子?盧重華匆忙回頭也去看底下池子裡的風景,許久沒有出聲。
她羨慕秦夫人,可她到底不是秦夫人,沒有自梳過一輩子的勇氣,何況她也遠遠沒有到秦夫人那樣心如止水的境界,不過半天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葉景川是個極好的人,旁人覺得他木訥,她卻覺得他沉穩又可靠,惠州的事給她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這一路上葉景川的照顧也很周全細緻,她想,同這樣的人過一生,也不是一件多可怕的事,總不會比孤獨一世要可怕。
何況葉景川還說日後帶她往福建去,照樣讓她做從前想做的事,開她的女學堂,這對於她的誘惑力,簡直太大了。
得到了消息的榮成公主鬆了口氣,頭一件事就是先跟鎮南王妃報備,然後又進宮同盧太子妃說盧重華應了,拉着她一同去跟盧皇后說一聲這個喜訊。
盧皇后救不得盧家也不會救,可是對這個侄孫女卻是沒有惡感的,何況也是僅剩的孃家人之二了,自然樂意看見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