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見安羽傾跟鄭瑾不說話,金髮少年的脾氣明顯上來了,他衝兩人揚了揚下巴,挑聲說道:“你們怎麼不吱聲?是不是又是什麼潛規則,所以就把我的刷了?我就不相信還有誰能設計得比我好!”
安羽傾聽到這裡當即不願意了,你可以因爲你的作品沒有被錄用而心懷不平甚至是不甘,但你不能總帶着有色眼鏡去看每一個人。眼前這個少年看起來家境優渥,身上穿着的都是奢侈品,恐怕如此放肆乖張也是基於家庭條件,服裝設計當成了喜好,所以不能容忍失敗罷了。
下一刻,安羽傾模仿少年的樣子抱胸站在門口,挑釁的樣子有過之而無不及,鄭瑾側眸看她,覺得她這個樣子,略略有些······欠扁。
“喂!少年郎,你是不是被人潛規則慣了所以才這麼憤世嫉俗?怎麼小小年紀說話這麼衝呢?”安羽傾痞痞開口。
金髮少年立刻跳腳:“說什麼呢你?誰敢潛規則我?我就是不服氣有人把我的作品pass了,在此之前也應該讓我看看誰的作品成爲了佼佼者而不是拿錢糊弄我吧!”
安羽傾立刻讓開身子,衝少年喊道:“來來來,你進來!進來好好看看!鄭瑾小姐採納的設計圖紙是我出的稿,你既然不服氣我就來跟你說道說道!”
少年聞言警惕地看着面前兩人,待看清安羽傾眼中的鄙視時立刻挺了挺腰桿:“說道就說道!誰怕誰?”
望着少年小心翼翼跟在安羽傾身後的身影,鄭瑾忍不住扶額嘆息。這少年不會是懷疑她們兩個有家室的女人要對他做什麼吧?那種好像警惕色狼的眼神算怎麼回事?不過話說回來他也該警惕幾分,安羽傾因爲慕寒淵態度冷淡的問題積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沒地方發,難爲這個撞到槍口上的炮灰。
安羽傾直接從臥房拿着圖紙出來,然後一把拍在桌上,指着少年讓他坐到沙發對面,不管少年在看到圖紙時眼中驚豔的色彩,安羽傾開始對着他滔滔不絕起來。
鄭瑾老老實實坐在旁邊看着,剛開始還在啃蘋果,安羽傾語速激烈;鄭瑾一個蘋果啃完了,安羽傾仍在語速激烈;鄭瑾收到少年祈求的目光,安羽傾語速還是激烈。
最後鄭瑾受不了了,端了杯水走過去,放在安羽傾面前時及時伸出援助之手:“羽傾,稍微休息一下吧,你看這少年······”鄭瑾瞧他面如菜色,到底是不願意摧殘祖國的花朵:“你看他都知道錯了,作爲先輩你就······”
“阿瑾不別管!”鄭瑾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安羽傾揮手打斷,女人繼續之前的話題,整理如下:
“不是我說,你看看你設計的東西,鳳冠霞帔上面用的東西能是鑽石嗎?你想象力這麼豐富乾脆直接去國防部研發一顆衛星放到天上當風箏玩兒好了。”
“你是豬嗎?這種花紋放在復古服飾上完全就是個錯誤!對牛彈琴都比你這個來得實在!”
“我都不稀得說你了,我要是你這樣,還搞什麼服裝設計啊,下田插秧得了。”
······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少年被安羽傾一輪接一輪毫無停歇的“炮彈”攻擊得戰鬥力頓時變成渣渣,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將鄭瑾放在桌上的水杯往安羽傾面前推了推,輕聲道:“我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不如你先休息休息,一會兒再說吧。”
安羽傾聞言忽然消停下來,愣愣看了少年一眼,好像才明白過來自己都幹了些什麼,她伸手拿過杯子喝了口水,故作淡定地開口:“剛纔跟你講的都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少年的神情總算是恢復了幾分生機,隨後嚥了咽口水問道:“那個,請問你是哪裡出來的設計師?叫什麼名字?”
“我啊,我叫安羽傾,自由設計師。”
“安羽傾?”少年仔細將這三個名字細細咀嚼一番,忽然眼神一亮,立刻朝安羽傾伸出手,顯得十分激動:“我想起來你是誰了?!之前在A市舉辦的大型服裝show,你是主要主要設計師之一!我看過你設計的‘花鏡’系列,簡直太震撼了!”
安羽傾淡定同他伸手交握,在心中對眼前這個少年做最後的定性:少年郎!
接下來鄭瑾瞠目結舌地看到少年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上次設計展上,安羽傾設計的東西如何美輪美奐,如何驚豔四座之類的,然後表達了內心的崇拜之情以及對服裝設計的不滅熱情,最後總算是說到了重點上:“安小姐!請你當我的老師!”
安羽傾當場就驚了,鄭瑾還在一旁開玩笑說道:“少年,拜師傅先要敬茶,然後拜上三拜,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鄭瑾本來是開玩笑一說,卻不想下一刻少年就從安羽傾手中奪過水杯,然後“噗通”一聲跪下了,規規矩矩地將水杯舉到與胸口齊平的地方,恭敬說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弟······”
“你打住!”安羽傾立刻搶了水杯站起來,大聲喊道:“誰要當你師傅?誰是你師傅?你快點站起來!”
少年笑得一臉得意:“可是你已經接了我的‘拜師茶水’了。”
安羽傾瞥了眼手中的杯子,還來不及扔掉就聽到“咚咚咚”三聲,少年已經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其餘兩個女人則明顯受到了驚嚇的模樣,這是真的傻嗎?卻又聽到少年滿足開口:“這樣我就算是拜師成功了,老師好!”
安羽傾頓時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鄭瑾,我要殺了你了。”
鄭瑾“嘿嘿”笑了兩聲,無比生硬,然後往沙發另一頭挪了挪,覺得不夠安全後又挪了挪,也不看安羽傾了。
無論安羽傾怎麼解釋,少年就覺得安羽傾是老師,鄭瑾看不下去後勸安羽傾,說她反正也沒什麼學生,收一個沒什麼的。安羽傾拗不過人家,只答應少年會叫他一些技巧,但絕對算不上老師,少年立刻歡天喜地地答應下來。
之後安羽傾詢問了少年的狀況,才知道他叫宮宇,是S市望族宮家的公子,因爲上面還有兩個姐姐,所以家裡人對他極盡寵愛。兩位姐姐都開始掌管家族企業,他又無心商界,家人裡便全力支持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於是宮宇就選擇了服裝設計。
安羽傾聽完了然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難怪這個少年郎如此囂張。
宮宇坐在安羽傾身旁,看她眉眼如畫,衝自己笑的時候好像萬千世界齊放光彩,本就精美的面容更是透着無與倫比的美豔,偏偏水漾般的眸子清澈乾淨,一顆心頓時跳漏了一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兒。
鄭瑾敏銳地察覺到宮宇眼神的變化,輕輕蹙眉。
宮宇最後戀戀不捨地走了,知道安羽傾住在A市後讓安羽傾承諾每個月來S市一趟,他很聰明,多教幾次就什麼都會了。
安羽傾催促他快點兒走,等人消失在視線後跟鄭瑾無奈對視一眼:“真倒黴,本來是打算出去的,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少年郎,所有計劃都被打亂了。”
“這倒也沒什麼,反正羽傾每天都閒着,我看他挺好學的,但也沉不住氣,多教幾次可能也不煩你了,再者,羽傾,他是宮家的公子,現在慕總跟蘇正合作對抗田家,宮家的力量不可小覷,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安羽傾聞言眼神透亮地看向鄭瑾,片刻後微微一笑:“阿瑾,你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心思比誰都要玲瓏剔透,跟蘇正在一起,更是學了不少經商手段。”
而鄭瑾聞言卻是輕輕搖頭,柔聲道:“羽傾,你一定不知道我在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有多驚訝,但絕非你的容貌,而是你竟然能夠無憂無慮地生活在慕寒淵掌心。
他寵你這是必然,正如蘇正寵我一樣,可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他們所佔據的高位一定付出着不爲人知的代價。以前我也從不操心這些,總覺得蘇正那麼強大,無論做什麼都遊刃有餘,直到有次我心血來潮去公司給他送飯,看到他因爲沒吃早飯又過度勞累,剛吞了一口食物就跑去洗手間吐了個乾淨,我才明白我到底有多忽略他。
羽傾,沒有什麼是順理成章的。我想成爲蘇正想要的他背後嬌滴滴的女人,讓他覺得自己的付出有所值得,但我也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爲他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羽傾,至於宮宇,如果你覺得······”
“我明白。”安羽傾聲音輕緩,但卻字字堅定。
隨着鄭瑾這番話,她倒是想起之前的很多事情:無數個深夜,慕寒淵總是一臉倦容地回家;有時候自己洗浴出來,男人已經手握自己的幹發毛巾沉沉睡去;更多時候他喜歡抱着自己,聞着自己發間的馨香,原來,他是真的累了。
正如安羽傾之前想的那樣,慕寒淵絕不會在人面前示弱,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知冷暖病痛,而現在她可以看到,不過因爲她是安羽傾,慕寒淵深愛安羽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