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波的動作很快,多年的老首長了,關係也盤根錯節的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他自己一時半會兒到不了倫敦,但卻並不影響他展開營救。
顧建波問南子平要來南汐剛纔給他打電話的號碼就回了過去,但是彼時,南汐已經關機了,受了之前的驚嚇,南汐已是驚弓之鳥,草木皆兵,她害怕慕容夜會通過手機的信號找到她。
無奈之下,顧建波只得先聯繫倫敦大使館的人,讓他們查南汐剛纔打電話的地址。
對於很多人而言,這是不可觸犯的機密,但是對顧建波而言,這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倫敦大使館的領導還是他的老戰友,曾經全世界紀念反法西斯勝利的軍演的時候,他還認識了幾個英國王室的人。
那邊的人合作起來很有效率,他們通過移動通訊定位找到南汐的住處,但是彼時南汐已經不在家了,家裡被人翻的一片狼藉,根本就看不出她去了哪裡。
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聲音,馮秋平一顆心都揪起來了,“會不會是那些人已經找到她了?小汐會不會又被人抓回去了?這些天是誰把她關起來了?是慕容夜嗎?”
抓走南汐的人是不是慕容夜顧建波不知道,但是他基本可以確定南汐應該沒有被抓回去,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南汐是不會坐以待斃的,如果只是抓人,那些人沒必要在她的住處搞破壞,顧建波猜測,和南子平打完電話之後,南汐肯定會轉移,只是人生地不熟的,她會去哪裡呢?
家裡的門鈴響起,馮秋平趕緊過去開門,她知道來人肯定是南子平和楊琳,南子平在給顧建波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在趕來他們家的路上了,好不容易有了南汐的一點點線索,他們在家裡肯定都坐不住,希望能來這裡得到一手的消息。
南子平愛女心切,進門就問:“嫂子,怎麼樣了?找到小汐了嗎?”
馮秋平搖搖頭,“我們遲了一步,小汐的住處已經沒人了,但是家裡被翻的一片狼藉,估計那些人也沒找到她!”
沒有找到嗎?
南子平說不上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南汐沒有落到壞人手裡,他應該覺得慶幸,但是隻要想到南汐現在的遭遇,他的心就一陣陣地跟刀割似的疼痛。
他的女兒,從小就爹不疼娘不愛的,受了很多苦,爲什麼現在還要受這種折磨?
見南子平臉色很差,馮秋平安慰道:“子平,放心吧,下面的人還在找,我們一定能找到小汐的。”
楊琳也安慰他,南子平只得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小汐啊,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知道自己錯了,只要你這次能回來,爸爸一定好好愛你,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疏遠你!
卡羅林因爲對南汐不滿,所以給她安排的房子也在老街區的貧民區,小區附近連監控都找不到,所以顧建波和慕容夜找起南汐來都是非常有難度的。
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倫敦的天已經徹底黑透了,天空飄起了綿綿的雨絲,這段時間,南汐其實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小區,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慕容夜不知道哪裡來的勢力,街區現在到處都是他的人,他們手裡都拿着南汐的照片,南汐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
她就藏在她住的那棟樓的天台上,南汐想要開機問問南子平情況,卻又怕開機會招來慕容夜。
倫敦的天氣,真的是一天能經歷四季,太陽落山之前,明明都還很熱,可是天黑之後,溫度就降了很多,天台上有一個空置的儲物室,勉強能夠擋雨,卻也幾面漏風,冷得很,南汐怕小南瓜會着涼,將自己身上僅有的一件外套脫下來裹着孩子,她自己則只穿了一件T恤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半夜的時候,小南瓜發起了高燒,南汐自己也很不舒服,頭悶悶靠在牆上休息,可是本能地她還是護着小南瓜的,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南汐想要喂小南瓜吃奶,可是一摸小南瓜的額頭,才發現小孩兒發燒了,額頭燙的跟鐵板燒似的,南汐立馬大吃一驚,她絕望地望着天,心中無聲地道老天這是真的要玩死她嗎?
南汐是醫生,清楚地知道發燒這件事可大可小,她不敢耽誤,即便冒着被抓住的危險,她也得帶小南瓜去看醫生啊。
好在大半夜的,慕容夜手下的人警惕性差了很多,南汐帶着口罩,抱着小南瓜還算順利地進了街區的診室,慘白的路燈之下,她的影子拉的長長的,看上去是那麼的孤單。
在英國,看病是需要身份證明的,南汐卻什麼都拿不出來,她的,小南瓜的,她都沒有。
小南瓜燒的滿臉通紅,明明難受極了,小孩卻連哭都不哭一聲,南汐害怕的要死,只得不住地求醫生先幫小南瓜看病,求你了,Please!
值班的老醫生看她實在可憐,只得應了她,可是碰到南汐的手之後才發現,南汐自己其實也發燒了。
“我沒有關係的,先幫我看看孩子,求你了!”
“孩子我會看,但是你自己也不能大意,這樣吧,我給你也開點退燒藥,你一塊兒吃了!”
南汐點點頭,眼睛紅紅的,不住地道着謝,“謝謝您,醫生,謝謝您!”
喂小南瓜吃了藥,南汐問醫生借來電話給南子平回了個電話。
自從南汐給他打第一個電話開始,南子平已經守着手機已經很久了,看到是英國打來的電話,幾乎連思考都沒有,就直接做了最本能的反應,“小汐!”
“爸爸!”
聽到是真的是南汐的聲音,南子平只覺的自己好像經歷了一場漫長的重生,不僅僅他,楊琳,顧建波和馮秋平在知道她還活着的消息之後,心裡都很煎熬,分隔兩地,他們有心無力,只能不住地祈禱着,祈禱南汐能夠安全等到大使館的人去找她:“小汐,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街區的診所,爸爸,您找到我公公了嗎?”
“找到了,找到了,你要和他說幾句話嗎,爸爸把手機給他!”南子平將手機遞給顧建波,顧建波好像還是不敢確認似的,拿過電話,連心都顫抖了起來,“小汐,是你嗎?”
“爸!”聽到顧建波聲音的那一刻,南汐的眼淚忍不住再次落了下來,好像歷經艱難萬險之後終於回到家的遊人,她的內心不斷地翻騰出一陣陣的熱浪,久久都不能平靜,顧建波和馮秋平對南汐一貫不錯,南汐也是真的當他們是親人。
聽到電話那頭的確是南汐的聲音,顧建波心裡也不好受,誰知道這孩子這些天經歷了什麼,他急切地問:“小汐,你現在在哪兒?我的人找去你住的地方了,但是沒能找到人!”
南汐一愣,原來公公的人也來過了,她竟然不知道,來找她的人有好幾波,一會兒一波,她根本就不敢貿然露面,南汐說:“我……我現在就在我住的街區的診所!”
“那裡安全嗎?你在那邊兒等半個小時,我跟他們說一聲,半個小時,我的人一定能找到你!”
“我也不知道!外面好多人在找我!我根本就不敢出去!”
好多人?
顧建波略一沉吟道:“小汐,你能跟爸說說嗎?這一年來,是誰把你帶走了?現在又是誰要抓你回去?”
“慕容夜,是慕容夜!”南汐捂住嘴哭的泣不成聲,“爸!救我!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我!我不能再被抓回去了!”
電話裡面南汐的哭聲是那麼悽慘,讓馮秋平和楊琳都跟着哭了起來,顧建波道:“小汐,你先別哭,放心吧,爸爸一定會救你的,你相信我!外面如果不安全的話,你就在診所等着,哪兒都不要去,他們找不到你最好,萬一真的被人發現了,你就搞破壞,把旁觀者拉進來,不用擔心賠償的問題,破壞越大越轟動越好,就算被關到警局,我也能找到辦法保你出來!你只要儘量地拖延時間就好!”
“我知道了!”南汐一顆惶然的心好像終於找到了落腳地似的,她哭着道:“爸!謝謝您!”
“傻孩子,你受苦了!”顧建波把電話給馮秋平,讓她先安撫一下南汐的情緒,他自己則去客廳開始打電話安排人去找南汐。
小診所的門被叩響,醫生走去開門,南汐卻因爲打電話沒有察覺,直到背後強烈的存在感逼的她不得不轉過身來。
可是,她沒有想到,背後站着的人竟是慕容夜,一掃之前藝術家的氣息,他着了一身黑衣,整個人黑暗的像是從地獄出來的殺神修羅。
南汐捂着嘴巴,眼睛瞪的大大的,手裡的電話倏然落到地上,在安靜的夜裡,發出砰地一聲。
慕容夜對着南汐笑了笑,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他俯下身像是教訓一個不聽話的小孩似的,捏了捏她的臉頰問:“離家出走好玩嗎?”
南汐搖頭,眼淚不住地落下,“不,不要!”
“怎麼瘦了這麼多?”無視南汐的反應,慕容夜只是自言自語地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裡。
“不要,求你了,放過我吧!”雙手合十,南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不斷地跪地求饒着,額頭上都紅了一大片,“白楊,我求你了,求求你!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能再回懷柔島了,我會死的!”
然而,對於這一切,慕容夜只是優雅地笑着,似乎根本就聽不懂南汐的話,他很紳士地伸出手道:“來,我們回家!”
“不!”聽到慕容夜的話,南汐磕頭的頻率更高了,只是不斷地重複道:“不,不要,求你了,白楊,我求你放過我吧!求你了!”
南汐不知道的是她想要離開的慾望越強烈,慕容夜就越生氣,他臉上的笑容一斂,直接將南汐從地上拉起來往外走。
南汐拗不過他的力氣,被拽的幾乎整個人都站不穩。
路過門口,南汐死死地抓着門檻不放,手上青筋暴出,她慌亂地哭着對醫生道:“我不認識他,我真的不認識他,幫我報警,求你了,幫我報警!”
醫生站在那裡,好像這才反應過來,他從自己兜裡掏出手機,想要報警,卻被慕容夜直接一槍爆了頭,他用的是消音手槍,即便已經發生命案,卻沒能引來半點關注,南汐嚇的嘴
半張着,徹底沒了力氣。
慕容夜在她脖子上來了一記刀手,南汐失去意識,身子也軟軟地滑了下來,慕容夜直接打橫將南汐抱在懷裡,他對跟在他身後的貝魯特道:“你把那小孩兒帶着!”
“是,公子!”
走了兩步,慕容夜突然停下腳步,他說:“還有,南汐的那兩個鄰居,也給我處理乾淨!”
貝魯特點了點頭自然知道慕容夜是什麼意思,這個醫生看到了南汐的孩子,所以不管他是不是會幫南汐報警,他今天都難逃一劫,而南汐的那些知道她情況的鄰居,也一個都不能留。
電話那頭,南汐說着話卻突然沒了聲,馮秋平都擔心瘋了,可是不管她怎麼喊南汐的名字,南汐都再也沒能給她回答。
他們不知道南汐這頭髮生了什麼事情,但就是因爲不知道所以才更加擔心,他們對着電話不斷地喊,一聲比一聲淒厲,卻只能是無用功。
……
慕容夜帶南汐離開倫敦之後,就直接將她送到萊恩在曼徹斯特的研究室,在天台上吹了大半夜的風,南汐單薄的身體根本就撐不住,若不是有小孩在,她或許早就病倒了。
慕容夜找到他們後,母子倆都發起了高燒,小南瓜最嚴重的時候,直接燒到四十度,南汐三十九度……
看着她慘白的面容,慕容夜一陣陣的心疼,這些天來,南汐是真的受了不少苦,從她家裡能夠看出一二,總是乾淨明朗的面容迅速地憔悴了下來,明明一貫愛惜的一頭長髮在他找到她的時候也凌亂的跟個瘋子一樣。
“爲什麼?爲什麼你就是不願意呆在我身邊?我有哪一點比不過顧凌風?我還不夠愛你嗎?我對你還不夠好嗎?爲什麼你就是不願意陪着我?”
慕容夜抓着南汐的手,心裡的恨意翻騰,他告訴自己,這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心軟了,絕對不會。
翟秋嫺打電話過來,慕容夜看了一眼病牀上睡的沉靜的南汐拿着手機起身走了出去。
“找到南汐了嗎?”翟秋嫺在電話裡問。
慕容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答覆。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透過窗戶,慕容夜看着外面曼徹斯特的美景,他輕聲道:“我會把她帶回去的!”
這一點翟秋嫺早就知道了,她問:“那小南瓜呢?”
慕容夜默了默,沒有說話。
翟秋嫺是知道慕容夜接下來的計劃的,她不贊成他,但也清楚慕容夜不需要她贊成,他一意孤行慣了,執拗起來的時候,誰的意見都不聽,只是作爲女人,她是真的沒辦法眼睜睜地假裝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翟秋嫺道:“夜,你是成年人了,按理說,你的事情,我不該插手,但是凡事都要爲自己留條後路,那個孩子要是有什麼萬一,你讓南汐以後怎麼活?她該怎麼面對她自己?或者說她還能有什麼理由來原諒你?”
慕容夜苦笑:“即便我讓那個孩子活下來,南汐就能原諒我做的這一切了嗎?”
翟秋嫺:“……”
慕容夜背靠在牆上,無力地抽了一口氣,他轉頭看向窗外,卻只是看到一顆顆的樹,陽光下,樹影斑駁,慕容夜道:“嫂子,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把那孩子留下!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一條人命”,翟秋嫺道:“如果你實在擔心他會勾起南汐的記憶,大不了就把他送人撫養,這樣的話,即便有一天,南汐醒了,你也有的交代!”
慕容夜思索半晌後道:“我知道了!嫂子,你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掛電話了!”
“好!”
翟秋嫺掛了電話,看着懷柔島上南汐住了將近一年的房子,心裡說不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悶悶的,難受的很,心裡真的有一種物是人非的蒼涼。
終究是不太放心,晚上的時候,翟秋嫺又給貝魯特打了個電話。
和貝魯特,她不需要有那麼多的顧忌,翟秋嫺問:“小貝,公子說了沒?他打算怎麼安置小南瓜?”
“夫人!”貝魯特畢竟是慕容夜身邊的人,他雖然尊重翟秋嫺,卻也知道慕容夜有些事情不想讓她知道。
“說吧,沒什麼好顧忌的,讓他把小孩子送人養還是我提出來的!”
原來如此啊,貝魯特沒了後顧之憂,他說:“公子打算讓人把小孩子送回國內的孤兒院!”
翟秋嫺一愣,萬萬沒想到這一出,她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貝魯特問道:“夫人,您還有什麼事兒嗎?”
翟秋嫺苦笑一聲道:“挑個條件好點的孤兒院送!”
“我知道!”
“還有!”臨掛電話前,翟秋嫺囑咐貝魯特道:“孩子還小,不會說話,你送他去孤兒院的時候,記得留一張卡片,卡片上要寫上他的名字和出生日,對了,他叫南楠!第一個南是南汐的南,第二個楠是楠木的楠!”
貝魯特懂國語,所以知道翟秋嫺的意思,他說:“好的,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