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宛心知紅柳是在打趣自己,面上一紅,也不說話。此時門口卻響起了一個聲音來:“二小姐在嗎?”
蘇青宛聽出這是林氏的聲音,她從前叫自己青宛,現在都改口叫二小姐了。蘇青宛慌忙將衣服收起來,示意紅柳放好。
紅柳剛放好了衣服,那邊林氏就已經進門來了。
蘇青宛起身招呼林氏坐下,這些日子爲了自己的嫁妝,也沒有少麻煩這個林氏出面張羅。而且她也是盡心盡力的,所以蘇青宛還是有些感激她的。
林氏坐下,紅柳替林氏倒了一杯茶,林氏看了一眼沒有喝,卻是笑道:“我今日來,是有個事情要跟二小姐商量的。”
蘇青宛一愣,隨即道:“林姨娘請說”
林氏這才道:“再過幾日,二小姐就要出嫁了。可是這梳頭的事情,不知道二小姐想好了沒有?”
蘇青宛一愣,暗惱自己竟然將這個事情給忘記了。原來女子出嫁時,必定要請個家中的長輩來給自己梳頭的,一般這個人都是府中有頭有臉的人。通常都是正室夫人來的。可是如今蘇青宛親孃早已經不再,羅雲繞也是被趕出了府去,這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哪裡來找這麼個合適的人呢?
想到這裡,蘇青宛不由的皺了皺眉頭,默不作聲。林氏一看蘇青宛這個反應,心中一喜,便接着道:“二小姐,說句託大的話,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這個資格?”林氏這麼說也是因爲她自己不過是個妾身,一般官宦人家都是正室夫人來做的。只有庶女,才由各自的姨娘來梳頭。而如今蘇青宛卻是相府的嫡女,她一個妾室來做,顯然也有些不合規矩。
但是蘇青宛本就是穿越女一枚,本沒有這麼些講究,如今聽了林氏的話,一想也感謝林氏提醒了她這件事情。便立即欣然點頭答應了:“如此,那就你謝謝姨娘了,等下我去跟父親說明就是了,想來他也是同意的。”
林氏見蘇青宛沒有什麼異議,心中一喜,卻歲就又泛起一絲苦澀來。她本不是這樣的人,只是如今爲了自己的女兒,竟然也要做這樣陰狠算計的事情了。
林氏心中不由的有些難過,怕蘇青宛看出端倪來,卻慌忙的擺上笑意,遮掩了過去。
時間就在蘇青宛這樣盼嫁恨嫁的心思中,一天一天的滑過了。到了這一日,蘇平文自是一早的起身張羅外面登門祝賀的官員門。而內院就交給了林氏一手打理。
林氏先將各個管事的一一交代好,便帶着蘇青芬直奔蘇青宛的竹園而來了。
蘇青宛此時已經在丫頭們的伺候下梳洗完畢了,就等着換衣服梳頭好上花轎了。
紅柳捧出大紅的嫁衣,正要給蘇青宛穿上,就見林氏進門來了,身後還跟着蘇青芬。
林氏掃了一眼蘇青宛的房間,只見此時除了紅柳和綠煙二人在,其他的人都到外面幫忙去了。林氏心中一喜,便對着紅柳道:“你們二個丫頭,去前院幫着清理嫁妝,看看你們小姐還有什麼平日裡喜歡的東西落下了”
紅柳一愣,心中有些奇怪,看了蘇青宛一眼,蘇青宛雖然覺得林氏這安排有些突然,但是似乎也看不出什麼破綻來,便點頭吩咐紅柳過去。
紅柳倒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問道:“那,小姐的嫁衣誰來幫小姐穿?”
林氏把眼一瞪:“你這丫頭,我和大小姐不是人嗎,這還有大小姐身邊的玉娘幫忙呢,你們都是小姐的隨身丫頭,那些東西你們不一一看過,哪裡能放心呢?”
紅柳見林氏說的在理,有些小東小西的,也只有綠煙和自己清楚蘇青宛的喜好了。
紅柳這纔不說話,看了綠煙一眼,二人這才退了出去。
林氏見二人都已經出去了,便轉臉過來看向蘇青宛,只見蘇青宛此時穿着家常的衣服,頭面已經收拾乾淨了,想來早就起身來了。
林氏心中一緊,似乎有些緊張,但是看到站在身邊的蘇青芬。林氏便將這緊張壓了下去。
突然,林氏對着蘇青宛笑道:“哎呀,你看着這個丫頭,怎麼伺候二小姐的,這脣邊竟然還有一塊胭脂沒有洗乾淨”
蘇青宛一愣,正想轉身去那拿鏡子來看,就見林氏極快的從袖籠中掏出了一塊絲帕來,對着蘇青宛的口鼻處就擦了過來。
蘇青宛只覺得一陣幽香襲來,腦中卻是越來越迷糊了。終於,蘇青宛身子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蘇青芬看着眼前的一幕,差點驚駭出聲,玉娘也是不由的喊出了:“二小姐”
林氏卻突然轉臉瞪了玉娘一眼,又對蘇青芬倒:“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快將她藏到那個櫃子裡去”
林氏沒有避開玉娘,是因爲她早已經想過了,如果這樣的事情辦成了,那跟着蘇青芬進府中去的必定是紅柳和綠煙,到時候發現了實情,想必這二個丫頭不會和蘇青芬一條心,所以還是要給蘇青芬安排一個自己的人才好。
林氏雖然知道這樣的事情極爲冒險,但是她也想過了,這蘇青芬必定也是蘇家的女兒,到時候二家爲了事情不張揚出去,丟了二家的面子,說不定也能將錯就錯。就算退一萬步講,到時候侯府不答應執意要那個蘇青宛過去。那時候蘇青芬已經和李承澤拜過堂了,礙着蘇平文的面子,他們也不會將蘇青芬送會蘇家來,到時候掙個平妻的位份也是極好的。
林氏將事情的利弊一一想明白,覺得此事一旦事成了,對於蘇青芬就是百利無一害的。最多到時候自己受了蘇平文的責罰而已。這對她來說並算不得什麼。
蘇青芬看着倒在地上的蘇青宛,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來。
“母親,這樣怎麼行?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們可都完了”蘇青芬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爲想起李承澤的激動還是被林氏所作所爲給嚇的。
林氏瞪了蘇青芬一眼:“不會有人發現的,這裡只有我們三人。”
林氏說着這些,隨即轉向玉娘,輕聲喝道:“你若是敢說出半個字去,小心的腦袋,你別忘了,你是大小姐的貼身侍婢,我們都出了事情,你自然也是逃脫不掉責任的”
玉娘一驚,這林氏居然這樣來威脅自己。玉娘雖是蘇青芬的貼身侍婢,但是玉孃的本性不壞,平日對蘇青宛的印象也極好。覺得這個小姐平易近人,對下人都是和聲和氣的。
如今見蘇青宛平白的遭受了這樣的算計,玉娘本就是對林氏的所爲有些不恥,更沒有想到,林氏還將自己一併算上。似乎一心要拉自己下水的意思。
玉孃的心不由得有些怨恨起林氏來。自己的家中可是還有父母和兄弟等着自己,若是這件事情真的被蘇平文知道了去。那就像林氏方纔說的那樣,自己必定不會得到好結果的。
而在玉娘看來,這件事情被蘇平文知道是遲早的事情。她並不像林氏那麼樂觀,覺得只要蘇青芬一嫁過去就行了,她想的是,就算這個蘇青芬能順利的留在了侯府,那麼也難保蘇青宛和李承澤知道了實情後對蘇青芬百般的責備。到時候不但蘇青芬不會有好日子過,就是自己也被畫成她們一派,蘇青芬好歹是個小姐,不會真的有人對她怎麼樣。但是自己就不一定了。再說不定到最後這些壞事都要被安在自己的頭上,來給蘇青芬頂罪。
只不過心思轉一念的功夫,玉娘就將這些事情都想清楚了,心中也暗暗的下了決定。
但是對上林氏,玉娘還是點點頭。林氏一見玉娘點頭,便又呵斥道:“還愣着趕忙,還不過來幫忙?”
玉娘無法只得上前幫着林氏將蘇青宛扶起來擡進櫃子裡。整個過程蘇青芬一句話也沒有說。玉娘心中更是覺得蘇青芬僞善的很,平日裡看着好的很,到了關鍵的時候還是隻顧着自己的將來。
蘇青芬看着林氏所做的一切,想要開口阻止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此時她心中的盼望也漸漸的大過了恐懼去。
直到林氏將蘇青宛安排好,便一把將不言不語的蘇青芬按在了梳妝檯前,手腳麻利的給蘇青芬梳起了頭來,一邊吩咐玉娘道:“快去門口看着”
玉娘慌忙奔到了門口,心中雖然已經打定了主意,但是還是害怕,一時間也是心亂如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裁好,只等着這個時候最好有人過來自己看見這一切。但是奇怪的是,這裡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來。她不知道,其實林氏已經早做了安排,這裡當然不會有人過來。
蘇青芬彷彿木頭人一般被林氏擺弄着,雖然沒有言語,行爲上卻不抵|制。林氏看在眼中,心中也明白了蘇青芬的心思。便不再開口說話。
一切都弄好了之後,林氏便將那大紅的嫁衣穿在了蘇青芬的身上。蘇青芬此時覺得那一身的鮮紅很是刺眼,但是又帶着她欲罷不能的光芒,讓她不能拒絕。
直到林氏將那大紅的蓋頭蓋在蘇青芬頭上的時候,林氏鬆了一口氣,蘇青芬似乎也鬆了一口氣。
只有還在門邊的玉娘,焦急的伸長了脖子看着院門口的方向,想要放聲喊,卻不敢她多少還是有些畏懼林氏的。
林氏看着一切裝點好的蘇青芬,心中很是欣慰,一天,只要過了今日的一天。蘇青芬的夢想就能達成了。她從今以後就是侯府的夫人了,再不用因着自己的身份要受氣了。
林氏的眼中突然滑下了二行淚水來,握了握蘇青芬因爲緊張有些冰涼的手,輕聲道:“青芬,母親能爲你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接下來還要看你自己的”
蘇青芬愣了一會,最終還是點點頭,大紅蓋頭下面也已經掉下了眼淚來。她終於還是沒能戰勝自己的慾望,此時只能跟那櫃子裡的蘇青宛說聲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