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瞧着這大冷天只裹着個披肩就走在街上的人,第一次有些動怒。
停車下車,動作一氣呵成,未曾開口,直接將身上外套脫下罩在她身上,然後帶着她上車。
車內暖氣充足,慕槿歌冰涼刺骨的手突然觸及溫暖,竟然是一陣刺痛。
她坐在副駕駛上,肩頭還披着他的大衣,沒有說話,倒是有些累的閉上了眼。
安辰不急着開車,回到車上坐好後,側身望向她,“你是傻的嗎?這麼冷就這樣跑出來?就算不想呆在裡面也可以找陸青青要件外套。反正你也不怎麼在意你的形象,禮服外穿着羽絨服應該也影響不了你什麼。”
安辰話匣子一打開,大有不說個過癮不罷休的架勢。
倒不是說他是個話癆,而是今夜真有些被她氣到了
她做事向來有分寸又冷靜,比起他們這羣師兄們那是有過之而無及,何曾這樣衝動過。
“還是說最近那些流言蜚語進駐到了你的腦子裡,讓你也被同化,做事不帶腦子了。”
師兄以往對待身邊之人大多溫柔體貼,可如若惹他動怒,那毒舌本事不輸大狀。
直接被諷刺,慕槿歌也不反駁,正在氣頭上的人,你說什麼他都可以將你的話當作狡辯。
看着坐在那裡,老實的被自己訓斥的慕槿歌,安辰真是氣不打一出來,往她跟前湊了湊,甜膩的酒味然他更是皺緊了眉頭。
今日不僅不帶腦子,還被酒灌了一腦子,難怪看着這般不順眼。
“你總歸醉得就跟一小醉貓似的,呆哪不是呆,有這般難受?”薄脣輕勾,那是諷刺的弧度,“我今天倒是好奇到底是多大點的破事能讓你這樣作踐自己。”
“別人的兄長,不都是在妹妹難過時借她肩膀靠一靠,順帶安撫,寵妹技能滿點嗎?”耳邊冷嘲熱諷不斷,慕槿歌藉着酒勁也有些上火,豁然瞪大了雙眸,忿忿的瞪向她。
迎向她近乎噴火的雙眸,安辰給了她一個極度不屑的眼神,“我可沒這麼蠢的妹妹。”受了委屈,第一時間就該是將這些委屈都還給那些施予者,而不是自我折磨。
“……”慕槿歌想着,以前覺得跟他最親近,那絕壁都是錯覺。
“那人是有多大的本事,讓天不怕地不怕的慕槿歌受了委屈只能在師兄這裡求安慰?”安辰輕挑俊眉,往日俊逸的容顏此刻有些冷峻,他單手撐在方向盤上杵着側顏,目光深諳。
“怎麼?我說你兩句就受不了,那方纔不開心的時候怎麼也沒拉着罪魁禍首一起不開心了?”
慕槿歌不語,她是不開心。
他們的婚姻之路本就走得不正常,路途坎坷,她以爲只要堅持也許一切都不成問題。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隱忍力,也低估了對他愈見強烈的佔有慾。
如若不愛,任憑風吹雨打,她自巋然不動,可偏生她對他情根深種,所以一句謊言,一張照片,甚至於他的一個眼神都可以化作最鋒利的劍,在觸不及防之下,將她傷得遍體鱗傷。
她也想還回去?
可如何還?
兩人身處澳大利亞,如若不是意外宴會看了報紙,她依舊被矇在鼓裡。那人早就想好了退路,所以都不直接與她聯繫,而是藉助他人。
她如今就算是想要罵上一罵都沒可能。
不想了,不想了……
越想心越痛,越想也越難受。
她靠着椅背,緩緩閉上的眼遮擋住了那淒涼的傷,她不看安辰,卻是低低的道了聲,“師兄,我好累。”
“……”一句活該卡在喉嚨裡,觸及那滿面的悲涼,最終化作是一聲嘆息,安辰轉回身體,輕柔了的道了聲:“睡吧。”
這一聲是憐惜是心疼。
安辰不知她是否真的睡過去了,他安靜的開着車,未將她送回芙蓉園,而是帶到了自己一幢不常住的房子。
到了目的地,安辰喚了聲:“槿歌。”
後者緩緩睜眸,目光有些渙散,剛纔一路大概是睡了,只是睡得不深,所以一聲刻意壓低的聲音便能將她從睡夢中喚回人世。
“要不要在我這裡呆會,晚點我再送你回去?”
這是詢問,雖不知她到底怎麼了,但安辰直覺這事跟霍慬琛有着干係。所以一開始也就未曾將她送回芙蓉園,而是帶到了自己這處不常住的房子外。
慕槿歌搖頭,人還是有些暈,酒意未散,思緒倒清楚得很。
短暫休息已然讓她從痛苦中冷靜下來。她擡眸,迎上安辰銳利的眸,她搖頭,“項鍊呢?”
安辰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半響才探身去後座拿了一個精緻的盒子遞給她。
“你要的東西。”然後又掏出錢包,從裡面取出一張卡,“密碼是你的生日,你的項鍊拍賣所得價格拍下項鍊後還剩下一百萬。”
提及那條項鍊,安辰眸色更是複雜。
那項鍊他不曾見過,亦不曾知曉她有如此昂貴的一條項鍊。
求學時,她過得再幸苦都不曾想過賣掉項鍊,如今卻爲了拍下這條送給霍慬琛的項鍊動了心思。
他不知道這丫頭跟霍慬琛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這一個舉動便也能想到她對霍慬琛必定的是情根深種了。
世間,唯情之一字最傷人。饒是從前活得那般淡漠恣意的她也難逃其魔掌。
慕槿歌一併接過,她未曾打開盒子,只是握在手心,指腹輕輕撫了撫。片刻,她整理好情緒方纔開口,“師兄,麻煩你送我回去。”
出來不是衝動,實在是壓抑,看着那些人,總會不期然想起他。
她不能想,所以出來是必然。
她只是想要出來透透氣。
可她尤記自己是霍太太,夫妻之間無論情況再糟糕,也不願讓外人看了笑話。
徹夜未歸,那些一直暗中窺探者不知又會說些什麼。
所以,今日回去也是必然。
安辰不規勸,他們夫妻日常,他算是在不知情的情形下過多參與並不好。
他適可而止,應了聲“好”便再次發動引擎將她送往芙蓉園。
一路無言,她有心事不喜歡說,安辰自是知道,願在他面前泄露一聲“累”“難受”已是極限,有些事不宜逼得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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