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是一個敏感的字眼。
秦墨微怒的神情頓時變得蒼白起來,薄被下的手漸漸的收緊,心肝兒也跟着劇烈的顫抖着。
離婚,離婚…
他薄脣抿着,深邃的黑眸中涌出來的痛楚那麼深,深的幾乎看不見底。
榮崢背過身去,雙眼也跟着紅紅的,最後,他忍不住,奪門而出。
儘管如此,最後,秦墨還是去了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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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恩,你也是來勸我的嗎?”
安苡寧在臥室裡收拾行李,聽到門鈴響,一開門,見是藍靜恩。
藍靜恩看着她,雙手環在胸口,“你真的要出國,而且還帶着球?”
懷孕坐飛機的風險是比較大的,早知道她就不把秦墨在國外的消息告訴她了,現在,她有些後悔。
也不知道機緣還是運氣,有人在巴黎機場看到秦墨和榮崢,所一她才知道秦墨在巴黎。
安苡寧給她到了一杯水,“一個多月了,我真的沒有辦法在這樣等下去了,我會瘋掉的。”
思念的潮水隨着時光的推移,漸漸的變成了不安,她真的不能這麼被動的等下去。
巴黎,那麼浪漫的國度,她會擔心,擔心他被別人搶走了。
她掃了一圈華麗的室內,空蕩蕩的,一點家的味道都沒有。
在豪華的房子,沒有了他的存在,家不像家。
藍靜恩嘆了嘆,還是有些不贊同,“我不建議你不要去,大着肚子乘坐飛機很不安全。而且遠在法國,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你一個人,很危險的。”
巴黎治安不錯,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危險也要去。”安苡寧眼神堅定地看着她,“這個家,需要他;我,需要他,孩子也需要他;這個家,沒有他,就不是個家。”
所以,不管千山萬水,刀山火海,我都要把他找回來。
看着安苡寧前所未有堅定地目光,藍靜恩被震撼到了。
愛,讓人變得勇敢,變得無所畏懼。
只是,苡寧,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半路出了什麼事情,你怎麼辦,孩子怎麼辦?
難道就僅僅因爲愛,因爲秦墨,你就把自己和孩子置身於位置的危險中嗎?
此刻,藍靜恩不理解,不能理解她的堅持。
如果秦墨心疼你,愛你,疼愛你肚中的兩個孩子,不管因爲什麼他都會回到你身邊。然而,他消失一個月,讓你見不到他,聯繫不到他,也聽不到他的聲音,說明他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的,你爲何不尊重他的決定?
只是,單身多年的藍靜恩,早已在生活中漸漸的遠離了愛情,也漸漸地失去了愛的能力,安苡寧的舉動,她是不可能理解的。
那種度日如年,那種焦慮不安,那種思之如狂,那種患得患失…是多麼的煎熬和磨人。
然而,愛和幸福,從來都不是等來的。
世上的任何東西,沒有什麼是不需要沒努力和付出的。
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所有的幸福和甜蜜都是秦墨給他的,那麼在遇到困境的時候,爲什麼不能是她主動?
只要,他還愛她,心裡還有她,她也愛他,心裡也有他,那麼,她爬山涉水,飄零過海又何妨呢。
安苡寧站了起來,“我意已決,你不要在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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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瑞從雲家回來的時候,安苡寧已經收拾好東西了,一大箱行李放在客廳中很是醒目。
“姐,你真的要一個人出國嗎?”
安苡寧坐在沙發上,沒有擡頭。
“你就聽景哥和奶奶的吧,一個人實在太不安全了。”
聽言,安苡寧終於擡頭了,“一個多月了,我不想等了,也等不了了。”
“可是,可是…”你還大着肚子啊。
安瑞皺着眉頭,他這個姐姐平時好說的好命,只是,當她決定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然而,最讓他頭疼的是,崢哥的電話不僅打不通,姐夫的電話更是關機了。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安苡寧放看着他,“這麼久了,他不接電話,也沒有打電話回來,這幾天更是關機,我很擔心他,不去看個究竟,我在這裡也吃不好睡不好。”
見安苡寧這麼堅持,安瑞的脾氣也上來了,整個人站在門口,“你想去,可以,除非踏着我的屍體。”
“安瑞…”安苡寧皺着眉頭看着他,“你不要鬧了好嗎?”
鬧?
他現在看起來像是在鬧嗎?
在鬧的那個人是你,姐姐!
安苡寧咬牙,“你要是爲了我好,就讓開。”
“不讓。”安瑞低吼,“媽媽和爸爸都走了,在這個世上,我就你這麼一個親人了,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你一個人挺着大肚子去巴黎,我做不到。若是半路上有什麼危險,你讓我怎麼辦?還是在你眼中,我這個唯一的弟弟不值得你留戀,你肚中的孩子也不值得你心疼?”
安瑞神情激動。
“安瑞…”安苡寧的眼中浮現出不忍和痛意,“你姐夫在國外一個多月,什麼信息都沒有,說的嚴重一點,是生是死不得而知。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不假,可我也是秦墨妻子,兩個孩子的媽媽,你若是真的爲我好,要麼跟我一起去,要麼給我讓開。”
安苡寧以前所未有的強硬態度將安瑞扯到了一邊,拖上行李箱,嘭的一聲,門關上了,也將兩人隔絕。
“姐,姐…”
因爲是電子門,安瑞情急之下沒有按密碼,所以任他怎麼寧門把門都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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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巴黎,富人區的一豪華別墅大門外,一輛勞斯萊斯停在了門口。
“舅舅..”
在車子停下來的那一刻,秦樑立即迎了上去。
下車的秦墨表情淡淡的,“不是說今天上班嗎?”
“難得舅舅來一趟,我怎麼好意思上班呢?”秦樑露出陽光的笑容。
他這個舅舅本事大着呢,從小他就羨慕,只可惜,後來,他從醫了,所以秦墨在他的心中依舊是高大上的形象。
“表哥…”秦樑朝榮崢打招呼。
“恩。”榮崢淡淡的點點頭,不是很熱情但也沒有疏離。
對於這個表弟,他總是覺得缺點什麼。
自從家裡知道八姨是同xing戀的時候,秦家的人就不待見八姨的另一半—梁麗清,而梁麗清從來也沒有在秦家的人面前露過面,對於這個八姨領養的孩子秦樑,他們秦家也表現的不冷不熱的。
三人一邊聊一邊進屋,還沒走到門口,就有人從裡面出來了,“舅舅,表哥,你們來了。正好,飯菜剛出鍋呢。”
練藝萱身穿紅色圍裙,扎着馬尾,臉上洋溢着青春的氣息,一臉高興的朝着秦墨和榮崢招手。
看到練藝萱,榮崢和秦墨不禁相視一下,眼中都劃過複雜的情緒。
因爲,這張臉,還有動作,甚至聲音都那麼的熟悉,不想讓他們多想還真是難。
秦樑見他們停住腳步,趕忙走到練藝萱的旁邊,道,“忘了介紹,這是練藝萱,我們剛結婚不久。”
話一落因,榮崢皺起了眉頭,“秦樑,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結婚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現下好了,我跟九叔什麼都沒有準備。”
秦樑和練藝萱乾笑,“表哥,我們一個月前剛領證,婚禮什麼時候辦還等媽那邊回話呢。”
一個月前?
巧了,九叔也是一個月前領的結婚證。
不知道爲什麼,榮崢對秦樑夫婦一下子討厭起來,若不是九叔在這裡,他真想甩手就走。
秦墨看向秦樑他們兩人,薄脣輕扯,“祝你們新婚愉快,禮物稍後補上。”
四人進了客廳,秦墨和榮崢挨着坐,秦樑和練藝萱挨着坐。
秦樑給秦墨和榮崢倒茶,“舅舅,外公他還好吧?”
“還好。”秦墨呡了一口茶。
秦樑雖是領養的,但也算是秦家的人,只是,秦墨和秦樑顯少見面,基本上沒有什麼感情,若不是有八姐在,秦墨定不會走這一趟。
感情基礎薄弱,一邊不怎麼想交流,一邊不知道怎麼展開話題,於是,有些冷場。
“舅舅,表哥,你們難得來一趟,先吃飯吧,飯後我們在好好聊聊。”
練藝萱主動打破氣氛,一個人殷勤的擺着餐具。
四人吃飯,儘管練藝萱和秦樑在不斷的找話題,氣氛還是有些怪異。
“舅舅,你昨晚是不是沒有睡好?”秦樑問。
秦墨擡眸,“怎麼說?”
難道他看起來精神很不好?
確實,他醒來之後,就再也睡不好了。
秦樑笑了笑,“舅舅,你忘了,我是醫生,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秦墨不語。
“那好,這段時間你就配合專家給九叔治療治療。“榮崢開口。
話一出,秦樑有些尷尬道,“舅舅…“
他是外科醫生,骨科的,並不是神經外科的,所以他幫不上忙。
見秦樑尷尬,秦墨看向榮崢,榮崢則是瞪着秦樑,那意思,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
“舅舅,你的治療期大概是多久?”練藝萱問。
榮崢看向練藝萱,心中有些敵意。
我們剛來你就問多久,怕我們跟你住啊?
榮崢心中冷哼。
秦墨薄脣輕扯,“不知道。”
“哦。”練藝萱點點頭,隨後摸出一把鑰匙,“媽出任務前跟我說了,舅舅你治療期間不宜有人打擾,所以特意交代我把隔壁別墅整理好,這是鑰匙。”
秦墨看着鑰匙,沒動。
榮崢伸手一把將鑰匙搶了過來,起身,“九叔,人也看了,飯也吃了,走吧。”
這小兩口越看越討厭,一個傻一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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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瑞,你來了。”秦老見安瑞來,高興的招了招手,“你姐怎麼樣了,還好吧?”
兒媳婦自從上次產檢來過一次之後,便沒有再來,他怪想念她肚子的兩個寶貝孫子的。
不過,一想到出國一個多月的兒子,秦老又皺起了眉頭。
不提安苡寧還好,一提安苡寧安瑞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出國了。”
安瑞悶悶的開口,整個人直接倒在沙發上,悶悶不樂的玩着手機。
“什麼?”秦老驚呼,“出國了?”
這怎麼得了?
孕婦乘坐飛機不安全,她怎麼就出國了?
“你姐一個人嗎?”秦老又問。
“恩。”安瑞又坐了起來,“一個人。”
他阻止都阻止不住。
“什麼時候去的?”秦老心裡擔心。
好端端的,怎麼就出國了呢?
越是想着,秦老真想把自己的兒子拉過來痛罵一頓。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讓媳婦兒追到國外去了,真是豈有此理。
“中午,十二點半的飛機。”
聽言,秦老看着牆上的石英鐘,時針指着4字,當下趕忙掏出電話,撥了安苡寧的手機,提示音卻提示: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打不通安苡寧的,他打秦墨的,居然也是關機,再打榮崢的,卻提示不在服務區。
三個電話打不通,聯繫不上,氣的老爺子把手機砸了,吹鬍子瞪眼的坐着。
安瑞看着氣呼呼的老爺子,半響之後道,“老爺子,姐夫真的是去處理公司的事情嗎?”
“什麼意思?”秦老面色一凜。
老九和榮崢出去的時候的確是說去處理國外分公司的事情,他們也都是這樣人爲的,安瑞這麼問,難道,老九和榮崢去國外不是去辦正事,是去幹別的事?
如果真是這樣,難怪兒媳婦會出國。
“我姐說,姐夫出國之後,沒有給她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條信息。之前幾次,她打過去的跨國電話都是榮崢接的,再後來,就打不通了,不是關機就是不在服務區內。一個多月,整整一個多月,我姐等不了了纔出國的。”
安瑞越說越激動,“姐夫是真的忙呢還是出了什麼事情,恐怕,只有他才知道。”
都說孕婦懷孕體重會增加,可他的姐姐懷着雙胞胎,已經五個月了,肚子就那麼一丟丟,而且四肢纖細,有時候,他真的懷疑她是沒有懷孕的。
而他煮了一個月多的夜宵,才知道一件事情,姐姐不是吃不胖,而是她寬不了心,吃不好,睡不好,怎麼長肉?
這一刻,他突然怨起了秦墨。
怨他不好好珍惜姐姐,待姐姐不好。
“什麼?”秦老激動地戳着柺杖,“這魂淡,他到底想幹什麼,反了他了。”
如果不是從安瑞口中聽到,秦老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和榮崢居然會幹出這等事來。
他這是要拋妻棄子還是怎麼的?
一個起身,秦老走到座機電話,撥了八女兒的電話,同樣還是打不通,氣的他把座機拆了,揚起手高高擡起,然後在狠狠的摔着。
“嘭”的一聲,座機摔在地上,壞掉了。
真是邪門了,居然一個個打不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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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和榮崢走後,沒有去自己八姐騰出的別墅,而是進了一間公寓,這是秦墨打算來巴黎前便託人找好的。
環境安靜,舒適,也適合養病,最主要的是,這層公寓中,能看到埃菲爾鐵塔和塞納河風光。
“九叔,你今天走動了一天,是否要叫醫生過來給你瞧瞧?”
秦墨執意走的那天,他是死活不肯來的,但是看到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最後他忍不住,跟着來了。
而就在他們來巴黎的那一天,他接到了安苡寧的電話,電話中,安苡寧不在問秦墨的行蹤,聲音也平靜的不像話,兩人通話不足一分鐘便掛了電話。
這點,至今想起來,他都覺得心裡很不安。
“九叔,要不你給小嬸嬸打個電話吧?”
九叔能忍心不打,他這個旁人都不忍心。
只是,他不明白,九叔爲什麼這麼做,難道他就不怕小嬸嬸傷心嗎?
他現在眼睛能看見,就是左腿,走路的時候像被扭到了而已,而且,醫生說了,用藥物刺激神經末梢之後,左腿就會恢復正常。
可是到了今天,九叔依然沒給小嬸嬸打電話。
太不能理解了。
秦墨抿着薄脣不說話,良久纔開口,“明兒讓人查一查練藝萱的底細。”
見秦墨岔開話題,榮崢不滿的道,“九叔,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兒,你怎麼還有心思去查別的女人。”
那姓練的女人有什麼好查的,那張臉一看就是整的,沒什麼可查的?
“我不放心。”秦墨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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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機場
安苡寧拉着拖杆箱站在出口處,看着外面的景色,如初那般讓人熟悉,可是,此刻,她卻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去年,她跟他一起來,如今,她卻形單影隻。
秦墨,別後兩個月餘,你還好嗎?
進入六月份的巴黎,天氣不是很熱,但是卻多雨。
濛濛的細雨伴隨着柔和的燈光,說不出的別樣風情。
只是,單薄的安苡寧站在雨中,沒有撐傘,看起來猶如風雨中的小白花,柔弱無比。
安苡寧拉着行李箱走出飛機場,她沒有打車,就那麼一直走着。
半夜的巴黎,依舊是滿目繁華迷離的夜景,但是路上的人卻稀少,不知道爲什麼,原本浪漫無比的城,她卻覺得了無生氣。
是不是因爲她一個人的原因?
擡頭,看着前方,夜色迷離而絢爛!
秦墨,在這樣的夜晚,你是不是會想我?
安苡寧看着手機上的地址,她想忍着漂洋過海的疲憊直接找上門去,可是,最後,她忍住了。
因爲她更想,用最好的姿態去見他,而不是風塵僕僕的樣子。
酒店中,安苡寧是睡不着的,滿腦子都是秦墨的身影。
現在,她,離他更近了。
同一片夜空,同一座城,秦墨,此刻,你是否也跟我一樣,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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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安苡寧便按照地址尋了過去,只是,她卻被隔在了小區的大門外。
高級小區進出需要驗證,她沒有卡,進不去。
安苡寧咬着脣,一雙眼睛着急的看着裡面,手指握的死緊,就連手心冒冷汗她都沒有心思擦。
看着進進出出的人,她越覺得緊張。
也許是站的久了,小區的保安出來了,問她,“小姐,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助?”
“我…”聲音卻在此刻卡在了喉間。
“你找誰,住哪一棟,那一層,我幫你問一問他是否在家。”
安苡寧低頭,再次失聲。
住的哪一棟,那一層,她完全不知道。
藍靜恩給她的地址,最詳細的就是到這個小區,她早早過來,就是想着他出來的時候能碰上。
她顫抖着雙手摸出電話,快速的撥了秦墨的電話,回她的依舊是客服冰冷的‘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這一刻,安苡寧所有的緊張和害怕在這一刻截然而止了。
她捏着手機,咬着紅脣,身體僵直着,站在原地久久的。
不知道過多久,安苡寧幾乎是失魂的走出小區,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着。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了下來,一雙眼睛定定的看着對面的咖啡廳。
透明的玻璃窗映射出來的身影,那麼的熟悉。
是他嗎?
只是,下一秒,她卻捂着嘴巴,眼眶積着淚水。
他,居然吻別的女人,居然…
安苡寧咬着紅脣,身子僵硬在原地,淚水控制不住簌簌的往下落。
秦墨,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