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只盼想着我這一生,終能如一朵淡雅的蓮。既可以婉約細緻,也可以從容綻放。卻不曾想,即使無證無求,我也只能等來在輪迴靜守。
——青蓮
許是江浸月從未見到那樣多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個一個地消失不見,王子青明顯可以感受到她拉着他衣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他此刻明確地感受到,江浸月並不是因爲淋了雨着涼了而發抖,她是害怕了。她是在害怕什麼?是怕他也會同那些死去的人一樣,一聲不吭地失去珍貴的生命嗎?
說出這兩個字,江浸月顯然也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驚了驚,只能下意識地極快鬆開拉着王子青衣袖的手。似乎她不曾預料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似乎她想要說的也不該是這兩個字。
王子青低頭去看江浸月此刻不期而來的擔憂,又忽然抽手而去的乾脆,眼裡泛起了絲絲笑意。他看得見,她的骨節泛着溼冷的白,一滴兩滴雨打在骨節上極快碎開。
若是可以,他多想同以前那般,裹住她有些硬的異於尋常江南女子軟若無骨的手,輕言安慰她。他一直記得,她的手有些硬,不是柔軟的觸覺。但在這樣千鈞一髮的情況下,她是真的在擔心他,他的浸月是發自真心地擔憂他冒着混亂再上城樓的安危。
思及此,王子青有些不敢去想。若是江浸月有一日終於知道會造成這樣的局勢,他要負許多責任,她還會這般擔心他的安危嗎?這樣一來,她的笑和她的淚,不僅是因爲他。
芝蘭姑姑拿出手帕替任夫人擦拭適才打鬥時不小心弄髒的手,上面染上了許多鮮紅的血跡。這會沾上雨水,好似可以不費力地就洗乾淨一樣。
王子青溫雅了神色,握緊雙拳,想對江浸月低低道一句話。可看到江浸月並沒有擡頭看他,王子青微張開嘴,終是沒有說什麼,毫不猶豫地起身沿着城牆飛上城樓。
看到地上濺起的那一大片水花,驚得江浸月擡頭一看,王子青的身影早已經在城樓上了。她動了動嘴,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
任夫人同芝蘭姑姑一起走過來,任夫人用恢復往日養尊處優的手拉過江浸月的手,輕聲安慰,“讓月兒擔驚受怕了。”
無意間聞到任夫人手上帶有淡淡的血腥味,江浸月強忍着忽然冒出的噁心,迫使自己擡起頭看任夫人。她長長的睫毛擋住雨水,那些染上她溫度的雨水就順着從臉頰滑落,“娘,現下該怎麼辦?”
芝蘭姑姑在任夫人同江浸月說話間,聽到有馬蹄聲和腳步聲從暗壓壓天際傳來。回身一看,芝蘭姑姑禁不住面露喜色,朝任夫人和江浸月道,“小姐,少夫人,這下我們有救了。你們看!”
聽芝蘭姑姑這樣高興地說着,江浸月扭身去看。只見有浩浩蕩蕩的步兵頭戴鐵盔,飾有白纓,身穿對襟棉襖戰袍,全部都是灰綠色,不是他們明朝的軍隊,又是什麼?
聞言任夫人回身放眼望去,只見步兵跟在一隊騎兵後面整整齊齊地踏雨而來。任夫人仔細辨認着最前頭的人會是誰,聽得芝蘭姑姑驚喜地大聲說,“小姐,少夫人,竟是史閣部領兵前來了!”
聽得這話江浸月扭頭再去看,只見前面的隊伍是三排並列的騎兵,隱約可見有任良同她說起過的三眼槍。心裡一時大喜,果然同芝蘭姑姑所言,這下他們揚州城,該是可逃過滿洲韃虜的計謀攻佔了。
王子青走到王仁建身側,早有準備會被王仁建責問幾句,卻不料他纔剛到王仁建身邊落了腳,王仁建不置一語,回手就給了他胸口一掌。看似不輕不重的一掌,卻讓他猝不及防地倒退兩步才得以站穩腳跟。
也不敢還手,王子青擡頭再看,只見王仁建就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冷眼旁觀着衙役和他的死士廝殺拼打,忽然之間他也聽見有一陣又一陣沉悶的響聲通過雨簾傳來。
正低頭意欲接受王仁建進一步的訓斥,忽然聽不見他的話,王子青擡頭跟着看過去,儼然見是步伐一致規整的明朝刀牌步兵,也就是短兵器步兵。
王子青壓着心裡的疑惑定睛去看,見來兵一應的裝備是明朝萬曆年間特有的半金屬硬盔皮布罩甲,斜紋布護腰,藍色制式戰袍,腳上穿着鉚釘戰靴,右手拿着雁翎刀,左手把着獸頭盾。
暗自揣摩着大事不妙了,王子青回頭看到王仁建見此情景頓,只是氣得扯下身上擋風雨的蓑衣,用力地一下丟在一邊,伸手使勁一拍手下的城牆。
城磚應勢而破,王子青看得心裡打起鼓,他的父親這次該是氣急了。他們該是預想過千百種可能,卻沒有料到史可法這樣快就親自帶兵前來揚州屯兵督師了。
丟棄在地上的蓑衣在被雨水不留情地衝刷着,但王子青並不顯得多幹淨或多骯髒。只想着聽王仁建要如何同他說,要他如何補救纔好。
靜下心來的王仁建眯眼去看,確定史可法的隊伍裡火槍兵的數量極少,大抵是因爲害怕遇到下雨天三眼槍無法自如使用。沒想到他們昨夜提前挖好坑埋下的火藥,即使做了相應的防雨措施,只當是萬無一失,可如今一到關鍵時刻有用的卻還是極少。
死士們有人見王仁建滿面愁容的模樣,也明白事情朝着相反的方向發展了。不需向王仁建請命,死士們拿出綁在腰間布袋裡的東西,接過其他人遞來的明火點燃。
史可法領軍越靠越近,任夫人帶着江浸月和芝蘭姑姑退到路邊以示讓道。看到任夫人站在路邊,史可法意欲翻身下馬去同任夫人詢問是怎麼一回事。
江浸月擡頭一看,卻見到那些城樓上的守兵一個個都手持“慢炮”,只見其“炮”圓如鬥,外纏有五色絲線來裝飾,中設下機關,內藏有火線。多少猜到是何物,江浸月對着騎馬走在最前頭領軍前來的史可法高聲喊着,“史閣部當心,他們手裡有‘慢炮’(類似於現在的手雷)!”
就算風雨聲不大,江浸月傳給史可法的聲音也被一衆將士整齊劃一的步伐聲淹沒,絲毫聽不見江浸月究竟在說些什麼。
果然城樓上的死士掄起那些慢炮,卯足了勁往扔在明朝士兵進攻的路上。地面溼滑,那些死士並沒有把慢炮扔到地上,而是瞄準了一定的距離直接朝明兵隊伍裡遠遠扔去。
那些慢炮紛紛落在步兵羣裡,慢炮早已點燃的火線頃刻燒到盡頭,火藥迅速爆炸,一時死傷者甚衆。
沒料到那些死士竟會使出慢炮來,王子青朝王仁建投去一道詢問的目光,卻不敢開口問。王仁建假裝沒有感受到王子青的疑惑目光,沉着臉只顧着低頭看城樓下的被慢炮激起的意外狀況。
史可法翻身下馬,恰好躲過死士投射而來的慢炮。騎兵的坐騎悉數受了驚,揚着馬蹄亂叫起來。好在騎兵也不慌不忙,扯着繮繩極快制服了馬匹,史可法的兒子史德威意會到史可法的意思,領着軍隊繼續在慢跑連天裡靠近城門。
從未見識過慢炮的威力,江浸月不得不舉起衣袖遮住臉。芝蘭姑姑有意無意地朝江浸月面前擋了擋,意圖替她擋住一些飛劍而來的髒東西,生怕江浸月被傷着了。
史可法來到任夫人面前,任夫人問候了一聲,“史閣部,幸好你來了。”
即使是站在雨裡,史可法的威嚴也沒有失去一絲一毫,“宜人夫人,讓你受驚了。陛下下旨,讓我領兵前來揚州督師,任知府和府尹大人也一道回來了,此刻正留在泰興督戰。”
從史可法的話裡多少了解到些南都的態度,任夫人也沒有心思同史可法敘舊,指着城樓道,“史閣部,如今揚州城裡混進了許多清朝細作,現今留守的散兵正在城樓上同他們混戰。想必各大城門定面臨相同的境況,懇請史閣部快些領兵前去助他們一臂之力,萬萬不可讓滿洲韃虜的計謀得逞。”
聽得任夫人這些話,史可法面容一凜,急急翻身上馬,江浸月也來不及要向他見禮。
看清領兵的人是史可法,王仁建早就明白下一步該如何做,返身去到衙役和死士的廝打裡。王子青只看到王仁建冷了眸光,無所顧忌地動手從身後劈頭蓋臉地就是給其中一個死士一掌。
被擊中的死士轟然倒下,死前看清殺害他的人竟然是王仁建,眸光渙散一下就斷了氣。其他死士見到王仁建親自動手解決掉他們中的一員,當即心領神會王仁建的動機。剩下的死士紛紛放棄同衙役打鬥,一下子聚到王仁建和王子青身邊假意圍攻他們父子。
衙役們見王仁建和王子青被他們圍住,急忙衝過去極力分散死士們的攻擊,只盼着可同王仁建並肩作戰纔是。
佈局了許久的棋盤,竟沒有按照他們的預想進行下去,王仁建着實生氣。他身上的殺氣再也掩蓋不住,動手把好幾個自己送上來給他解氣的死士輕易地一一殺死。
王子青一直不曾離開王仁建身側太遠,一來是怕混戰會把王仁建連累進去,儘管他知道這個顧慮是多餘的;二來也是爲了配合王仁建演足戲,竟然他們無法實現預期的計謀,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趕到城樓上任夫人所看到的,便是王仁建和王子青在城樓上同清朝細作奮戰的情景。芝蘭姑姑拉着江浸月,不敢讓她再上城樓。
到頭來,一場危機,終於在史可法及時趕到給化解。
江浸月站在城門下,頭頂上一直傳來不停歇的打鬥聲,只覺得後怕。若是史可法晚來一步,或是清兵細作潛伏的數量再比他們預想的多一些,那麼他們的結局,是否就會不一樣了?
暗自想着,江浸月額上竟冒出冷汗來。一邊的芝蘭姑姑看到江浸月這樣,得了任夫人的吩咐,先行一人護着江浸月趕忙回府。
伺候江浸月換上乾淨衣裳,青荷餘悸未消,一直埋怨是自己不好,沒有陪在江浸月身邊。青荷不停地用乾爽的帕子低頭細心擦着江浸月溼透的頭髮,遺留在江浸月髮梢的雨氣還是冷的。
江浸月扶着青荷的手讓青荷蹲下來,可青荷還是能感受到她手上傳來的冷意,一時更不好受,好似有什麼堵住了喉嚨一般,“小姐,你受涼了。”
一句話惹得江浸月搖首笑了,“青荷,我想再喝一碗薑湯。”
青荷聽了江浸月的話,趕忙起身,“我這就去小廚房端來。”
看到青荷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江浸月才倚靠進貴妃椅裡,動手拉了拉身上厚厚的狐裘,心想任良他們何時纔可以勝利奪回屬於他們揚州城的泰興凱旋而歸?
菊妍端着吃食放慢腳步走進來,見江浸月靠着貴妃椅假寐,一時不知要如何出聲說話。江浸月察覺出有人進來了,腳步聲還刻意地放低,一下睜開眼睛急忙坐起來。
入眼的人卻是菊妍,江浸月輕微地嘆了氣,“我當是你們公子回來了。”
聽江浸月失落地說着這話,菊妍更是不好說別的,放下糕點和小米粥,“少夫人,公子還未回來,但老爺剛剛回府了。聽老爺同夫人說,泰興的局勢不妙。滿洲韃虜一味地強守,我們的援兵又不好強攻,不知是不是怕傷及泰興的百姓。又聽說城裡潛入了許多清朝的細作,於是老爺留下公子領兵同泰興的滿洲韃虜僵持,讓江府老爺和王府公子一道歸來。”
自顧自地說着話,菊妍竟忽略了江浸月會作何反應。說完這些意識到自己多嘴,菊妍趕忙咬着脣不敢再說關於泰興的事了。
江浸月聽完,知道江明朗平安歸來也放心不少。任知府如此安排,該是有他的打算,她便同菊妍確認,“爹何時回來的?”
菊妍不敢再多說別的,只道,“少夫人,老爺是亥時回的府。夫人說讓你用些東西,今日你一味奔波,定是受累了。讓你用些東西便可歇下,不用去給老爺請安了。”
“嗯”了一聲,江浸月食之無味地吃了些東西。青荷進來看到江浸月終於肯吃東西了面容一鬆,覺得還是任夫人的話管用,把薑湯放在江浸月手邊,待她用完東西再喝。
菊妍見江浸月用了不少東西,滿意地動手收拾。江浸月對青荷道,“不早了,你也下去歇着吧。我也覺得乏了,要睡下了。”
青荷道了是,和菊妍一同退出去。看着手邊熱氣騰騰的薑湯,回想起今日見到的那些場面,江浸月只覺得一陣陣的噁心,禁不住乾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憋得心裡難受極了。
江浸月勉強自己起身走到牀邊的擱物桌前,低頭目不轉睛地看着縮頭睡着的小烏龜。看了一陣,江浸月低身湊近料器,伸手摸了摸小龜的龜殼,小龜似是感受到了江浸月的觸碰,懶洋洋地伸出頭來,慵懶地轉着小眼睛看着江浸月。
小龜越是這樣不知所謂地看着她,江浸月越是覺得心裡憋得慌,就勢坐到牀上,伸手拿過料器捧在手裡。小龜被江浸月突然捧起來,也不害怕滴溜溜地轉折自己的小眼睛,似是在期待江浸月要說什麼。
覺得這樣坐着不舒服,江浸月索性脫了鞋護着料器靠在牀沿上,低眼看着小龜,終於開口說話,“小龜,沒想到戰爭是這個樣子。”
小龜自然是不能迴應她的話,在料器裡爬了幾下,靠近到料器壁,透過料器看着江浸月的臉不動了。“小龜,沒想到今日我那樣真實地置身於混戰裡,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不管好的還是壞的,一一在我眼前轟然倒下。血混進雨水裡,極快就被稀釋乾淨了。後來那些腥味極重的血,被雨水淡化成了水的樣子,也不過就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好似感受到了江浸月心裡的起伏,小龜把小腦袋貼到料器上,盯着江浸月看個不停。
江浸月調整了一番抱着料器的高度,低頭湊近了看小龜,“小龜,你說,這世上,爲何會有這樣多的殺戮和搶奪?各安天命,各自存活,不也是很好嗎?”
小龜哪裡聽得懂江浸月的喟嘆,退回料器中央,耷拉着小腦袋停在那裡不動。江浸月動手扣了扣料器,低聲問,“不知道,在這樣不知盡頭的梅雨天氣裡,他是否一直平安着?”
不知是不是小龜覺得困極了,一下縮回頭。就在江浸月以爲它不再理她了,又突然冒出腦袋來跟料器底部碰了碰,逗得江浸月忍不住澀然一笑。“你也同我一般,望他平安吧?”
小龜卻不再理她,再次把頭縮進龜殼裡,不再探出來看她一眼。江浸月只好把料器放回擱物桌上,靠着牀沿去看沒關上的窗外,那裡是黑乎乎的暗夜。
今夜依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梅雨不停地下着,好似訴不盡的兒女情長。
江浸月疲倦地閉上眼,耳邊響起孃親柳青青在往年的梅雨天氣裡同她說過的話,“月兒,以後終有一日,你曾經熟悉的一些人不在你身邊了,你的身邊也會有另外的一些人來填補他們遠離你生活的間隙。生命的轉盤,一直不停地在轉動。沒有人會知道,下一刻停留的地方,是不是一如我們當年確信的某些初衷那般清晰。”
王夫人發現王仁建回府後並沒有給她一個正眼,她也無暇思量是爲什麼,只是奔到王子青身前詢問,“青兒,讓娘看看,你有沒有受傷?這刀劍無眼,可讓爲娘擔心壞了。”
銀歡和彩蝶跟在王子佩身邊,踮着腳一直朝門外看,彩蝶偷偷湊近銀歡耳邊道,“銀歡姐姐,你不必擔心。二公子身手那樣好,定可以平安無事的。”
回頭對彩蝶笑笑,銀歡不再墊腳去看。她確實是不該懷疑王子矜的本事,她該信她的公子,就是天下間無所不能的人才是。
才低下頭讓自己收收心,銀歡便聽見那熟悉的聲音響起,驚喜地擡頭去看,就見到王子矜風塵僕僕地從雨簾裡走進來了。
銀歡的心才放回肚子裡,眼裡都是笑,眼光追逐着王子矜的兩袖清風進來的身影。生怕看差了一絲一毫,她的公子就真的沒有回來。
進了大廳,王子矜規規矩矩地向王仁建和王夫人行禮問安,喚了一聲王子青“大哥”。
待到王子矜問了安,王子佩才快步上前,到他身前仰頭道,“二哥,你可算是回來了。”
王子矜接過王子佩遞來的手帕,並不擦臉上的雨水,左右都是溼透了,還怕這一時半刻的潮溼?“讓子佩替二哥擔心了,是二哥不好。”
王子佩不知怎的眼眶一熱,竟要落淚,王子矜趕緊把手帕按在王子佩的臉頰上,“如此看來,該是子佩比二哥更需要這手帕纔是。”
王夫人假意地咳了咳,見不得王子佩這樣擔憂王子矜的安危,卻沒有這般地同王子青表示過,心裡一時不舒服,“好了好了,都回來了,就別杵在這了,還不快各自陪着公子小姐回房歇息去?”
彩蝶雖說不上太會察言觀色,但也聽出王夫人話裡不滿的語氣,趕忙陪了王子佩回房歇息。
銀歡看向王子矜,只見他並沒有即刻回到自己院子裡的意思,求助般地偷眼看王仁建。終於聽到王仁建說道,“子矜和青兒今日也是過度勞累,快回房歇息了。”
王子青和王子矜才雙雙退下,銀歡長舒一口氣,撐着油紙傘陪王子矜回去。王子青自己接過丫頭遞來的油紙傘,兀自打開跟在王子矜身後離開大廳。
天已大亮,王子矜自己撐傘來到前院。他果然看到王子青同時出了院門,正要朝王仁建的書房走去。扯起嘴角,王子矜一下就猜到了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