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郝搖旗逃出了包圍圈,戰鬥也接近尾聲,除了有一些義軍趁亂逃跑外,大部分的人都成了俘虜,士兵們開始打掃起戰場,這次的戰果很輝煌,來犯的五個敵酋被擊斃了四個,他們的部隊也基本被殲滅。
不過此戰己方的傷亡也很大,超過了以前往次戰鬥的傷亡數,王達綸看着眼前的戰場,嘆了口氣道:“讓大家先救助傷員吧,不管是不是我方的人員,只要有口氣,都儘量搶救吧,死的人夠多了!”
武天陽在邊上遲疑的問道:“將軍,你不是說督戰隊的人都不放過麼?”
“這是兩碼事,讓大家先救助吧,然後加快甄別和審查,那些戕害百姓的人我可是不會放過的!”王達綸擺擺手,意氣闌珊的說道。
“將軍,此戰我們勝了,你怎麼不高興?”武天陽見王達綸有點心情低落,忙關心的問道。
“沒事,就是見了那麼多人死亡,突然覺得心情很不好,特別是我們的人,纔剛見了家人一面,連家都沒有回,就死在了這裡,我突然覺得我罪孽深重,有點對不起他們!更無顏面對他們翹首以盼的親人!”
王達綸現在的心情很低落,這一刻,他突然對未來的路產生了深深的迷惘,難道要這樣繼續殺下去,讓自己熟識的人一個個的死去?現在他對戰爭有了深深的厭惡感。
“有這種想法很正常,畢竟大戰剛過。聽着士兵的痛呼聲,見一個個熟識的面孔倒下去,你心情不好受,這是正常的!畢竟人不是冷血動物。不可能對眼前的景象無動於衷!”
田伯光突然在邊上插話,他見了王達綸的樣子,就知道他這是戰場後遺症,一次大戰打過,好些人都會有這種情緒,這很正常,所以田伯光連忙在邊上開導。
“呵呵,原來你也會有這種感覺啊,我還以爲光我一個人有呢!”聽了田伯光的話,王達綸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不像剛纔那麼沉重了。
“我雖然是個軍人。但我也是活血有肉的人。我也會恐懼。也會害怕。這很正常,當時我剛帶人去剿匪,看着一地的死屍。我當時還不如你,我當場就吐了,而且差點不想帶兵打仗!”田伯光淡淡的說道。
“那後來呢?”王達綸看着田伯光問道。
“後來我回去,被我父親教訓了一頓,他說戰爭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而且作爲一個指揮官,如果連慈不掌兵的道理都不明白,那就不配做一個帶兵的人,因爲你會害死更多的人!”田伯光盯着王達倫,一字一句的說道。
“現在我就害死很多人了!”王達綸指着躺地上的屍體說道:“如果不是我的命令。他們本來可以在家裡和親人們一起聊天吹牛,但因爲我,他們只能躺在這冰冷的地面上!”王達綸很是自責的說道。
“作爲一個軍人,當他拿起武器那天,他就應該明白他總有一天會踏上一條不歸的路,要麼殺死別人,要麼被人給殺死,這就是作爲一個軍人的宿命!我想他們是清楚這一點的,你那麼自責幹什麼?”
“我知道,但是心裡有點接受不了!”王達綸嘆口氣說道,這次的傷亡大了點,將近一千多的傷亡,讓王達綸有點接受不了,雖然戰果很是巨大,但王達綸卻是高興不起來,這可都是他的起家部隊,有好多人他都認識的。
“以殺止殺!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如果我們這次不制止他們,整個山西會像陝西一樣亂成一團,別說你的產業和家人,就連他們都很有可能被裹挾成亂民,然後像剛纔的那些炮灰一樣,死在第一時間衝鋒的路上!”
田伯光聲色厲俱的對着王達倫大喊道,作爲一個老人,他可不想王達倫陷入這種負面情緒中無法自拔,這樣的情況他見多了,有些公認的軍中後起之秀,就是挺不過這道坎,而慢慢的凋落,慢慢的泯然衆人矣。
“我都知道,但現在就是感覺不舒服,看來我離家很久了,情緒繃得太緊,所以會感到厭倦!”王達倫低着頭,慢慢的說道。
“哎,也好,這仗打完,我們應該能有一段時間的休整期,你還是好好的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家是平復所有創傷的良藥!”田伯光嘆了口氣說道,不僅王達綸需要休整,士兵們也需要休整,不然他們的心理會出現問題。
“我也有這樣的想法!這夥人被消滅後,可以通過此事來威懾那些還在到處作亂的亂兵,那些人不過是因爲缺餉而鬧騰,有這個例子做警示,然後給他們一點補償,應該能夠平息這場動亂了。”王達綸點頭說道。
田伯光點點頭,對於王達綸的話很是贊同,這些亂兵分佈在山西的各個地方流竄作案,如果光是通過簡單的武力圍剿,估計很難起到效果,你一來他就跑,等你走了他又流竄回來,你根本就拿他沒法,還是兩手並用比較好。
“那仙大人那裡怎麼辦?他可是被上面催得很緊,他同不同意我們的想法?”田伯光有點擔心的問道,仙克瑾和楊鶴不同,他可是主戰派,再說朝廷也不會給他多大的寬容。
“呵呵,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他雖然是主戰派,但是他也是官員,首先考慮的還是他的帽子問題。所以大家準備回家去吧!”王達綸對此倒是根本就不擔心,仙克瑾應該是個聰明人。
田伯光嘿嘿的笑着,然後他湊到了王達綸的身邊,很是猥瑣的說道:“我發現我也得了戰爭後遺症,現在的心情很是低落,你說怎麼辦?”
“你?”王達綸白了一眼,很是無語的說道:“你看看你活蹦亂跳的樣子,那裡像什麼得後遺症的樣子,說吧,你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我真的有!”田伯光臉皮也很厚,他纔不承認被王達綸說中了。
“好吧,你有,那你想幹什麼?”王達綸盯着田伯光問道,他相信田伯光馬上就會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我覺得大戰後得多休息,換一個環境,才能放鬆緩解這緊張的心情,而放鬆心情莫過於沉醉於溫柔鄉了,我現在看上了青樓的一個紅牌,價格我也打聽好了,不貴,就六百兩銀子!”田伯光開始磨磨唧唧的說了起來。
“說重點!不然我要走了!”王達綸根本就不搭理他,他對田伯光的雲裡霧繞感到不耐煩了。
“重點嘛,就是我最近和張保他們玩牌,你知道的,我最近手氣不太好,所以???”
王達綸盯着田伯光,好氣又好笑的說道:“所以你就準備向我借錢?想都別想,我的原則是不借錢給賭徒,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怎麼可能!我會是那種喜歡到處借錢的人麼?”田伯光開始叫起屈來。
“那你是什麼樣的人?”王達綸翻了個白眼,很是無奈的問道,哎,這老傢伙真是恬不知恥啊!而且不長教訓,前幾天才收拾了周卓,沒有想到他們又賭上了。看來要進行一次嚴打,狠剎這股賭博的風氣了。
“我從來不借錢的!”田伯光拍着胸脯說道,接着他笑呵呵的對王達綸說道:“不過嘛,對於別人贊助給我的錢,我還是會笑納的!你看我們兩個關係那麼好,而且上次我還賭贏了,你都沒有兌現承諾,要不不要你請客了,你折算成銀子給我得了!”
王達綸聽了,頓時滿頭黑線,這老貨也太無恥了吧,於是他很鄭重的,很是嚴肅的說道:“想都別想,想從我手裡要錢,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賭輸了!”田伯光不甘心的說道。
“平局,郝搖旗跑了!”王達綸很是乾脆的反駁道。
田伯光見說不動王達綸,他想了想,馬上裝作一副很是傷心的樣子道:“那個紅牌我中意很久了,我都和她承諾過馬上娶她進門的,你不會想讓我言而無信吧?這樣傳出去不是丟你這個大土豪的人!”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反正人家都知道你臉皮厚!”王達綸很乾脆的說道,他準備轉身就走,不和田伯光在這裡胡扯。
“哎,我田伯光愧對父母啊,那麼大的年紀了,竟然沒有給父母留下點香火,我找人看過了,那個女的是旺夫的命,很能生養的,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還是乾脆辭工不幹了,安心的在家生孩子吧!”
田伯光哀怨的聲音從王達綸身後傳了過來,那聲音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讓人聽了不自主的同情起田伯光來。
王達綸咬牙切齒的轉頭說道:“老頭,你還要臉麼,你都那麼一大把歲數了,而且你家裡又不是沒有女人,要能生出來,早就出來了,幹嘛連這種蹩腳的藉口都整出來?”
“我有感覺,那女的一定能爲我傳宗接代!”田伯光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怕了你了,這樣,錢我出,但是如果你還是生不出來,這錢你可得加倍還我!就從你工錢里扣,而且還要算利息!”
王達綸很是無奈的說道,他被田伯光纏煩了,不滿足他的要求,他能一直耗着你,這貨一貫的沒臉沒皮。
“沒問題!”田伯光滿口答應,心中卻打好主意,等到那時不是還有別的法子麼,你那麼有錢,能看我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