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啊!啊!啊……”
賭坊裡的這些護衛,明顯都是地痞流氓的水平,而那些涌入屋子裡錦衣衛,顯然也不是靠關係進的天子親軍的樣子貨。
幾頓連消帶打,賭坊護衛一來根本不是對手,二來人數也沒有對方多,輕易便被一一制服了。
眼前發生的一切太快,張璟左顧右盼,根本沒明白這些錦衣衛怎麼出來的。
不過,還沒怎麼迷糊,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道:“張國舅,別來無恙乎?”
張璟轉過身,循聲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下意識道:“你是進忠?”
只是,話剛說出口,看到對方一身太監裝扮,張璟自覺失言,又連忙行禮道:“適才失禮,張璟見過進忠公公!”
“嗯!國舅爺好記性,竟然還記得咱家!好叫國舅爺知道,咱家姓李名進忠,蒙皇爺信任,現爲惜薪司總管,隨侍左右!皇后娘娘冊立,正如國舅爺所言,皇爺還是選了您妹妹,今日,皇爺讓奴婢來告知國丈和國舅,讓你們準備好,待皇爺大婚,行皇后冊封禮時,接受封賞的。”
“那真是勞煩李公公了!”張璟臉色尷尬道,來人自然便是李進忠無疑。
張璟其實只是那日對朱由校一直不透露名字,有些好奇,特地記住對方叫“進忠”而已,哪有什麼好記性。
不過,這李進忠說他是一隻侍候皇帝身邊的人,卻是令張璟一驚,因爲換而言之,他那日喝醉酒大談遼東敗局的人,豈不是剛剛登基不足一年的天啓皇帝,自己命中註定的小舅子?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吃一桌飯啊!
也不知自己那糗到極點的樣子,朱由校會怎麼看?
李進忠可不管張璟的驚訝,對比此他早有預料,除非是傻子,否則,不可能猜不出朱由校的身份。
不然,那就只能是張璟刻意親近皇爺的,這纔不會對皇爺和他的身份震驚!
“不勞煩!不勞煩!咱家本來是去了國子監尋國舅爺通知的,誰知道,卻沒尋到國舅爺,問吳祭酒後,說您要取銀子還債,咱家一想皇后娘娘冊封的詔書,已經昭告天下,您應該只能來這裡拿贏得的錢,便來這裡了。
李進忠一臉和氣對張璟說着,而後,話音一轉,便突然變了臉色,殺死騰騰的看向坐着滿臉慌亂的韓三道:“不過,未曾想,這小小的賭坊裡,倒是讓咱家見識了什麼叫無良奸商了!而且你們也是膽大,天子腳下,都敢動國舅爺,今日咱家倒是要看看,你們動了國舅爺,這件事情你們怎麼收場!”
語氣裡,李進忠字字誅心,本就有些陰柔的細嗓音,在此刻讓韓三聽了更添幾分恐懼。
“國……國舅爺?”韓三臉上冒汗,強作鎮定指着張璟喊道:“你們蒙誰呢?就他這樣子,怎麼可能是國舅爺?雖說皇后娘娘剛剛冊封,但也不是阿貓阿狗都可以說自己是國舅爺,也許就是你們這些公公錦衣衛,合夥想騙我們賭坊錢而已。告訴你們,識相的,趕緊離開,也不看看我們賭坊是誰來的……”
“哼!不知死活的東西,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竟還詆譭國舅爺和咱家的身份!來人吶,給我把這個不識貴人的傢伙掌嘴,好讓他知道他得罪的是什麼人!”李進忠見韓三嘴硬,命令左右道。
“是!”
立馬便有兩個錦衣衛,行禮後,收了兵器,之後就一起上前將韓三掌擒住。
韓三年紀大了,哪裡是這兩個魁梧錦衣衛的對手,當然,就是他年輕時,也不一定能抗得住二人的擒拿。
“啪!啪!啪……”
“啊!啊!啊……”
清脆的掌摑之聲,夾雜着韓三撕心裂肺的大喊“饒命”聲,很快便傳遍屋子,聞者都爲之揪心。
張璟在一旁也是心有餘悸,這纔打了十幾下,就把韓三打得嘴角流血。
大名鼎鼎的錦衣衛的手段,實在有些恐怖!
畢竟,這可是連刑具都沒上啊!
不過,一旁的李進忠卻彷彿對此見慣了一樣。
宮裡面犯錯,掌嘴可比這重得多了,有的人可都能直接被打死,到時候一張草蓆一卷,就到外面草草下葬,做孤魂野鬼了!
“問他,國舅爺的押據是不是真的,給我打到他承認爲止,咱家那日就在現場,雖沒見過這押據,可是清楚知道國舅爺押了五百兩銀子,買皇后的注碼!”
命令了掌摑的錦衣衛,李進忠冷冷喝道:“今日,若是你這傢伙不肯悔改,就別改咱家讓你生不如死了,這血濺當場都是輕的,相信錦衣衛的刑罰你也聽過,休怪咱家把你送進去了!”
“啪!”
又是一聲響亮的大嘴巴子聲!
“說!李公公問你話了,國舅爺的押據是不是真的?”
“嗚……嗚……饒命……”韓三滿臉血污,雖然求饒,但依舊搖頭,顯然還是嘴硬不承認。
他不敢承認,一旦承認,驚動官府,這必然是要砸了賭坊招牌,他背後的萬駙馬、薛侯爺他們,肯定不會饒了他的……
如今之計,只能挨這頓打,撐到萬駙馬、薛侯爺他們知道,來救自己。
畢竟,現在這頓掌嘴,韓三覺得自己還受得住,錦衣衛不過如此!
只是,很顯然,韓三還是低估了這些錦衣衛!
“不說?我看你不說!”掌嘴的錦衣衛衛士,也是感覺自己被輕視了一樣,頓時拿出了全部力氣,對着韓三打去。
作爲錦衣衛,他當然知道這家賭坊背後的背景,本來就是想他們留點顏面,讓這韓三少受苦,未曾想,這韓三如此不識相!
這下子,也就不怪他手下不留情了,雖然賭坊的背景大沒錯,可再大也不如皇帝大啊!
李公公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他既然這般說了,那就不怪他們手重了!
“啪!”
“啪!”
“啪!”
……
又是一連十幾下,張璟都見到韓三被打掉兩顆牙齒了,一嘴的血漿。
滿臉都是巴掌印,通紅一片,雖說這不會死人,但看着確實是嚇人無比!
“我說……我說……饒命……饒命……”
最終,經歷了一番比先前更生不如死的折磨,韓三卻是再也撐不住了。
他知道,再熬幾天,說不得他這條命就交代在這了,這時候,哪能去管什麼萬駙馬、薛侯爺了,還是自己小命重要!
“那押據……是薛……薛小侯爺……命令小人僞造的,就是……是爲了貪沒……國……國舅爺的兩萬兩銀子的。”韓三像是沒了力氣,斷斷續續的承認道。
“薛小侯爺?”張璟聽後,一臉詫異的呢喃道,這傢伙是誰?
“哐當”一聲,屋子屏風內傳來異響。
“誰?”張璟、李進忠同時循聲,望着屏風喊道。
不用二人多等待,早有訓練有素的幾個錦衣衛衛士,衝到屏風後。
片刻之後,便見那些錦衣衛衛士,壓着一個發冠凌亂的青年走了過來,觀其衣着,確是不凡。
“你是何人?”李進忠當先喝問道。
對方的衣着裝扮,也是讓李進忠有些遲疑,別看他剛纔讓錦衣衛修理韓三樣子很猛,似乎不怕這賭坊背後的人,其實內心裡,李進忠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他動韓三,也是吃準了賭坊背後的人,不會因爲一個下人和他計較,但若是這貴公子,就難說了。
換做平時,若是其他人被坑,李進忠肯定不想惹這灘渾水。可是,這人變成張璟,想要在宮裡更上一層樓的他,只能出手了。
畢竟,幫助張璟,肯定惹得皇后青睞,什麼枕邊風吹吹,再加上後宮之主的權利,還不讓他在後宮飛黃騰達?
“是你!”張璟一聲驚疑道,他卻是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剛纔在街道上,策馬撞了他的人。
聯想到這傢伙鬼鬼祟祟藏在屏風後,張璟覺得,他肯定和自己犯衝,策馬撞他不說,還有可能參與了賭坊謀他錢財的事情。
“我……我是陽武侯……的兒子……薛……薛濂……”薛濂顯然是嚇怕了,說話都哆嗦。
適才,目睹了韓三被掌摑經過,年輕的薛濂如何見過這陣仗,當下嚇了一跳,而後用力不穩,碰到了屏風,這才發出聲音,被張璟他們聽見捉到的。
“陽武侯?你怎麼會在這?”聞言,李進忠眉頭一皺道,這個靖難勳貴家族他也是知道的,當下覺得事情有些棘手。
薛濂失魂落魄,還沒說話,李進忠一旁的錦衣衛百戶,連忙小聲道:“李公公有所不知,這賭坊裡有陽武侯的份子,而且除了陽武侯,還有萬駙馬等人……”
那錦衣衛百戶聲音說得小,但是張璟卻聽得到。
當下,心道果然如此,這薛濂確實參與其中,恐怕他不只爲財,還想報上午向自己道歉之仇。
“你們……你們不能……不能動……動我……我家是……是開國元勳……動了我……你……你們……等着瞧……”
也不知薛濂是自大,還是真的有恃無恐,就算說話哆嗦,可竟然還敢威脅張璟和李進忠。
已經落到這部田地,賭坊貪沒張璟錢的真相也都水落石出,他也明白了張璟和李進忠的身份,真不知道薛濂是哪來的勇氣,大概是梁靜茹給的吧!
張璟這麼想着。
“國舅爺,這事情難辦了,牽扯到開國勳貴,動了薛濂,恐怕皇爺哪兒,也不會給你我好臉色的!”李進忠對張璟小聲耳語道。
知道薛濂的身份,又在屋子屏風內發現他,李進忠再傻也能猜出薛濂扮演了什麼角色。
不過,猜出歸猜出,想要解決這事,卻是有些難辦。
他能成年入宮,混到今天的地步,除了忠心,那就是識時務,能在大局上不因私情而徇私。
就像他在真實歷史上主政時,朝局遇到大事,會主動推薦選擇正確的人去應對,哪怕那些人是他的政敵,他也會這麼做!
這也是天啓一直信任重用他的原因,如今,面對薛濂這突然出現的意外,李進忠又在爲自己,爲皇帝思考了……
聞言,張璟也是皺了眉頭,他雖然成了皇親國戚,但是根基尚淺,確實不宜去動薛濂。
只是,不動就不代表他要忍受!
以前他啥也不是,雖然明知族妹張嫣是皇后,可又怕因爲自己的穿越,改變了這一切,所以一直有所忍讓。
可是現在,自己是名正言順的國舅爺,皇帝的大舅子,被欺負了,他就得找回場子。
反正,出了事了,有皇帝頂着,只要不鬧大,都沒問題。
畢竟,皇帝貴爲天下之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妻家被欺負?
這不是打皇家的臉嗎?
所以,這事他得報復的很,也讓對方跳腳都不敢還手,還得笑臉相迎的貼自己屁股!
只見,張璟笑着對李進忠道:“李公公說得哪裡話,我可不會隨便傷人性命,那可是犯法的。不過,這賭坊貪了我兩萬兩銀子,又要折辱我,我現在精神很差,貴爲皇親國戚,竟被他們這般羞辱,這不是赤裸裸打皇爺的臉嗎?所以,我想讓這賭坊賠我二十萬兩銀子,當做我和皇爺的精神損失費,您看怎麼樣?”
說到後面,張璟的語氣,冷漠異常。
李進忠聞言先是一愣,剛想說張璟獅子大開口,誰會傻了賠你二十萬兩銀子,不過,聽到張璟拉上皇帝,他沉默了……
心裡面,李進忠暗道,這國舅爺真陰險,本來沒皇爺什麼事,被他這麼一說,恐怕萬駙馬和薛侯爺那裡,不出點血那是沒法善了了……
“不可能的,我就是沒了,也不會賠你這麼多錢的,張璟你癡心妄想!”恐怕是被張璟索要的二十萬兩白銀嚇到正常了,薛濂這次說話再也不哆嗦了。
簡直比喝了小葵花牌口服液還有效果,他媽媽再也不會爲他的哆嗦而擔憂了!
“滾!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張璟罵了一句,而後想到了什麼,繼續道:“這樣吧,我先收點利息,錦衣衛聽令,給我把這賭坊抄了,但凡金銀細軟,值錢得都給我帶走!”
“你敢!這裡是我爹和萬駙馬的產業……啊……”
薛濂話還沒說完,就被忍不了的張璟,“嘭”的踢了一腳倒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情況,還敢指手畫腳,真當自己怕他?
你不過就有個小爺看得上眼的漂亮妹妹而已,惹得小爺不爽,直接揍得你滿地找牙,哪怕這輩子注孤生也無所謂!
“還等什麼?給我抄啊!”眼見錦衣衛不動,張璟又喊道。
在場錦衣衛也都遲疑,一方面是新晉的國舅爺,一方面是駙馬爺和勳貴,都不好惹啊!
那錦衣衛百戶見此,偷偷看了眼李進忠,此時此刻,他也只能聽這位的意思了,畢竟李進忠代表皇帝,他們只聽皇帝的。
而李進忠也因爲張璟把這事情,牽扯到皇帝,本想拒絕,最終也只能點頭默許。
皇家的臉,不能因此丟了!
百戶見到李進忠點頭,雖然見他沒說話,但意思明瞭。
當下百戶毫不猶豫,抽刀對左右道:“留五個人在這裡保護國舅爺和李公公,其他人,給我四處搜!”
“是!”
衆人一齊應道,領命分散而出。
屋子裡,只有知道惹下大禍的薛濂,不斷哭喊道:“不能抄!不能抄!那是我爹和薛駙馬他們的……”
聲音悽慘,真是聞者流淚……
他知道,自己家銀子沒了不算什麼,可是萬駙馬他們憑白惹上這樁禍事,事後還不把他們陽武侯府扒了皮?
這禍,闖得大了,他們陽武侯府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