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爲彙報吉安軍情,實則邀功請賞,試圖把持南昌以南地方兵權,吉安知府尚在,這文書中絲毫沒有提及他,滿篇都是這叫閻應元的主薄訴說自己的功績,還有其他士紳爲其搖旗吶喊。這閻應元,真是其志不小啊!”
翻看着手中的文書,陸振飛微微搖頭,官場非常忌諱越級上報,而這閻應元送來的文書未有吉安知府的簽署,陸振飛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問題。
戴罪立功被崇禎發配到軍中,路振飛以參軍的名義幫着陳越處理軍務,其中的一項工作便是處理各種文書。
閻應元派人翻山越嶺送來九江的書信,首先便送到了路振飛的案頭。
事關吉安府戰局,雖然對閻應元行事風格不太滿意,路振飛還是第一時間把文書送到了陳越的官廳。
“閻應元?有意思。”看着文書上的署名,陳越微笑了起來。
記憶中閻應元是清兵南下時死守江陰的英雄,應該在江陰縣城當典吏的,什麼時候竟然跑到了江西?難道是自己這隻蝴蝶扇動翅膀的緣故?
以區區數萬江陰百姓,擋住了滿清八旗綠營十多萬軍隊連番進攻,死守江陰彈丸小城達八十日之多,閻應元之能力可見一斑。
英雄就是英雄,換了個環境依然能夠迅速的脫穎而出。仔細看着文書中的描述,若是一切屬實的話,便是陳越也不得不佩服閻應元的膽色能力。以區區一千士兵果斷出擊,十數日內殲滅數千賊軍,連續收復數座縣城,整個大明又有幾人能做到這些?
至於吉安知府馬守德,不過是一個庸官循吏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路大人以爲此事該如何處理?”雖然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陳越還是習慣性的問道。
“閻應元此人有能力有野心又知兵,再加上吉水縣等數縣都是他帶兵收復,以他統領整個吉安府軍隊最爲恰當。吉安位於南昌之南,若閻應元能夠糅合吉安府所有軍隊,出兵臨江府,從南面威脅南昌,也能給我軍減輕壓力。”
略作思考,路振飛向陳越建議道。雖然對閻應元行事風格不滿,可大敵當前,路振飛不會因爲個人的感情而耽擱國事。
“路大人所言甚是,既然這閻應元有能力,本公自然要給他一個機會。”陳越點頭微笑道,“就暫且委任他爲吉安兵備道吧。”
陳越身爲五省經略,自然有委任中低級官員的能力,他手中有着兵部簽署蓋印的空白文書,只要填上閻應元的名字即可生效,事後只需向兵部報備即可。
而兵備道只是一個臨時兼職差遣,陳越當年便曾經做過西山兵備道,實際官銜有原本官職決定,閻應元願爲九品主薄,但此次守衛吉安府城,又帶兵連續收復數縣,如此功勞連升數級也不爲過,以五品六品的官職充任兵備道也差不了太多。
“吉安兵備道!”路振飛點了點頭,如此閻應元便有資格統領吉安府所有軍隊。不過由一介九品主薄升爲一府兵備,這官職竄的實在太快,不過想想閻應元的功勞以及現在這種非常時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簽署了委任文書,並派人跟着閻應元的信使回吉安宣佈任命,然後陳越便呆呆坐在那裡有些發愣。
他在檢討自己,檢討自己的用人能力。
這明末文官將領雖然諸多垃圾,可是也涌現出不少的人才,比如守江陰的閻應元、陳明遇,比如張煌言張名振,再比如堵胤錫、文安之等,皆有能力的忠義之士。
一直以來,陳越時而感嘆手下人才不足,卻從未刻意招納人才。這諸多的人才,若都各得其用,大明國事又如何會落到如此境地!
就在陳越感嘆自己沒有招納人才時,湖廣西部的辰州府,長沙兵備道堵胤錫正在凝眉聽着手下的彙報。
“張賊定國原本帶着大軍正攻打郴州,有攻入廣東的趨勢,可是不知爲何卻突然從郴州退兵,全軍向着長沙府快速後撤。不僅張定國帶着的主力,衡州府、永州府境內的賊軍也都先後撤退,只留下了少部分軍隊駐守。”
探子向堵胤錫彙報着探得的消息。
堵胤錫點點頭,對賊兵撤退的原因卻是心知肚明,那是因爲朝廷派了齊國公陳越統領大軍到了九江,西賊又如何敢分兵四掠?
去年臘月,因爲意見不合,何騰蛟帶領大軍去增援荊州,把身爲兵備道的堵胤錫留在了常德府。何騰蛟兵敗,十多萬湖廣軍損失殆盡。賊軍派遣張定國帶領十萬大軍攻略湖南,堵胤錫手中只有三千兵力,如何能與賊軍抗衡。
短暫的對抗之後,堵胤錫便果斷的帶兵撤退,一路撤向了湖廣西部的辰州。
辰州位於湖廣西部,和貴州相鄰,處於武陵山脈和雪峰山脈之間,海拔高地勢險,到處都是莽荒森林,境內多土人居住。故當時張定國沒有理會撤到窮山僻壤的堵胤錫,而是帶着大軍從長沙往南徑直攻向廣東。
在辰州,堵胤錫重整軍隊,聯合地方土司,繼續出兵和賊軍作戰,卻因兵微將寡,遲遲沒有打開局面。而現在,朝廷派遣大軍征討賊軍,張賊定國帶着大軍倉惶後撤,讓堵胤錫終於尋找到了戰機。
堵胤錫當即去拜訪當地各家土司,以及永順宣慰司、保靖州宣慰司的土司們,許以重利,要求土司們各出土兵,聽從自己的調遣,進行剿滅叛賊。
大明立國近三百年,當地的土司也都以明人自居,聽從朝廷調遣自然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在堵胤錫強硬的態度下,不得不各出軍隊,聽從朝廷的調遣。
集合了土司狼兵之後,堵胤錫手下兵力達兩萬餘人,他當即帶兵出辰州攻向長沙府,截住了張定國的後軍。一場激戰之後,在土司狼兵的猛攻之下,張定國後軍一萬餘人被殺得大敗,狼奔豚逃之餘死傷無數。
堵胤錫趁機帶兵攻入了長沙城。已經帶兵到了嶽州正向武昌進軍的張定國眼看着後路斷絕,不得不停下行軍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