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鐵皮桶份量不輕,被它們砸中的蒙古士兵筋斷骨折,哀哀直叫,怪可憐的。但是被炸怕了的蒙古士兵卻沒有一個上去救人,反而儘可能的躲得遠一點……以明軍的尿性,肯定不會往裡面裝上什麼好吃好喝好玩的扔下來送給他們,沒看到正在冒煙麼,過去找死啊!
蒙古軍在這次戰役中得到的最實用的一條經驗就是離那些噝噝冒煙的玩意兒遠一點,有多遠躲多遠!
而明軍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轟轟轟轟!
數團橘紅的火光閃耀而出,雷霆萬鈞的巨響震得整個應州的地皮都隆隆抖動,爆炸衝擊波帶着駭人的高溫席捲而來,好幾十名蒙古士兵像一堆樹葉似的被捲起來狠狠甩出二三十米開外……而這僅僅是災難的開始,數條火龍彷彿衝破地殼的岩漿從炸點處狂衝而起,一堵連綿兩百米的火牆瞬間形成,城門內外不知道多少蒙古士兵在火光一閃間燃燒起來,化作火人嘶聲慘叫着亂衝亂撞,撞到哪裡火就燒到哪裡。無數大大小小的火團拋起高空再暴雨般落下,濺到哪裡哪裡便是一片火海,蒙古士兵已經儘可能的躲開了,然而躲得還是不夠遠,火雨落在他們中間,不知道多少人驚駭地發現自己的衣服、頭髮突然燒起來了,痛得他們滿地打滾,發出淒厲之極的慘叫聲,聲不似人!
涌進城裡的蒙古士兵命運更加悲慘,明軍將兩個小一號的鐵皮桶滾進城門甬道里然後引爆,爆炸衝擊波裹着火焰形成恐豈怖的火龍,瞬間將整個甬道塞得嚴嚴實實,幾百名士兵在熊熊烈焰中發出野獸般的嗥叫聲,他們當中很多人都變成了火人,就算沒有着火也活不成了,甬道兩頭都讓大火給封死了,他們被堵在裡面出不去,唯一的結果就是被活活烤死或者窒息而死!那淒厲的慘叫聲令人動容,即便是作爲正在生死廝殺的對手,明軍也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悸!
整個戰場都陷入了可怕的靜默,明軍和蒙古軍都呆呆的看着那與城牆齊平的熊熊烈焰和在火焰中扭動撲騰的蒙古士兵,驚駭萬分。伯顏狂吼一聲,一股鮮血從喉嚨裡嗆了出來,又腥又甜,他的身體搖晃幾下,從馬背上倒了下去,昏迷不醒。上千人轉眼之間就完了,這樣的打擊,即便是土默川的霸主也無法承受!
王文斌正好在譙樓觀戰,那可怕的呼號聲和燒焦人肉的惡臭令他面色慘白,渾身發抖,喃喃說:“火燒藤甲軍……造孽啊!”
鄭經扭過頭來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說:“他們活該!”
王文斌看着這位滿身殺氣的悍將,欲言又止,最終,千言萬語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慘叫聲很快就停止了,城門甬道內和城門外橫七豎八,到處都是被燒成焦炭狀的、扭曲的屍體,空氣中瀰漫着陣陣惡臭,明軍和蒙古軍士兵看着那遍地焦屍,突然一起捂着胃部彎下腰去,胃袋裡殘餘的食物從口鼻裡噴了出來。他們大吐特吐,吐得眼前發黑,如此慘烈的兩面讓他們徹底喪失了打下去的慾望,很多人這輩子都沒有再吃過烤肉。真的,除了瘋子,否則絕對不會有人享受如此悲慘的畫面的,即便被燒死的是敵人!
伯顏比較幸運,他及時的昏迷過去,而且一昏就是整整三天,沒有看到那遍地焦屍的慘狀,因此也用不着去受那一輩子的心靈折磨。但是上千士兵在火海中掙扎哀號那慘烈的情景還是讓這位草原雄主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他醒過來之後目光呆滯,一言不發,就這樣躺在胡牀上,眼睛完全沒有焦距,誰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很多將領向他報告軍情,請他作決斷,他也沒有反應,跟沒有聽到似的。任何一個與他對視的人都能看到他那隱藏在渙散的目光中的悲哀與絕望,是的,是徹底的絕望。在烈焰騰空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徹底的絕望了。明軍的火器層出不窮,一件比一件恐怖,一件比一件厲害,他們躲在城牆上頭都不必露,一捆*扔下來就能炸死一大片,而蒙古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法對明軍造成有效殺傷。這些火器不僅威力巨大,而且使用簡單,一個普通的農夫半天就能學會怎麼用,這意味着即便是一羣民兵也能對蒙古軍造成很大的傷亡,所有的優勢全倒向明軍那邊了!如果說先前他還有一絲僥倖心理的話,那麼,當看到上千人瞬間就被明軍推下來的鐵皮桶爆炸形成的火海活活燒死之後,他連最後一絲僥倖都被擊得粉碎了。
這仗沒法打。明軍只要在城牆上擺上一些鐵皮桶,等他們殺到城牆下之後就推下來便能輕鬆的將成百上千的蒙古勇士燒成灰,順道將雲梯、楯車這類攻城設備全部燒燬。他們拼死拼活也殺傷不了多少明軍,而明軍只要扔點東西下來就能讓他們死傷一大片,這仗還怎麼打?
伯顏現在心灰意冷,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做了,在他看來,不管他作出何等精妙的戰術部署,都會被明軍的火器輕鬆炸成粉末,一切不過是徒勞的掙扎而已,何苦來着?現在他只想知道,明軍用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火器,爲什麼威力如此恐怖!
其實別說伯顏,連鄭經這個罪魁禍首也不知道自己扔下去的都是些什麼喪心病狂的玩意兒。軍需官將這些東西交給他的時候只說這是一種巨型*,一百五十斤重一枚,爆炸威力巨大,而且還會附帶着劇烈的燃燒,把上千平米範圍變成一片火海,至於這玩意是用什麼做的,軍需官不說,他也不敢打聽。軍隊裡有很多東西是不能隨便打聽的,知道得太多對他絕對沒有好處。他對這傻大笨粗的玩意兒的用途一直是持懷疑態度,但是現在是百分之百的相信官需官的話了,這玩意兒確實是喪心病狂,他站得那麼高還被烤得頭髮焦卷,蒙古軍的感受就可想而知了。戰鬥結束後,這位仁兄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將剩餘的二十枚巨型*妥善保管,泄露機密者死!
其實這玩意兒並不神秘,楊夢龍在旅順之戰中就用過————沒錯,就是那種戚虎試爆過一枚之後就沒有勇氣再試了的人工*。這玩意兒是用石油、黃磷跟高爆*按比例混合、密封,再在裡面插上*就成了,知道配方的話並不難做。正好,延安府那邊有好幾口小油井,每年都有不少石油流出地面,盧象升索性就把那幾口小油井盤了下來,僱人掘深井大量開採,然後用馬車運到邊關來,再在秘密兵工廠裡製成巨型*,分發到各個城關要塞去作爲防禦武器。軍工部門還嘗試着將它裝進炮彈裡,製成可以由炮兵投射的*,如果他們能夠成功,天雄軍的炮兵將成爲放火狂魔————天雄軍會很高興能夠擁有這等喪心病狂的裝備的,軍人嘛,對那些殺傷力巨大、破壞力驚人的武器總是無比歡迎的。
幾枚巨型*徹底擊垮了蒙古軍的鬥志。圍城已經持續了七天,但絕大多數時間蒙古軍都是在製作各種攻城器械,真正開打的也不過兩天而已,就是這兩天的攻防戰讓他們幾乎把血流乾了,在這兩天裡,他們足有七千人陣亡,受傷的一大堆,哪怕是全盛時期的戚家軍,也沒有試過把他們打得這麼慘的!他們徹底喪失了攻城的勇氣,每次看到那幾乎被醬紫色的血跡糊了一遍的應州城牆都心驚膽戰,不敢靠近。在伯顏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們的將軍天天都在激烈的爭吵,士兵們又哭又罵,到了晚上,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引發一陣恐慌,他們看上去就是一羣驚嚇過度的鳥雀,一聲弦響就能把他們嚇破膽!
他們已經喪失戰鬥力了。誰要是敢再命令他們去攻城,百分之百會被人在背後一箭射死!
仗打到這個份上,也真是夠悲催的了。
然而,沒有最慘,只有更慘,現在的蒙古軍正在無意中挑戰一支軍隊到底能夠慘到什麼地步的紀錄。他們是喪失鬥志了,可是明軍沒有,明軍銳氣正盛,應州城中的軍民摩拳擦掌,嚷嚷着要組織人手殺出城去狠狠的乾死那幫韃子————被人堵在城裡讓屍臭薰的滋味可不好受,還是早點打完然後把屍體處理掉爲妙。但是鄭經卻很冷靜,嚴禁部隊出城。他很清楚自己的斤兩,打到這個份上,蒙古軍是差不多把血流乾了,而他這個把總隊也死傷了三百多,沒了一半。雖說他一聲令下就能湊起一支兩千人以上的部隊,但是老兵死傷太多了,帶着這麼一支以民兵、鄉勇、鏢師、刀客爲主力的部隊出城跟蒙古軍野戰,那是找死!蒙古軍雖然已經喪失了攻城的勇氣,但並不意味着他們沒有能力在野戰中狠狠咬他們一口。眼下戰略主動權已經被明軍掌握,他只需守住應州城就能立下一大功,聲名甚至能聞達於君王之前,何必去冒這個險?還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城裡等援軍,或者等蒙古軍自己撤退吧。
由此不能看出這個年輕的把總的性格,他屬於那種瘋狂而又不失冷靜的人,即便帶着區區幾百人也敢於迎戰數萬敵軍,但絕不會輕敵大意,將自己的兄弟們置於危險之中,這樣的將領,前途無量。應州之役,他一戰成名,從此平步青雲,很快就成了一位威名顯赫的將領。
鄭經打定主意留在城裡跟蒙古軍慢慢磨,磨死他們拉倒,可是天雄軍不打算跟蒙古人蘑菇。時間寶貴哇,他們還要給牲畜準備過冬的草料,還要準備冬訓,還要準備新一輪的擴軍,還要儲備過冬的燃料、蔬菜……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誰耐煩跟你們耗?早打完早收工,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於是,在蒙古軍徹底喪失了攻城的勇氣之際,一支大軍從大同城中開中,如同一支長矛朝蒙古軍飛了過來……
PS:心情不好,腦子跟打結了似的怎麼寫都不順。有人願意給我來幾發心靈雞湯補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