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着雲兒,臉上漲的通紅,卻說不出話來。也不知是因爲看到了這位俏丫環緊張的,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過了好半天,這位老兄才終於憋出一句話來。“我、我、我要上茅房。”
說完,大個子趕緊擠過衆人,飛也似的跑出了茶樓。
雲兒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她被眼前的這一幕給搞的糊塗了。而在坐的一衆士子,則早笑成了一團。尤其是坐在最前排的萬鬆書院的那些人,有人還高聲的學着方纔的那個大個子的模樣,“我、我、我也要上茅房!”
“有什麼好笑的。沒見過人家上茅房啊!要不要讓你們跟過去參觀一下?”雲兒姑娘終於發飈了。她叉着手,瞪着那些前排的萬鬆書院的人罵道。
這一罵果然有效,那些方纔大聲嘲笑的萬鬆書院的幾位士子,被眼前這一位身份低下的小丫頭的彪悍完全給嚇呆了。他們無法想象,像雲兒這樣的一個受人使喚的丫環,居然敢如此的指斥他們。
可是,這些人卻又偏偏沒有一人敢站起來,跟這位杏目圓睜的俏丫頭打一場口戰。必竟,看這丫頭伶牙俐齒的模樣,沒有幾人有自信可以爭的過她。要是當着這麼多讀書人的面,自己被一個小丫環給講的無言以對。那才真是大大的丟人呢!所以,雖然不忿,這些人卻十分統一的選擇了沉默。
其他那些東林黨的支持者,看到萬鬆書院的人,在一個小丫環的手裡吃鱉,都心中暗爽。俞仁甚至想站起來,爲這大膽而潑辣的小丫頭鼓掌了。
雲兒訓斥了萬鬆書院那些搗亂的人,見周圍的衆人也安靜了下來。她這才又走到第二位仁兄的面前。在此之前,雲兒姑娘努力的將自己的臉上重又擠出幾絲笑容。
第二位是個黑臉漢,雖然個頭不很高,卻長的很壯實,一看便是很能打的那種。雲兒姑娘端着紙筆來到這黑臉漢面前,爲了保險起見,她先問了一句,“先生不會是也要上茅房吧?”
那黑臉漢搖頭着,“不、不是。”
雲兒姑娘心中一喜。“那麼,便請先生報上大名吧!”
“俺、俺娘說,小孩紙,不、不可以跟人打架。”
雲兒的腦子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她簡直在懷疑自己的智商了,怎麼今天碰到的這幾位說的話,她怎麼都聽不懂呢!難道是自己智商太低。
過了好一會兒,雲兒才小心的低聲向那黑臉大漢問了一句,“敢問先生,今年貴庚?”
那黑臉漢卻瞪着雲兒,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那黑臉漢子又把方纔的話,高聲說了一遍。“俺娘說,小孩紙,不、不可以跟人打架!”這一回講的倒是順溜了許多。顯然,他並沒有聽懂雲兒的問話。
“我問你今年多大了?”雲兒的聲音顯的有些不耐煩起來。
“俺、俺爹說俺二、二十八,俺娘說、說俺八歲。姐姐,你說俺到、到底是二十八,還、還是八歲呀?”
在場的衆人聽到這話,差點沒吐出來。一個二三十歲的大漢,講起話來卻完全是一個孩童的口氣,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雲兒一聽這話便火了,她衝着門口大喊一聲,“是誰把這頑童放進來的?”
門口的三個茶樓的小廝,原本還興致勃勃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場熱鬧。這時突然見雲兒姐發了飈,嚇的趕緊一起跑上來,將那個黑臉漢給架了出去。
那黑臉漢一面被三個小廝架出門,一面還在喊,“俺、俺娘真的講了,小孩紙,不、不可以打架的!”
氣的雲兒真想衝上去往他嘴巴里塞塊泥巴,然後再用紙封住。最終,雲兒姑娘還是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因爲她看到了臺上她的主人正以一雙擔憂的目光看着自己。
雲兒姑娘看着那位黑臉大漢被架出去後,她站在原地足足做了十個深呼吸,這才終於又重新換上了笑臉,來到第三位站起來的士子面前。可是,這位士子也找了個藉口,說自己站起來並不是想要代表東林出戰,然後便匆匆的離開了茶樓。
接下來的四個人,倒是有兩個表示願意代表東林出戰。而其他兩個也分別找了個由頭,匆匆出門去了。
俞仁冷眼旁觀,自然明白這些人除去方纔的那個黑臉漢,其他都是因爲唐轍的那一句話:如果比試失敗,便要與楊舉一樣,發誓此生再不參加科考;這才找藉口退出的。
俞仁輕輕罵了一句,“孬種!”
臺上的“趙先生”見此,眉頭深鎖起來。方纔還一片大好的形勢,片刻之間便成了眼下這樣的一副慘淡景象。這個結果,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意外的讓她這個一向以沉穩自居的人,也不由的變了臉色。
可是一旁的楊舉卻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奇怪。他向那倆位一直堅持未退的人拱了拱手。“兩位年兄的高義,我楊舉一定銘記在心、此生不忘。可是,眼下咱們的五人隊,只湊到了三人。還是差了兩位。”
說到這兒,楊舉突然止住了話頭,拿眼去看臺下的唐轍。
臺下的俞仁沒有再注意楊舉的講話,他的雙眼正望着他身邊的那位“趙先生”。這位“趙先生”緊鎖雙眉的樣子跟李玉真的是太像了。看到她發愁的樣子,俞仁突然感覺到一陣心痛。
“我也算一個。”俞仁突然站了起來。他實在看不得女人那鎖眉垂目、楚楚可憐的模樣。何況,這女人還是個美女,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與他的心上人有着七八分相像的美女,從她的身上,總是能讓他看到自己心中伊人的影子。
一旁的盧象升見俞仁站了起來,他也跟着站了起來。“我也算一個!”
俞仁身邊的徐胖子見老大站了起來,也跟着馬上站了起來。“我,我還是算了吧!”說着,他又重新坐了下去。
看着低頭瞪着自己的俞仁,徐胖子趕緊解釋,“我,我打架真的不行!老大,有你們五名精銳出馬,我相信一定可以把他們萬鬆書院打的落花流水、水落石出。你,你就放過我吧!”
臺上的楊舉本來還想着,要怎麼樣讓唐轍把比試人數減到三人,卻沒想到又有俞仁與盧象升主動站了起來。楊舉十分高興。旁邊原本緊鎖雙眉的“趙先生”那緊鎖的雙眉也舒展開來。
反倒是臺下的雲兒姑娘,似乎並不怎麼高興。她有些不太情願的走到俞盧倆人的身邊,“你們,真的要參加比武嗎?”
“東林人以國家興亡爲己任,仍我輩讀書人的楷模。今日有幸可以代東林出戰,是我莫大的榮幸。雖死無憾。”俞仁這幾句話其實是學着袁崇煥的口氣說的,東林黨人向來是這位袁知縣的偶像。他與俞仁相聚數日。幾乎無時不提東林,搞的俞仁的心裡,對東林黨人的好感度也是大大提升。
雖然到現在,他還不知道東林黨人倒底具體做了哪些利國利民的大事。可是,他今天遇到東林黨有困難,爲了維護袁崇煥這位把兄的偶像,俞仁還是決定站出來。
盧象升也站了起來,神情稍顯激動的握緊拳頭,說了一句,“對,雖死無撼!”
雲兒姑娘這才露出笑顏,將兩人的名字記了下來。
那邊的唐轍見楊舉終於湊足了五人,這才慢慢站了起來,然後也讓他們萬鬆書院參賽的五人站起來,也一一向大家亮了相。
看到這五人,俞仁的心不由的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