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時敏一進門行禮過後,就帶着滿臉的着急之色,說道:“將軍,已經兩天了,你又沒有向大帥提起歸德之事?”
張軒說道:“你也看了,這兩日都出了什麼事情,哪裡有時間想這個了,即便我說了,又有什麼用啊,曹營有能力救援,還是闖營有能力救援啊?”
袁時敏擔心的就是這個。
這兩日袁時敏一直在想這個,當夜亂起的時候,袁時敏擔心闖營獲勝之後,把袁時中當做曹營的黨羽,不去管袁時中。
而兩邊和解之後,袁時敏發現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兩邊倒是不大大出手了,只是雙方敵對狀態不解除,或者說一方不退出這襄陽地界,雙方都不可能派數萬大軍去救歸德。他們的軍隊都被牽制住了。
這讓袁時敏如何安心啊?
立即想求見張軒,不過張軒去了闖營,他就一直等着,得到張軒從曹營回來的消息,根本沒有怎麼停留,就過來拜見張軒。
“張將軍,你是我家將軍的結義兄弟,你不能見死不救啊。”袁時敏拿出哭秦庭的架勢來,又要抱着張軒的腿哭。
“袁將軍請起了。”張軒無奈說道:“這件事情,我是做不得住,這樣吧,你跟我去見大帥,”張軒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少帥。”
無他,張軒覺得如果羅汝纔想要豎立羅玉龍的威信,給羅玉龍打造班底的話,袁時中怎麼也是羅玉龍的結拜大哥,也是值得拉攏的一員,這樣一來直接去找羅汝才,還不如先找羅玉龍,讓羅玉龍去找羅汝纔好。
袁時敏不知道其中奧妙,不過在他看來,張軒肯帶他找人就行了,不管是大帥是少帥,他算是看清楚了,現在小袁營的所有指望都在曹營了。
羅玉龍的營帳之中。
“馬士英雖然是一個人物,但是不難對付。”羅玉龍說道:“他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足夠的本部人馬,現在丘八,沒有足夠的兵力鎮壓,根本調不動。只是我們實在騰不出手來了。”
張軒知道羅玉龍說得是大實話。
爲什麼孫傳庭能打?
是孫傳庭精通兵法,除卻孫傳庭之外,大明就沒有精通兵法的大臣了嗎?不是,是秦軍是孫傳庭訓練出來的,孫傳庭有足夠的本部人馬,可以壓制別的大將聽話。
洪承疇也是如此,盧象升也是如此,當初孫傳庭還是洪承疇的下屬。
沒有足夠的本部人馬壓陣,想用好大明朝的丘八,想都不要想。
楊嗣昌也明白這一點,這才從湖廣招兵,不過數量太少,與張獻忠,羅汝才數戰都打光了。
馬士英也是知道這一點,這才千里迢迢的從貴州招來一些士卒。由自己兒子統領,不過數量更少,只能用來護衛中軍,用來打仗,就不行了。用來鎮壓別的將領了。
不過,還好馬士英麾下有勇衛營。
勇衛營也算得上明末對朝廷最忠誠,軍紀相對來說,也是最好的,對文官也是比較服從的。有勇衛營的支持,馬士英才算是坐穩了鳳陽總督的位置。
“大人--”袁時敏又想估計重施。
“啪。”羅玉龍將一個茶碗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厲聲喝道:“哭哭哭,出去哭。噹噹大丈夫,如一婦人,小袁營是沒人了嗎,派你過拉,如果不是看在你也姓袁,我現在據斬了你,省得給大哥丟人。”
羅玉龍與張軒可不一樣。
張軒純粹是心軟,不能說見不得別人哭,但也不好無動於衷,而羅玉龍從小什麼慘事沒有見過,最看不起哭哭啼啼的人,最看得起能打能衝的勇士了。
被羅玉龍這麼一震,袁時敏頓時動都不敢動一下,喘氣都不敢喘氣一下。
羅玉龍也沒有多管袁時敏,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怎麼說,袁時敏總是袁時中的本家兄弟,羅玉龍又不能真殺了他,他問張軒說道:“闖王登基的時間大概在什麼時候?”
“四月初。”張軒說道:“三月太急,而闖王恐怕也不願意我們在這裡礙眼,想來就四月初了。”
“我聽了大哥在夏邑的佈置,想來守上一個多月不是問題,你立即寫信給大哥,告訴他,曹營四月出兵,讓他穩守城池便是了。”羅玉龍說道。
“是。”袁時敏連連答應下去。
“你下去吧。”羅玉龍說道。
袁時敏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立即灰溜溜的走了。
張軒正想告辭,羅玉龍卻攔住了張軒,說道:“有一件事情,父親交給我來辦,但是想請你參詳一下。”
“大哥請講。”張軒說道。
如果之前,張軒對羅玉龍還僅僅是尊重而已,畢竟是自己的大舅哥,現在卻多了一分恭敬,無他,他是未來的上司。
“知道賀叔的事情嗎?”羅玉龍說道。
賀叔說得就是賀一龍,張軒又怎麼不知道啊,他之所以能反應這麼快,其實是賀一龍用生命給他提得醒,雖然賀一龍自己不知道。
他想起汝寧與他談論長江防線的老者,如今已經陰陽兩隔了,心中難免有一些唏噓,說道:“知道。”
“革營沒有了,前天,高一功猛地攻破革營,持賀叔的首級招降,賀營上下幾乎都投降了,只有賀叔五百親衛殺了出來,投奔於我,如今在我帳下,所以我想請你再走一趟闖營,討要賀叔的首級屍首,入土爲安。”羅玉龍說道。
這是收賀一龍所部的人心。
賀一龍縱橫天下這麼長時間,忠心之人何止五百之衆。別的不說,單單羅玉龍安葬賀一龍,就能收穫很多人的好感。不僅僅是革營的。
不過,這一件事情未必是羅玉龍想到的。
“有一個好爹真好。”張軒心中不知道怎麼得酸溜溜的。
“此事好辦?”張軒說道:“想來闖王現在也不會區區小事,而大動干戈,不過,賀叔的喪事卻不能大辦了。”
如果大辦,豈不是打李自成的臉,只能靜靜的過去了。
“也好。”羅玉龍說道:“還有一事,賀叔的親兵之所以過來,是因爲賀叔的兒子,在我們營中,先投奔賀叔兒子的麾下。只是賀叔的兒子,這兩天不吃不喝,我恐怕他撐不住,又聽說,他與你與玉嬌關係最好,這一次來也是來找你的逃出一劫,你去看看吧。”
“賀叔的兒子,”張軒暗道:“虎頭沒有名字嗎?”不過他沒有心思在上面多想,只是一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陡然喪父,又不吃不喝的,張軒猛地心疼起來。又想起了羅玉嬌,暗道:“玉嬌在這裡,也不知道該多心疼。哎---”
心裡也暗暗慚愧,暗道:“這兩日,我的確疏忽了虎頭這個孩子。”
“我這就去。”張軒說道。
張軒說做就做,立即去找賀虎頭。
來到賀虎頭的房間之前,輕輕敲門,說道:“虎頭,虎頭,虎頭。”
卻聽裡面沒有什麼反應,他心中有幾分着急,唯恐賀虎頭出了一些意外,猛地一推門,走了進去。
一股濃重的酒味沖天而起。
張軒頓時掩鼻,卻見地面之上,放着一地空酒罈。再看賀虎頭躺在一堆酒罈子之中,有帶着幾分迷離的聲音說道:“將酒放下來吧。”
張軒頓時暗罵羅玉龍的消息:“這哪裡是不吃不喝,分明是喝得太多了。”
一時間張軒怒火中燒。覺得賀虎頭太過不孝了,老爹死了,卻在這裡酗酒,幾步上前,一把抓住賀虎頭的手臂,將他生生的從地上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