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士英恨不得大罵劉良佐廢物。但是看周圍人的摸樣,不得不按捺心中的怒火。
不得不承認,劉良佐所擔心的還是有一些道理的。
馬士英這樣分散抽調兵力,單單劉良佐所部,並不比袁時中所部的人多多少。
但是外面長圍的防禦面積,卻遠遠超過了裡面的夏邑城的防禦面積。
同樣數量的劉良佐所部,未必是袁時中所部的對手。
劉良佐的擔心,或許難聽,但是的確是事實。
“是我大意了。”馬士英心中暗道。
“馬公,將金將軍留下來。”劉澤清意氣滿懷的說道:“區區張軒小賊,末將手到擒來。無須金將軍相助。”
“劉總兵,勇氣可嘉。”馬士英說道:“張軒小賊,就託付給劉總兵了。”
馬士英從善如流,安排了劉澤清之後,對劉良佐說道:“劉將軍,抽調爾部數千人馬,下去與小袁營一戰,我就在這裡看着。”
劉良佐大聲說道:“是。”
劉良佐答應的爽快,絲毫沒有減輕馬士英心中憂慮。
“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馬士英心中暗道:“我已經失了先手。可惡的王漢。”
一想到這個局面都是王漢的疏忽大意帶來的,馬士英對王漢恨得有幾分牙癢癢。
“隆隆”的鼓聲再次響起,官軍從各處出營,在靠着長圍列陣。
鼓聲之中,所以士卒都鼻孔張大,死命的握住手中的長刀,長槍,只等一聲令下。就是一場廝殺。
不過,袁時中可沒有立即開戰的意思。
官軍在外面,即便是損失再多,也能補充上來,但袁時中夏邑城中,只有這萬餘可戰之兵了。
他也損失不起。
面對下面請戰的請求,袁時中忽然下令道:“命令每百戶中一半士卒休息,一半士卒繼續待命。”
“是。”小袁營士卒雖然不理解袁時中的用意,但是卻依舊遵守袁時中的命令。
“好狡詐的袁時中。”馬士英一下子看出了袁時中的意圖,千里鏡注意的地方,不再是下面的士卒,而是城頭之上的火炮。
張軒鑄炮的時候,也沒有避開袁時中。甚至當時還有小袁營的工匠打下手。對鑄炮一些細節不大明白,但是大致情況卻是明白的。
其實將鑄炮由泥模改成鐵模,對這個時代的工匠來說,並沒有什麼技術難度。
袁時中很容易就複製出來了。
官軍攻城的時候,就被小袁營的火炮狠狠的教訓了一遍。
而現在袁時中擺明是想在火炮的庇護下做戰。
如果劉良佐進攻的話,要承受炮火的打擊之中,才能與小袁營交戰。
這樣買賣吃虧之極,馬士英才不做。
但是如果這樣撤兵的話,馬士英也覺得臉上無光,挫動士氣,想了片刻,傳令給劉良佐說道:“看着小袁營。”至於看道什麼時候,卻沒有說了。
就在夏邑城下有一場尷尬之極的對峙的時候,張軒也陷入了進退兩難的處境之中。
首先,張軒很明白,他麾下的士卒,不管是是四個步營,還是楊繩祖的騎兵經過一夜鏖戰都已經很疲憊了。
人畢竟不是機器。
但是秦猛傳來一個人讓他很不舒服的消息,那就是大隊官軍西進,最少有兩萬之數,具體多少,還在探測之中,是劉澤清的兵馬。
“來的好快。”張軒心中暗道:“只要晚一天,只要晚上一天,局面就大大不同了。”
如果張軒突入睢水西岸,是拳擊之中的前手試探,楊繩祖的夜色突擊,就是一記兇猛的勾拳。
而劉澤清緊急來援,就是一拳打出去,還沒有收回的這個空檔,敵人猛地一記直拳。
最好是擋一下。
張軒甚至可以撤回睢水西岸,與劉澤清對峙。
但是張軒又明顯的感受到機會。
對,機會。
以寡敵衆,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用時間與空間分割敵人,以達到你永遠是與同等數量,或者少餘同等數量的敵人交戰。
不管是打架,還是打仗都是一個道理。
此刻張軒吃掉王漢部,劉澤清所部對張軒來說並沒有絕對的數量優勢。
至於張軒爲什麼不等修整一日,來日再戰。
一來,張軒不能放棄文家集的糧食,二來,就是一種直覺,官軍也不傻子,絕對不會與打遊戲一樣,你打死一人,送上來一個,如此再三。
如果想抓住這個機會,最好的辦法,就是最短的時間之內結束戰鬥。
時間就是今天。
“做,還是不做。”張軒緩緩的踱步沉思。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他們感受到張軒正要做重大決定,只是有人能猜得到,有得人猜不到。
“統領,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攻是守,不能在拖延下去了。”曹宗瑜大聲說道。
最壞的決定也好過不做決定。
張軒也知道不能猶豫下去了,他一咬牙下了決定,暗道:“劉澤清是魚腩,不管是歷史上,還是在黃河上與之交手的時候,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今幾乎同等條件之下,我如果不管與劉澤清交戰,將來遇見八旗怎麼辦?”
“而且,我的優勢其實也就在交戰之後的前幾日,一旦這前幾日不能與袁時中取得聯繫,或者打破夏邑之圍,剩下的只有撤退了。袁時中就沒救了。”
“不管怎麼說,袁時中是結義大哥,即便爲了結義這兩個字,也要冒一次險。”
張軒可能自己沒有感覺,自從襄陽之變後,他一腳將歷史踹向了另一個方向之後,張軒的自信心大大增強。
“全軍立即拔營,方向正東。”張軒大聲說道:“臨潁營在前,保定營第二,南陽營第三,西平營最後,馬隊與我一起行動。”
張軒之所以想與馬隊一起行動,卻是絕對馬隊是他控制力最薄弱的環節,如果戰事處於下風的話,四個營不敢說不會崩潰,但是崩潰之前,各級將領還有努力作戰,但是對楊繩祖就不知道了。
在明末張軒見識過一個又一個坑友軍的傢伙,在這一場不佔據優勢,在體力之上曹營右軍還處於劣勢的戰鬥之中,他要排除所有的隱患。
“是。”所有人朗聲答應道。
“告訴所有兄弟,劉澤清不過手下敗將而已。”張軒說道:“今日大破劉澤清,明日攻破夏邑營,後面我們與小袁營會師。”
“去吧。”張軒手一揮,所有人都下去了。
張軒的帳篷之中只剩下賀虎頭一個人了。張軒忽然想起了羅玉嬌,手伸入懷中,掏出一個香囊,放在鼻尖似乎能嗅到羅玉嬌的髮香。
這想香囊之中,沒有別的,只有張軒的一束頭髮,與羅玉嬌的一束頭髮糾纏在一起。正所謂結髮夫妻是也。
而且這香囊針腳很亂,上面的圖案也有些彆扭,甚至有一點醜,鴛鴦繡的連鴨子都不像,不過在張軒看來,卻是最美麗的圖案。
無他,這個乃是羅玉嬌親手所縫製。
賀虎頭說道:“姐夫,這一戰能不能打贏啊?”
張軒做任何事情都不會隱瞞賀虎頭,賀虎頭看見張軒如何制定作戰計劃,實行做戰計劃,更明白,今日一戰,是張軒計劃之外的東西。 故而有些擔心。
“不知道。”張軒將香囊塞進懷中。
“那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嗎?”賀虎頭問道。
張軒讓賀虎頭過來,在賀虎頭的耳邊說道:“當將軍的第一要訣,就是永遠不要讓人看出你在害怕,記住,是永遠,哪怕是死,也不行。”
張軒說過之後,留給賀虎頭一個笑臉,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也要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