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麼嗎?”周輔臣說道:“記住我們不用與他們硬拼,放火便是了。”
火攻,就是周輔臣所準備的殺手鐗。
不管雙方的準備如何,此刻隨着水力與風力的推動,雙方就要撞在一起。
一方是數十艘大船,排列的整整齊齊的,船上士卒林立,甲冑鮮明,數十門大炮蓄勢待發,而是對面卻是幾乎覆蓋整個河面的輕舟,一個個順流之下,輕船快舟,就好像是騎兵衝擊一樣。船上的士卒,穿什麼的都用。
周輔臣剛剛整合出來的船隊,幾乎將汝寧一帶水上吃飯的人全部收攏過來,可以說三教九流,無所不包,如此一來,如此一來船上的人穿着大扮也各有不同,有的看上好像是夥計,不敢衝在最前面,有得好像是做沒本錢買賣的人,故而這些人對現在的場面反而很是適應。
而義軍水師的主力,卻是以周輔臣座船爲首的幾條大船。
這幾條大船,體積很大,此刻衝在最前面,交鋒在即。
“轟,轟,轟。”雙方的火炮紛紛開火,一時間無數炮矢砸了出來,不過,還是官軍的火炮最多。
一枚枚炮彈並不是太大,但是衝擊力相當之強,這些漁船根本擋不住,一炮下來,就在船底之上打出一個大洞,河水自然從下面咕咚咕咚的上涌,進了水的船隻,速度一下之慢了起來。
這也是槽船隻上,火炮比較小,如果有足夠大的艦炮,一炮就能將這樣的小船給砸成兩半。
不過,火炮的準頭從來都是問題。
固然有不少船隻被打個正着,但是還有不少炮彈,砸在水面之上,激起極高的水花,“噼裡啪啦”的好像下雨一樣,落在甲板之上,將周輔臣的衣服打溼了。
周輔臣站在甲板之上,看得最爲真切。
官軍火炮一衝,無數士卒都膽怯了。
並不是誰都會視死如歸的,更不要說這些新招收的士卒了。周輔臣暗道:“該死。”的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了。
“下漿,衝擊。”周輔臣說道。他想來想去,也只有身先士卒,帶頭衝擊,才能鎮住陣勢了。
周輔臣一聲令下,七艘大船,一瞬間下了幾十根大槳,遠遠看卻整個船就好像是蜈蚣一樣,船艙之中,無數水師齊聲吶喊道:“哎吆哎。”幾十個人打着整齊的節拍,所有船槳都一起落入水中,又一起飛出來。
有這額外的功力加持,周輔臣帶着幾艘大船,猛地衝了過去。
周輔臣這一段時間,並不是什麼也沒有做的,他真正整頓過的人馬都在大船之上,此刻在周輔臣一聲令下,整整齊齊的向下遊衝了過去。
所有先行的小船紛紛躲避。
官軍的火炮紛紛調轉過來炮口,不去管那些小船有什麼動靜,都將火炮聚集在周輔臣座船之上,
一時間十幾枚炮彈砸了過去。
“噗噗噗。”一道道水柱飛濺而來,有高有低有遠有近,但並不是所有的大炮都打不中,畢竟這船這麼大的體積放在這裡,數米之寬,十幾米之長,想完全避開根本不可能。
“咚。”就好像是重重的敲門之上,有炮彈打在船舷之上,不好用力,反而派彈出了來了,但是更多火炮卻是打在甲板之上,或砸中人,或打中船板之上,飛濺出無數的木屑,這木屑就好像是利箭一樣,四處打出。
周輔臣身邊的親兵有一個人吭都不吭一聲,忽然到底,旁邊去看的時候,才發現,身後有一塊巴掌長的木塊砸在腦後,當時炮聲隆隆,誰也沒有注意到。
“大人,避一避吧。”幾個親兵說道:“大人一旦有失,這一戰即便打贏了也不划算啊。”
周輔臣笑道:“我從一介書生,不足兩十到如今這個位置之上,是我有傑出之才嗎?不,是我不怕死。”
周輔臣想起奠定他現在位置的第一戰,不是別的,就是臨潁城下跟着羅玉嬌出戰,那個時候真是報了必死之心,也是那一戰打消了張軒的猜忌,否則,他感覺,他即便再有才能,也不可能被重要。
“我就在這裡,那也不去。”周輔臣說道。
幾名親兵見狀,不得不拿着盾牌擋在周輔臣的前面,他們固然知道其實盾牌什麼對炮彈來說,就好像是一張紙一樣,根本沒有什麼用處,但是也不能用。
作爲親兵,坐視主將受到威脅,簡直就是瀆職,即便知道盾牌擋不住炮彈,也必須擋,哪怕是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否則主將一旦有什麼閃失,那就是殺無赦。
不過,盾牌並不是沒有用處的。
當兩船的距離足夠近的時候,火炮因爲射擊頻率的問題,就不是主要威脅了,主要威脅是火箭。或者說是火藥箭,
是以火藥爲動力的箭矢,一窩蜂了,百虎齊奔箭了,等等火箭都是,一瞬間“咻咻”的聲音大做,無數火箭“奪奪奪”射在船板之上,還有盾牌之上,甚至有箭矢射穿盾牌,將盾牌後面的士卒給射死了。
這火藥箭的力道,與弓箭不同,全在火藥的藥力,而不在於弓手的力道,故而有些火藥箭的力量遠勝過一些弓箭手射出的箭。只是官軍作坊的管理體制,根本弄不了這樣精細的武器。做出來的火箭力道,也是有輕有重,他們自己也沒有一個標準,故而只是偶爾有這樣一兩根重箭而已。
這個時候,周輔臣也不好逞強了,
此刻雙方的船隻已經相距非常之近了,周輔臣甚至能看見對面戰船之上炮手的眉目,與眼神之中的恐懼。
周輔臣猛地蹲了下來,抽出長刀,拎着盾牌,將在藏在船舷之下。
“砰”炮聲低沉,隨即無數鉛子,好像雨打芭蕉一樣打了過去。整個甲板之上,船舷之上,一瞬間被打成了馬蜂窩,縱然船舷上固定一兩寸厚的木板,一時間也有幾個地方抵擋不住,打出一個洞來。
周輔臣都不敢相信,船舷外面該是一個什麼樣子了。
不過,傷害都是相互的,周輔臣的船上火炮雖然不多,但絕對不是沒有。在對面發射散彈的時候,他們也發射了散彈,雙方几乎炮口對準對方鼻子,一起開火,自然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大部分傷亡的都是炮手,故而一時間所有火炮之聲都寂靜下來了。
所有還有火跑之聲,但都是別的船隻之上的火炮,對周輔臣來說,就好像是很遠很遠地方的聲音。
“咚”輕輕一聲,似乎是兩塊木頭碰在一起的聲音,周輔臣知道,這不是別的聲音,就是船與船相撞的聲音,周輔臣左右一看,甲板之上空蕩蕩的,所有跳幫手都和他一樣在船舷下面躲着,還有一些跳幫手甲板下面等着,聽上面的動靜。
整個甲板之上密密麻麻的鉛子,或鑲嵌在地面之上,或在地面上隨着船隻的移動而滾動着,更少不了好幾具鮮血淋漓的屍體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殺。”周輔臣大喝一聲。
周輔臣的親兵紛紛躍起來,大喝一聲,用盾護住面門,長刀在後,猛地一跳,跳過尺的水面之上,就要衝到對面去。
而周輔臣卻沒有動。
並不是周輔臣膽怯了,他更知道第一波跳幫是最危險不過了。就如同第一批衝陣的士卒一樣,死亡率實在是太高了,他固然不怕死,也不想這樣送死。
固然不出周輔臣所料,他很快就聽到了“砰”一陣聲響。
這聲音很熟悉,是火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