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城四座城門齊開,城頭之上喊殺之聲大做。
一時間無數消息傳到了張軒的耳朵之中。
張軒斬釘截鐵的說道:“這必定是官軍的虛虛實實之計,四門全開,並不意味着官軍會從四門一起出擊,官軍的主力只有從一個方向出擊。”
這是兵法的常識,行軍作戰,寧聚勿分,集中優勢兵力打擊弱勢敵人,是常識一樣的基礎。
馬士英決計不會不智到這個地步,分兵四出。其他三面,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只有一門是重點所在。
“姐夫,你覺得他們要從那邊出來?”賀虎頭說道。
張軒一時間也猜不到馬士英打什麼主意。這四個門到底哪個門是重點。
張軒沒有回答賀虎頭的話,說道:“傳令下去,各部謹守營寨,不得妄動。”
這個時候,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不過,馬鑾也沒有讓張軒久等。不過一會功夫,無數騎兵衝北門衝了出來。
旗幟招展,劉良佐所部騎兵在前,衝城之後,迅速左右展開,隨即有無數步卒衝了出來。
這些步卒衣着與漢人不同。身材矮小,比中原人士要矮上一個頭,手握幾乎等人高的長刀,徒步奔馳,速度相當之快。口中怪叫連連,言語之間,口音怪異,似乎不是中原口音。
勇往直前,直撲張軒的大營。
“轟,轟,轟。”營頭之上的火炮打響,這都是一些小炮,但拳頭大的炮彈砸在人身上,也足夠制人於死地。 一枚枚炮彈飛舞,打得滿地血淋淋的,殘肢亂飛。
以張軒對明軍的揣度,覺得他們定然會士氣大挫,隨機後退,乃至潰退。但是這一支部隊卻恰恰相反,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們非但沒有一點後退的意思。反而哇哇大叫,也不知道叫得什麼,反正速度卻更快了,腳下不過是草鞋而已,卻有一種足底生風的感覺。直撲寨牆之下。
一時間有要陷入短兵相接的感覺。
說實話,一連十幾日壓着鳳陽成打,營中難免大意,今日是西平營鎮守,一個不小心,居然被這些人好像猴子一樣,竄到營寨之上,陷入短兵相接之中。
在短兵相接之中,那種幾乎等人高的長刀,威力極大,一刀下去,幾乎將整個人從中間砍成兩半。而且這些士卒悍不畏死的兇悍風格,更是讓張軒大爲驚歎。、
固然,上了戰場,就不要將自己的小命當一回事。但是貪生怕死之心,誰都有。自己的小命只有一條,誰又肯白白扔到水裡,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與人拼命的。
而眼前這一支軍隊,衣不過粗布,鞋不過草鞋,除卻手中那一柄加長的長刀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偏偏悍不畏死,每每與人同歸於盡,似乎自己的小命真得不值錢。
“這是軍隊?”張軒大爲驚歎,這一支軍隊,絕對能稱得上強兵。而張軒之前卻沒有聽說話,看樣子,絕非勇衛營之中的一支。
“是廣西狼兵。”張素說道。
“狼兵。”張軒心中一嘆,心中暗道:“難怪了。”
廣西狼兵就是廣西的土司兵。徵召各部土司士卒。在後世沒有戚繼光的名聲大,但是在當時,狼兵的名聲未必下於關寧鐵騎。
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
廣西十萬大山之間,很多地方,還真得能算得上窮山惡水了,這些在窮山惡水之土司兵,更是野蠻,兇悍,還有窮。
狼兵從來是一把雙刃劍,狼兵的強大也與狼兵的軍紀一樣有名,狼兵的軍紀是出了名的壞,這些從山溝溝裡出來的狼兵,沒有見過外面的花花世界,他們出來打仗,就是爲了錢。而且彼此之間常有語言不同。特別在江南抗倭的時候,廣西話與浙江話似乎說不到一起去,而出了事情,這些狼兵們都習慣於,用拳頭來解決。
每每都鬧出亂子。
張軒深吸一口氣,見西平營居然有抵擋不住的感覺,心中暗道:“狼兵大名,果然不容小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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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張素說道:“我們避一下吧,畢竟是狼兵。”
大部分文人士大夫,似乎考慮了越多,膽子就越小了。思慮越周全,就越沒有下決定的勇氣,自己決定是三思而後行,其實是三思而後退。
張軒決計不肯如此。
如果他的臨潁營連區區狼兵都打不過。他還有什麼勇氣去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張軒厲聲說道:“敢言退着站,鄧和。”
“末將在。”鄧和大聲說道。
張軒各部之中,也就是臨潁營反應最快。
“給我打回去。”張軒說道。
“是。”鄧和一聲令下,張元海就爲前鋒衝了過去,與西平營一起與狼兵在寨牆之上混戰。同時也將營門打開,兩哨人馬,硬生生的衝進狼兵之中。
臨潁營毫不相讓的針尖對麥芒的與狼兵撞上去了,一時間西平營也鼓起勇氣,與狼兵戰在一起了。
一時間廝殺的難解難分。
雖然雙方的戰力相當,但是戰鬥風格卻大爲不同。
狼兵的風格剛剛說過了,就是彪悍,混不怕死。敢與人以命換命,這些狼兵雖然是土司兵,但是並不是廣西狼兵,而是貴州兵,被招募過來的時候,馬士英可是花了大價錢。
馬士英祖上世襲貴陽指揮使,雖然現在衛所不行了,但是馬家在貴陽也是要錢有錢,要人脈有人脈的,馬士英徵召的士卒的時候,都給這些狼兵家裡,足夠賣他們性命的銀子。馬鑾也說了,只要得勝重重有賞。
跟這些狼兵說什麼大義。只要亮銀子就行了,有銀子他們就賣命,纔不管敵人是誰。
而臨潁營的風格卻是另一種。
臨潁營沒有狼兵那麼玩命,當然了並不是說臨潁營士卒都怕死,而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風氣使然,當然了敢玩命,並不意味着就能打。
張軒軍事思想貫徹最徹底的就是臨潁營,張軒從來沒有放棄過對臨潁營的關注。從小隊訓練,到大隊接戰,等等,沒有張軒不關注的。他很明白,什麼纔是他的立身之本。
臨潁營秉承着四個字,就是紀律,與組織。
即便現在雙方已經陷入混戰之中,但是臨潁營依然努力的保持隊形與組織,那麼僅僅是一個伍一個什也是樣,努力接陣而戰。不過混戰之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臨潁營小隊陣勢,大多是簡單的盾槍結合,威力比不上鴛鴦陣。但是也簡單好操練,
在肉搏之中,絲毫不比狼兵差。
張軒下令帥旗前移,就將帥旗插在營門之上,張軒坐在一把太師椅之上。臉色凝重,心中暗道:“這一次臨潁營恐怕要傷筋骨了。”他好不擔心勝利,唯一擔心的是傷亡。
忽然張軒看到後面煙塵掀起來,就知道是官軍的騎兵動了。說道:“秦猛。”
“秦猛。”張軒說道。
“末將在。”秦猛說道。
張軒說道:“官軍有數千騎兵,但是你麾下的騎兵,僅僅千騎而已,我要你將官軍騎兵,給我拖住,我只問能不能?”
話說到這一步了,張軒根本沒有給秦猛留下說“不。”的餘地,秦猛只能說道:“是,有我秦猛在,官軍騎兵決計不能脫身。”
張軒努力保持臉色不變,不去想秦猛這一戰會打得多艱難,甚至秦猛自己能不能活着回來,說道:“你去吧。”
“是。”秦猛抱拳低頭行了一禮,隨即按劍的大踏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