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羅玉龍在暗中思量之中。雙方已經交上手了。
黃得功哪怕僅僅是一臂受傷,不能用。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的勇武,對這種騎兵對衝,他即便是閉上眼睛,就知道該怎麼打,他從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習慣在馬上殺人,然後將人的一隻耳朵帶回來,換賞錢。用這些賞錢換酒來喝。
早已熟悉之極,如行雲流水,縱馬,飛馳,揮鞭,殺人,一氣呵成,與殺誰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
羅玉龍眼睜睜的看着,黃得功衝過來,一連打翻十幾個人,與自己的替身對了一招,僅僅是一招,替身就墜馬,然後被無數馬蹄踏下來。
頓時羅玉龍的冷汗大冒,心中暗道:“我頭顱尚在否。”
很多時候,將軍未必有自己的親衛能打,畢竟很多人當將軍之前,還能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但是一登上高位之後,就不會如此了。而親兵卻不一樣,這些親兵都是靠手上的武藝吃飯的。
一但手藝潮了,直接影響到他們的收入與生存。
正因爲如此,很多將軍未必能打得過自己的親兵,當然了黃得功僅僅是一個特例而已。羅玉龍就不是一個特例。
羅玉龍固然是顛沛流離之中長大,從十幾歲就騎馬跟着羅汝才殺人。可以說是行裡出身,但並不是羅玉龍的武藝就多好,僅僅是比尋常人高上一些而已。
甚至未必能勝過這一作爲自己的替身的親衛。
這個替身一招都接不下來,想來自己上去,恐怕是一鐵鞭的事情。
一想到這裡,羅玉龍只覺得冷汗津津而出,狂妄之心盡去。心中有一陣後怕之意。
雖然羅玉龍僅僅死了一個替身,但是其他人並不知道啊,他們見羅玉龍居然死在黃得功鐵鞭之下,頓時大亂,有得人奮勇向前,向爲羅玉龍報仇,有得人不知道改怎麼辦是好,一時間愣在哪裡。還有一些人被嚇住了,想要轉身就跑。
不管怎麼樣,他們亂了。
這一亂,在黃得功眼中到處都是機會,只有再加一把力氣,就能將這曹營馬隊,給硬生生打崩。
不過,黃得功卻知道不能。
因爲他已經沒有時間了,西邊煙塵滾滾,馬蹄之聲隱隱約約,羅汝才已經快要到了。必須先走一步。
“走。”
黃得功下令說道。
隨即勇衛士卒離開戰場,向東而去,再往東北方向,就是皇陵,過了皇陵十幾裡,就是鳳陽南城門了。
鳳陽城就要到了。
黃得功也鬆了一口氣。似乎這一次突圍,雖然傷亡不小,但是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保存了勇衛大半實力,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羅玉龍跪在羅汝才的馬前,不顧滿地的鮮血灰塵,說道:“孩兒放走了黃得功,累父王大計,功虧一簣。罪該萬死,還請父王責罰。”
羅汝才心中其實很滿意的。
仗打到這樣,黃得功可以說已經精疲力盡了。只剩下最後一把力氣,就能將黃得功幹掉了。羅玉龍雖然失手了,羅汝才並不是沒有安排後手。
成敗如何,還是有機會的。
而且即便退一步說,黃得功順利的進入鳳陽城之中,也不是沒有辦法除掉,只不過是費一些手腳而已。
羅汝才滿意的是羅玉龍的態度。
羅玉龍是羅汝才的兒子,從小就是曹營少主,可以說誰都不敢怠慢羅玉龍,在羅汝才的妻子去世後,羅汝才一來對妻子的愧疚,二來也是對兒子的期望,將兒子帶在身邊。
但是顛沛流離之間,羅汝才也沒有時間教羅玉龍一些東西,很多事情都是羅玉龍跟着他身邊的人學者。
羅汝才一直覺得羅玉龍太過驕傲了。今日一敗挫挫他傲氣,在羅汝纔看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羅汝才心中竊喜,臉上卻嚴肅的說道:“知道罪該萬死就好,小兒壞我大計。來人,拉出去斬了。”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
楊承祖立即說道:“殿下,世子不過是小過而已,黃得功是何須人也,世子敗給他。也是情有可原,還請殿下網開一面,讓世子戴罪立功。”
“對,世子犯錯,按軍法也不過打板子而已,殿下生氣,就多打一些板子,何必要打要殺啊。”羅岱說道。
這幾人一說話,剩下的人紛紛求情。
羅汝才這才說道:“既然這麼多人爲你說情,這件事情,就暫且寄下來了。你數數整軍,墜在大軍後面。”
羅汝才只有這一個兒子,怎麼可能殺啊?
羅汝才嘴裡喊打喊殺,眼睛的餘光卻在觀察帳中的所有人,這些人都是曹營的中堅力量。不是看誰求情了,而是看誰不求情。人之將老,自然多爲兒孫謀算。
羅玉龍雖然在曹營之中被確立少主之位,但並不是人人信服的。如果剛剛誰表現出來,恨不得羅玉龍去死的表情,羅汝才就暗暗思量收拾誰了。
不過,似乎沒有誰這麼傻。只有幾個人反應稍稍慢了一點,最後才爲羅玉龍求情。
他們幾個絕對不會想到,僅僅是爲了今天求情慢了半拍,等將來大擴軍的時候,他們升官速度也就慢別人半拍。
羅汝纔將羅玉龍在後面,督促剩餘的騎兵繼續追擊。
沒有走多遠,就已經看到滾滾煙塵,以及陣陣喊殺之聲,又是大隊騎兵在廝殺。遠遠看去,卻見正在廝殺的騎兵之中,有一大辦法都是舉着黑虎頭旗,而剩下的一些卻是舉着“金”字旗與“楊”字旗,這裡的不是別人,正是金聲桓與楊繩祖兩部合起來在万旗之上。
見此情況,羅岱早以按捺不住,向羅汝才請戰。
羅汝才這邊答應下來,羅岱那邊摔衆出擊,直接向最大一面黑虎頭旗衝了過去。
羅岱這麼一動,剩下的曹營精騎也兜過去。
此刻曹營雙方會師,騎兵有五萬上下,而黃得功從壽州突圍到這裡,談不到身經百戰,但也相差不大,黃得功尚能支持,但是勇衛的騎兵卻不能支持了。
並不是誰都如同黃得功一樣,幾乎是非人一樣的存在。
面對曹營數萬騎兵之,氣勢洶洶的衝進了過來。黃得功心中也不由一陣黯然,心中暗道:“莫非此處就是我藏身之地嗎?我死不要緊,之上阿母在揚州可好?”
黃得功遠遠的看了南方一眼,就收回眼神。
他知道,以他之能,即便是受傷之餘,想要單騎闖出一條血路,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決計不會這樣做的。
“大人。請大人速走。”黃得功身後的掌旗官翁之琪大聲說道。
“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黃得功輕輕一笑,說道:“我黃得功從軍以來,可以說是殺人盈野,今日死在這裡,也不過是果報使然,陛下知遇,將我從一小卒,簡拔於此,黃家祖宗從未有如此顯位,今日死則死矣,復有何憾。”
“大人,何必說如此之言。”翁之琪說道:“戰雖不利,但勝負尚有可爲之處,我願帶將軍死守此地,將軍可簡拔數千騎入鳳陽城,以鳳陽城之堅,死守到朝廷援兵到達,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用說了。”黃得功說道:“我什麼時候棄軍逃生過?”
“大人,不是大人棄我等,而是我等生死是小,鳳陽存亡事大,我等願意爲將軍赴死。”翁之琪說道。
“我等願意爲將軍赴死。”不知道什麼時候黃得功身邊已經聚集起一批軍官了,這些都是跟着黃得功好幾年的老人,還有不少是北京人,大明京軍的坐地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