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看着李昇心中很是欣賞,比起其他勳貴子弟,李昇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其他勳貴但凡有李昇一分廉恥,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就皇帝本人來說,他也是願意用勳貴的,但是勳貴之中,很難找出一個挑大樑的人物。
史可法還想再勸李昇,只聽見外面傳來喊殺之聲,卻是劉肇基與曹宗瑜交上手了。也無心再勸李昇了。
這樣的話,其實他已經說了好幾次了,有的人聽了史可法如此說,早早過江去,但是還有不少人,斷然拒絕了史可法,李昇不過是其中之人而言。
史可法說道:“速速,將此信送到南京。”
“是。”李昇說道,不過兩人都忽略了,派水去送信的事情。
曹宗瑜與劉肇基的交戰,規模並不大。
概因城外的街道本就不大,曹宗瑜又擔心官軍放火,派出了很多士卒,去排查兩側的房屋,有沒有隱藏火種之類的。
雙方的交戰慘烈也很慘烈,雙方最精銳的士卒,在街道之上交戰,後面都是大隊人馬壓陣,根本不沒有後退一步的餘地,退後一步,就是督戰隊的長刀,只能拼死。
雙方交鋒之處,就好像是血肉磨坊一樣,而雙方的士卒都是其中的填料。
一時間似乎不分高下。
不過時間長了,劉肇基就撐不住了。
南陽營是曹宗瑜的老班底,被張軒推崇兵法之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的曹宗瑜,絕非易與之輩,再加上南陽營在曹宗瑜手中,大抵有一年時間了。一年時間,即便尋常新卒,也磨鍊成老卒了。
更不要是在曹宗瑜的訓練之下了。
而劉肇基所部的底子,本來就不好。倉促訓練,很多人都沒有殺過人,見過血。一時間見上前之人,幾乎沒有一個能活着回來,自然士氣動搖。
“這就是揚州城的士卒?”曹宗瑜心中暗道:“我大概很快,就能見到史閣部了。”
大軍數日之內,奔波數百里,軍中疲憊,一時間不能進攻,需要休養一日,今日之戰,不過試探而已,曹宗瑜就把握的很好,再沒有損失太大的情況之下,探明白了官軍的虛實。
張軒也放下心了,只等軍中恢復過來,就是總攻揚州的時候。
“爭取一鼓而下。”張軒心中暗道:“難的官軍居然不焚燒城外的屋舍,我豈能辜負了這番好意。”
就是雙方激戰的時候,一個信使從揚州城中混了出來,直奔南京而去。
不管怎麼說李昇也是勳貴出身,身邊自己得用的家人還是有的。
此人一路乘船,到了南京,直奔魏國公府之中,報了臨淮侯的名頭,以及史可法的名頭,很快就將書信送了進去。
“這如何是好。”現任魏國公徐弘基養尊處優,雖然上了年紀,但是精神頭還很好,只是現在滿臉彷徨之意,他面前都是南京城之中的勳貴。鄧文昌是徐弘基的女婿,也是開國功臣鄧愈之後。比如常延陵,乃是常遇春之後。如是等等。
只是現在這些人,絲毫沒有祖上之風,此刻曹操大軍下滁州,直抵江邊,聯營數十里,旗幟招展,炊煙如林,一時間看不出有多少人來,有人說不下數十萬之多。
此刻就在南京對岸,只有一江之隔。
徐弘基立即將操江水師派了出去,在江上巡查,決計不能讓曹操渡江。但是他也知道,操江水師到底是一個什麼德行,此刻他暗暗後悔,是不是從操江水師之中撈銀子,撈的太多了一些,此刻頂不上頂用還是兩說。
隨即他也想明白了,這個銀子,即便他不撈,還有其他人撈。
“國公,本侯準備去江西征兵。”常延陵說道:“還請國公恩准。”
常遇春這一脈,與其他勳貴不一樣,其他勳貴都已經被富貴泡軟了。但是常遇春這一脈,卻不一樣,似乎當初靖難之時,常家與建文帝走的太近了,建文帝被打倒之後,常家幾乎也被連根拔起了。
打發到雲貴一帶了,後來過了好幾個皇帝之後,追贈開國功臣之後,發現常家居然沒有一個爵位,纔給常家一個懷遠侯。
故而常家從偏遠之地,還到南京,還得了爵位。還沒有幾代,常延齡還是有些志向的,曾經上書給崇禎皇帝論政事,也算是有些見底,至於去江西募兵,卻是當初常家遇禍,分散四方,有一支就在江西九江一帶,號稱常家莊,世代務農,常延齡似乎在這裡養了一些私兵。
當然了明面之上,不能這樣說,只能說去募兵,所募的都是常家子弟兵。
“哎呀,什麼時候了,還說這個。”徐弘基說道:“趕緊想想,該怎麼辦吧。現在募兵也來不及了。”
“老爺,揚州的書信,是臨淮侯東君公子的人送來的。”一個老僕說道。
李昇的字,就是東君。
“揚州來的,快拿進來。”徐弘基說道。
不過片刻之後,這一封書信就呈上來,徐弘基一看完,重重一巴掌拍在書案之上。說道:“這個史可法,怎麼這麼不知輕重,區區揚州丟了也就丟了,重要的是南京,還讓我督促左良玉。左良玉要是聽話,何至於此。”
一想起左良玉,徐弘基就是一肚子氣。
徐弘基沒有給左良玉寫信嗎?寫了,不管是公文上的嚴厲督促,還是私下裡面的,竭力懇求,軟的硬的明的暗的,能用辦法,徐弘基都用了,但是一點用都沒有。
“大人,韓公公到了。”老僕再次過來說道。
“他怎麼來了。”徐弘基皺眉說道。
不管怎麼說,韓贊周,都代表着北京那一位,故而徐弘基不敢怠慢,親自出了二廳,將韓贊周給迎了進來。
即便再召集,該有的寒暄還是有的,兩三句過去,徐弘基不耐煩了,說道:“公公所來什麼事嗎?”
“的確有事,只是國公不上衙,奴婢也只能跑上一趟了。”韓贊周說道:“左總兵的兵可是動身了?”
本來,按規矩不能在私邸處理公事。但是魏國公一脈,是南京的地頭蛇,幾乎將南京守備衙門,給搬到了魏國公府之中了。
不過,這生死關頭,這都是小事。
“沒有。”徐弘基說道:“早就派人盯着了,左良玉但凡有些動靜,我決計不會不知道。”
“如此我倒是有一個主意。”韓贊周說道:“你可知,歸德侯公子就在南京城之中,請侯公子寫一封書信,或許有用。”
“歸德侯公子?”徐弘基瞬間反應過來,說道:“就是侯恂的兒子,有才子之名的侯方域嗎?”
“正是。”韓贊周說道。
徐弘基也反應過來了。
侯恂與左良玉的那一層關係,不敢說天下人都知道,但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左良玉是侯恂一手提拔的,按派系來說,就是侯恂一派,如果不是侯恂被崇禎又下了詔獄之中,徐弘基恨不得想在將侯恂叫過來,寫這一封書信。
隨即徐弘基說道:“公公何不找侯公子?”
韓贊周說道:“國公也知道的,東林一脈,向來與宮裡不對付,奴婢去了辦不成事了,還是國公派人走一趟。”
徐弘基瞬間名了,說道:“我明白,這就派人去找。不,我親自去。”
以魏國公府在南京的實力,想找一個人,就是這個人變成了屍體,也是能找到的,更何況是侯方域這樣有名的大才子。沒有過了多長時間,徐弘基就帶這人找到了侯方域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