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覆軍殺將十一
“黨兄,這一戰我們敗了,現在要想到,是如何將兄弟們給撤下去。”李過見到黨守素就說道。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過已經不能不承認現實了,後院起火,李過現在雖然不清楚馬鑾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過去探查的人,都回不來了,想來並不是什麼好情況。
至於眼前,他雖然填進去他精銳的三堵牆騎兵,算是阻擋了夏軍的追擊。
但是僅僅能擋住一時。
剛剛大敗而回的士卒,一時間根本不可能重新好。夏軍繼續進攻,李過也覺得抵擋不住。
勝利已經沒有任何指望了。
“侯爺的意思是?”黨守素說道。
李過說道:“需要一員大將斷後。”
黨守素瞬息之間懂的李過的意思。
李過想讓黨守素來斷後。
斷後可不是好承擔的事情,弄不好,就一命嗚呼了。李過之所以屬意黨守素,倒不是對黨守素有不利的心思,而是如今這情況,沒有重將斷後,大軍根本就撤不下來。
忠貞營之中,有威望能讓人服從的,也就是李過與黨守素兩人而已。
非李過即黨守素,非黨守素即李過,根本沒有另外的選擇了。
李過決計不想將自己的本錢砸進去的,自然想讓黨守素承擔這個苦差事。
黨守素看着李過,心中有些怨言,他怎麼可能沒有怨言,他剛剛戰敗回來,他本部人馬折損不少,可以說賠了血本了。此刻還將他往死裡用,他沒有一點怨言纔怪。
只是這個局面黨守素也很明白。無謂的與李過鬧翻,也沒有用處。李過人馬強過他,威信強過他。他爭不過李過的。
“罷罷罷。”黨守素暗道:“就當是報了闖王當年提攜知遇之恩了。”
“好。”黨守素說道:“侯爺速走,我在這裡爲侯爺斷後,不過看局面也維持不了多久。”
“多謝黨兄。”李過說道:“黨兄也不必擋多久,等一會兒,跟過來就行了,知遇其他人,就聽天由命吧。”
李過自然知道,打敗仗不可能不付出代價的,而今這麼數萬大軍,能順利離開戰場的,能有一萬多,李過就謝天謝地了。畢竟忠貞營面對的是夏軍,不是清軍,即便面對清軍,在處於下風的時候,還有不少軍隊,成建制的投降。闖營數次大敗,早已將精氣神給打沒了。
更不要說,夏軍的前身是曹營,彼此之間的淵源頗深。
很多將領在夏軍之中都有熟人,投降起來,更沒有心理負擔了。
李過擔心等一會兒撤退的時候,估計有很多人根本不願意跟着他走了
所以要快,越快越好。
李過與黨守素根本沒有多商量,幾乎是幾句之下,就定下來了,李過帶領着本部一萬多人,立即開始撤退,而黨守素卻接手了李過的帥旗,繼續主持大局。一邊整頓兵馬抵抗,一邊糾結自己本部人馬,隨時準備腳底抹油。
李過撤出了數裡,心中長出一口氣,暗道:“這個距離算是安全一點了。”他隨即看向黨守素,只是眼前的一幕,讓他目眥欲裂,不敢相信。
李過看見的是什麼,不是別的,而是數裡外,數十門火炮向黨守素的大旗左右,投放了數十發炮彈,一時間煙塵就將帥旗遮蓋住了,黨守素是死是活,誰也不清楚。
在同一時間,周輔臣也見到了這個場景,心中猛地鬆了一口氣,暗道:“這下子,也算是將功贖罪了。”
整場戰役之中,心理負擔最重的就是周輔臣了,因爲夏軍的諸多將領之中,周輔臣表現最差勁,即便是王龍部的士卒,雖然與馬鑾打成了菜鳥互啄。但是本質之上他們並沒有掉鏈子。
而周輔臣卻是一次又一次的錯過預定時間。
在兵法之中,這叫失期。
陳勝吳廣爲什麼起義,因爲失期當斬,李廣爲什麼自殺,也是因爲失期當斬。
夏軍的軍法雖然沒有那麼嚴苛,但是周輔臣這樣該到的時間,不到,該發炮的時間,沒有發炮,絕對是大錯一件,或許看在之前周輔臣的戰功,不會斬首,但是周輔臣決計要處罰的。
別的時候,周輔臣還不緊張。畢竟周輔臣也算是張軒的嫡系舊部了,即便犯了錯,最多是打打板子而已,畢竟這一戰打勝,如果打敗了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但是現在是什麼時候?周輔臣方立大功,張軒給他請了伏波侯的爵位。但是這爵位現在還沒有下來,也就是處於懸而未決的狀態,換句話說,就是考察期。說不等因爲這一次的錯誤,讓到手的爵位給飛了。
周輔臣能不緊張嗎?
所以,他定要要立一個大功勞來彌補。
他選定的就是忠貞營的帥旗。
將數十門火炮全部瞄準這面大旗。縱然紅夷大炮的準頭不高,但是用數量來彌補質量也是一個辦法,畢竟當初三牀弓弩的準頭也不是太好,也不是照樣射死遼軍大將。
飽和打擊,從來擊中目標的不二法門。
不過,即便如此,炮彈也沒有打在黨守素身上。
一輪炮火過去,黨守素的親兵都懵了,有一些部分親兵也被覆蓋在炮火的打擊之下。但是還有一部分沒有,他們好像瘋了一樣衝了過去,根本不顧炮火隨時可以再次轟擊。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黨守素。
黨守素站在原地站立不動,身後大旗連帶旗杆都折成兩半了,寫着“忠貞”兩個字的營旗落在地面之上,就在黨守素的面前,上面灑滿了鮮血。有別人的鮮血,也有黨守素的鮮血。
黨守素並不是死在炮彈的之下。
如果炮彈真打在黨守素身上,黨守素連一個全屍都不要想有。炮彈打在他身後的旗杆之上,雙手合抱的旗杆頓時崩裂開來,不少細小的木塊與木刺,就好像是強弓硬弩一般激射而出。
黨守素距離旗杆最近,相當一部分都打在他身上。
甚至有一些將黨守素身子都打透了,將鮮血直噴到面前的大旗之上。
黨守素想要說什麼,只是一開口,就止不住鮮血噴出來。他嘴中含糊的說道:“好想回合陽。”
他依稀想起當初還沒有跟着闖王騎兵,他騎着一匹毛驢,帶着一袋鹽來往於鄉間,那時候的他,真的很快樂。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黨守素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面上,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死了。
黨守素死了,什麼也管不了了,但是戰事並不會因爲他的死亡而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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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守素一死,忠貞營徹底崩潰,連最後一點點士氣都沒有了,同時也失去了指揮,一時間亂成一團,成建制投降的有之,掉頭就跑的有之,卷堂大散的有之。
總之一時間,夏軍面前沒有了多少堅決抵抗的士卒了。
但是夏軍面前又有新的阻力。
這個阻力並不是別的,就是招降的阻力。忠貞營這麼多人都投降了,夏軍不得不好好安置他們,一時間也顧不得上其他了。畢竟忠貞營乃是闖營殘部,與夏軍同源而出,吞併起來,沒有多少阻力。
只需招攬上面將領,好好犒賞一下,恩威並施之下,這些軍隊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爲夏軍所用。即便擔心他們抱團,也可以從這裡抽調精銳填補南征軍。這是現成的兵源。
是一筆相當大的財富。
張軒權衡利弊之下,只好放李過走了。反正李過經此一役,所剩不多,想來也不足爲慮了。 張軒乾脆不追擊李過。努力招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