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大戰落幕
張軒放過了李過,並不意味着李過就沒有其他敵人了。
李過眼睜睜的看着黨守素爲大炮所轟擊,隨即尚能維持的忠貞營一瞬間崩潰。李過一時間不知道,心中是個什麼反應?只是聽左右說道:“侯爺,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這才渾渾噩噩的被人擁着向東方逃竄。
李過之所以反應這麼大,倒不是李過沒有打過敗仗,而是他第一次見到火炮如此精確打擊。
之前大炮根本沒有這樣用過,別的不說。有人說努爾哈赤是爲袁崇煥用火炮所傷,但實際上是無稽之談,老奴撤軍之後,好幾個月纔去世。這個時代的大炮大多是實心炮,一個人捱上一下,看看能不能活過幾個月。
之前也有將領爲火炮所傷,不過那些都是誤傷,最少沒有專門的轟擊將領的意圖。
而今天卻是出現了。
李過以他的軍事素養,明顯的感受到一絲不一樣的地方。但是哪裡不一樣。一時間他說不上來。
畢竟在張軒的不懈努力之下,火炮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戰爭之神的地位,很多將領都有所感觸。但是炮兵作戰理論,暫時還沒有人提出,大家都是模糊的意思到這一點,如李過這般。
一般來說,軍事理論,總是落後于軍事實踐的。
一想到,如果不是黨守素擔任了斷後的位置,站在帥旗下面的人,應該是他李過,李過就一身冷汗直流。
“殺。”忽然從北邊喊殺之聲大做,不是別人,正是等候多時的曹宗瑜。
曹宗瑜放火之後,就已經準備出擊,果然不出他所料,不過半個時辰左右,李過就從南邊退過來,根本不回營地,直接向東而去。
此刻李過也只有向東邊逃走了。
北邊有夏軍,南邊有夏軍,西邊就是洞庭湖,東邊雖然有山,但是山勢並不陡峭,最少不是無路可走的狀態,不向東邊,還向什麼地方走?李過自然打起精神不與曹宗瑜糾纏,雙方且戰且走,向東而去。
曹宗瑜只是其一,還有一路追兵不是別人,就是羅岱。
羅岱養精蓄銳,所謂何事,就是爲了追擊的時候,大展神威。如此機會,他豈能放過,自然是死咬着不放,想要將李過留下來。
不過李過還是有些本事的,身邊也有一批願意爲他效死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自成的遺澤,反正每每到危機時刻,都有人拼死爲李過殿後,或數百,或數十。想辦法拖延追兵的速度。
再加上洞庭湖東邊這個平原地帶本就不是寬,往東不遠就進入山中了。
曹宗瑜與羅岱一連追擊數十里,直接到了山腳下。還是沒有拿下李過,這才放棄追擊。
畢竟曹宗瑜帶來的人馬,本就不比李過多多少,李過是敗兵,而曹宗瑜所部何嘗不是疲兵。山林之中,又是最容易隱藏伏兵的地方,繼續追下去,說不得陰溝裡翻船了。
如此曹宗瑜這才收兵。
而羅岱的騎兵也是很精貴的,夏軍的騎兵,幾乎是上死一個少一個,沒有補充的情況之下,縱然羅岱願意冒險,他身邊的人也不敢讓羅岱去冒險。羅岱百般不願意,也只能收兵了。
兩人收兵,代表着這一場大戰落下了帷幕。
這一場戰略決戰之中,夏軍大獲全勝,忠貞營岳陽軍兩部,幾乎可以從明軍作戰序列之中除名了。李過殘兵敗將進入山中的時候,也不過三四千左右,可以說李過所有的努力,被張軒一朝打散了。
張軒最大的收穫是戰略形式的改觀。
李過所部被打掉,從武昌到長沙,水陸兩途,暢通無阻,雖然張軒大軍深入長沙,還有幾分孤軍深入之態,但最少不是與後方斷絕交通了。更不要說,張軒所俘獲的大量俘虜,這些只要稍稍整頓,就可以作爲兵源。
南征軍的兵力匱乏狀態,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此刻張軒並沒有太過喜悅,他帶着數百隨從來到了忠貞營帥旗所在地方,也就是黨守素戰死的地方,黨守素的屍體已經被收斂過來,靜靜的躺在棺材之中,從正面來看,還算是得體,如果從後面看的話,卻是無法遮蓋的血肉模糊。
張軒說道:“厚葬吧,老黨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一個好漢。”
張軒與黨守素接觸不多,但也是當初酒桌上的酒肉朋友,當初但凡大勝,闖王慶功的時候,闖營與曹營將領都會去,雖然看上去涇渭分明,但是耳昏腦熱後,這種涇渭分明的狀態,也就消除了。
即便張軒不大愛喝酒,但是與黨守素也是接觸過幾次。
只記得他是一個不大愛說話的陝西大漢,一開口就帶着一股信天游的味道。不過爲人可靠之極,否則也不會在西北紛紛投降清廷的情況之下,還跟隨高一功,千難萬苦的殺到湖廣來。
不過,是作爲故人,還是作爲與清廷作戰,好不妥協的態度,黨守素都當得起厚葬之禮。
“是。”姚啓聖說道:“請大將軍放心,我等會以侯爵之禮,將黨將軍厚葬的。”
張軒安排了黨守素的後事,放眼看去,戰場也平靜下來了。
李過選擇此地作爲帥旗所在,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在張軒看來,這裡的地勢有一點點高,正好將整個戰場都收進眼裡。
此刻整個戰場之上,大片大片的俘虜席地而坐,被夏軍分割開來,先是收攏兵器,然後分開安置。這些士卒雖然都老老實實的,但是張軒卻不敢多太相信他們。
畢竟戰場之上,一個不小心,被對方翻盤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了。
這些俘虜有數萬之多,雖然今後是財富,現在卻要小心翼翼的面對。
張軒將這一件事情交給了王進纔去做。
王進才雖有打仗之上,水平有限。但是在處理軍中事務上,似乎還不錯。畢竟老油條見多識廣,讓張軒有一種將王進才塞進樞密院的衝動,畢竟張軒作爲樞密副使,大夏幾大軍頭之一,在樞密院中安插個把人手,太正常不過了。
而且安插別人過去,張軒還擔心能不能適應,張軒軍中有好多將領都是打仗可以,人情世故,其他方面就不行了,王進才卻不一樣。至少不用擔心王進纔在南京混不開。要擔心的是,他會不會混的太開了。就忘記了他是誰的人了。
王進才卻不知道張軒有這個想法。依然在賣力的收攏俘虜。
張軒目光又落在周輔臣身上。
周輔臣似乎感受到張軒的目光,頓時頭皮一緊,但是不敢說什麼。
張軒沉吟片刻說道:“這次就算了,也是我下命令之前,事先並沒有調查好,不過,再有下次,就不是這麼容易過關了。”
“多謝大將軍。”周輔臣說道:“那麼末將的伏波侯?”
張軒輕輕一笑說道:“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好生做事便是了。”
“報。”鄭廉說道:“張先壁將軍求見。”
“哦。”張軒聽了之後,說道:“快請。”
張先壁一會兒,就帶着百餘人提着一顆人頭過來,他先在百餘步落馬,解下兵刃,提着人頭走了過來,在張軒身前三四步的距離跪倒在地,說道:“末將拜見大將軍。”
張軒也是第一次見張先壁,幾步上前,將張先壁給攙扶起來,說道:“今日得見張將軍,幸何如之?”
這是張軒第一次見張先壁。
張先壁與黃朝宣一樣是雲南人,不過看起來張先壁要比黃朝宣長的大氣多了。相貌堂堂不像是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