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成的城牆高三丈八尺,帶垛口的護牆高六尺,城牆厚四丈五尺,上闊約兩丈,能並行兩輛馬車。
城四周挖有壕溝,寬十二丈,深三丈六尺。城四門都築有“甕城”——又稱月城、曲池,是古代城池中依附於城門,與城牆連爲一體的附屬建築。
多呈半圓形,少數呈方形或矩形。當敵人攻入甕城時,如將主城門和甕城門關閉,守軍即可對敵形成“甕中捉鱉”之攻勢。整個城牆建築系統,主次分明,佈局合理,彼此呼應,構成一道十分周密完備的軍事防禦體系。
歷經兩百多年的風吹雨打人損馬踏,至萬曆朝時,大城城牆已有多處坍塌,漸至衰敗。又警報馳傳,“有倭入朝鮮,其勢焰張甚,其乘風振楫,瞬息可抵登萊”,地方馳報朝廷,再次申請重新修繕城池。
萬曆二十六年(公元1598年),朝廷終於批准地方奏請,從京城選派素有經濟之才的龍文明出任萊州知府,負責大城修繕。
龍文明到任後,會同副使盛稔等,調動地方力量,發動富戶、工匠積極參與,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歷時三年,萊州新城終於告竣。此次修繕,城區規模比以前擴大了一倍。
四面城牆皆用青磚包砌,城門建有城樓和箭樓。城門有四座,分別爲東城“澄清門”,西城“武定門”,南城“景揚門”,北城“定海門”。城垣的四隅都建有角樓,主要用以彌補守城死角,增強整體防禦能力。
角樓爲二層磚木結構歇山式樓閣,樓平面呈方形,正立面闢拱券門,內有磚階可通往二層,二層四面開圓形瞭望窗。
四處角樓分別是西北角的“霞疊樓”,東北角的“棲月樓”,西南角的“瑞靄樓”,東南角的“凝秀樓”。
城下城壕用磚石砌了駁岸,濠內積水而成池成河,成了敵人攻城難以逾越的一道防線。
橫跨在護城濠上的是木板吊橋,橋面向外的一端結有繩索,通過滑輪、絞盤可隨時將橋面吊起,以斷敵人來路。
嘉靖年間,致仕迴歸故里的前首輔大學士毛紀,與時任知府胡仲謀爲四門題字:
東門,日出蓬迎。
南門,雲峰拱秀。
北門,蓉島翰林。
西門,山環福祿。
先前,南城裡做什麼生意的都有,是旅店、貨棧、茶樓、酒館、大藥房、銀匠鋪、粉坊、棺材鋪、當鋪、賭局、煙館、綢緞莊、雜貨店等叢集之地。
鬥雞的、鬥蟋蟀的、賣醪酒的、賣麻花的、彈棉花的、耍猴的、圓夢看相的、鑲牙補眼的、賣狗皮膏藥的……攤子多得琳琅滿目,數不勝數。
而現在,因叛軍攻城消息在坊間盛傳,府城頓失了往日的繁華。
朱萬年下了城牆,來到了南門大街兩側,只見烏壓壓的百姓猥瑣的繼承了一團,氣氛異常緊張和壓抑,一種大戰前的窒息感,深深地衝擊着每一個人的背心,都在時刻準備着伺機出逃。
就在這個檔口,城樓北不過一百來步的黃土路上,騰起了一片滾滾黃塵。
只見一支規模不小的隊伍逶迤而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以爲坐胯高頭大馬,五十掛邊的士紳,攜着全家老幼男婦三十餘口,簇擁着一頂四人擡轎子和後面緊跟着的一頂女轎,漸見逼近南門樓下。
這支隊伍剛至南門,就被守城軍士喝住,爲首之人示下下人拿出令牌,就是從巡撫餘大成那討來的出城令牌,下人也說明了自家老爺的身份,要求守城軍士放他們出城。
這時,聚集在道兩旁的士民百姓已擁堵成烏壓壓的一片,看到這一幕,聽到那個小廝的話語,知道這夥人很可能要比他們先逃出去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於是,在這些也想着逃出城的人羣中,嘲罵聲、詛咒聲,嚷成一片“滾遠點!黃縣的怕死鬼!”
“不能放他們走!皇親國戚也沒多長個腦袋……”
“放他們走,就得放我們走!要不放我們走,那誰都不能走!”
“……”
見到這幅情景,朱萬年如何不知,這人就是自己要攔截的範復粹,於是走上前去,說道“範御史,本官早已下大了‘禁逃令’,還望範御史一同遵守,不要讓本官爲難。”
沒想到範復粹非但不聽,反而出示令箭執意出城“朱知府,老夫乃是黃縣人,不歸屬你萊州府管,而且現在也是身無官職,平民百姓一個,自是不用參與守城,而且老夫手上有餘部院親自書寫的出城令箭,還希望朱大人按照餘大人的命令,讓這些兵丁放開道理,我等也好出城。”
朱萬年不肯輕易放棄,只得繼續勸解道“範御史,我等朝廷的官員士紳,黨作爲百姓的表率,若是帶頭離開萊州,對着萊州城的防守不利啊,還望範御史三思,協助我等一併堅守城池。”
沒想到,這個範復粹不爲所動,依舊施施然的說道“朱知府,老夫之前的確是朝廷的官員,但是現在因爲先考亡故,已然去職回鄉,丁憂在家,又不是這萊州屬籍,你雖貴爲一府封疆,但也無權命令於我吧。
何況,老夫現在無職無權,身邊也無一兵一卒,就算留下來,怕也是不能幫到朱知府分毫!還請朱知府念在你我曾同朝爲官的份上,讓這些兵丁打開城門吧!”
朱萬年想到的並不是範復粹留下來幫助守城,現在守城的人手已經是足夠了,再多一些並沒有什麼意義,他想要的結果是,維護‘禁逃令’的權威性,無論誰都不能夠違反這一條。
若是範復粹因爲身份顯貴,破例讓他出去了,萊州城內像他這樣的致仕或者丁憂的官員還有一些,那麼他們會不會想着,能否也可以按照這樣的法子出城去呢?
然後其他一些有錢人,或者家裡有人當官,或者認識一些朝廷官員的人,也會紛紛效仿。到時候,這叛軍還沒到萊州城下,萊州城的人就跑了一半了,談何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