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然掩至的明軍水師猛烈的打擊下,清軍水師迅速潰敗。
清軍那十艘佟克申式船隻,十艘朝鮮馬氏船隻,全部被明軍擊毀沉沒,另外的八十艘小船至少有五六十艘被擊沉,只有二三十艘逃到岸邊,水師的軍兵有如兔子一般驚慌遠竄,很快就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而對它們發動攻擊的明軍艦隻,傷亡情況簡直微不足道。竟只有二艘原東江鎮投降的小型船隻,被慌不擇路撞將過來的清軍船隻,撞傷了尾部,受了一點輕傷。
而那些在海中掙扎哭泣,哀聲連喊救命的清軍水師兵員,明軍根本不予救援,冷酷地看着他們在海上掙扎了一番後,活活淹死在海中。
至此,清軍水師徹底潰滅,整個聯繫朝鮮大陸與江華島的一公里寬海峽,被明軍徹底封鎖。
一身精鋼鎧甲,身系鮮紅織花披風,有如雕像一般站在升龍號船首的明軍統帥李嘯,見到眼前清軍水師徹底覆滅的慘況,心中十分滿意,嘴角浮起滿意的微笑。
古羅馬詩人維吉爾曾在詩中寫道:“沒什麼比在日落時,欣賞落水的敵人在海中掙扎死去,更讓人愉快了。”現在,李嘯心下,亦是同樣的觀感。
此時,他在心下,再次爲自已今天能在清軍登陸日,及時趕到江華島而十分慶幸。
能在這個決定戰爭進程的關鍵點,順利趕到戰場,不能不說是上天的眷顧。
而在他身旁,水師副總頭,荷蘭人約瑟夫,亦一臉喜色地觀望遍佈海面的清軍水師船體殘骸,他嘴中吹着輕快的口哨,一雙藍眼睛中滿是興奮的光芒。
“李大人,看來我們來得很及時,沒有誤了宴會時間。以我看來,這次宴會的餐前甜點和開胃酒,味道倒是不錯。”約瑟夫嘴角彎成一個愉快的弧度,笑着對肅立船頭的李嘯說道。
李嘯微笑着點點頭:“是啊,味道非常好。不過,現在餐前甜點已吃完,下一步,我軍要開始吃正餐了。”
隨及,李嘯下令,赤鳳營甲總、乙總軍兵,立即登陸江華島,擺出長長的槍盾戰陣,徑直逼向正在攻打江華島城城的清軍。
在槍兵與盾兵上岸之時,600名玄虎重騎,600名飛鷂子,600名橫行哨重甲步兵,以及新組建的900名滿洲騎兵哨,亦一同登陸。
大批的明軍騎兵上岸後,迅速地砍殺完留守海岸邊,看守輜重的一百多名清軍輔兵,繳獲了大批的清軍輜重後,又立刻分成左右兩翼,保護步兵兩側,一同向攻城的清軍逼去。
現在船上,只有那1000名輔兵,尚留在船上待命,其餘的步騎兵,已全部派出。
“撤,快撤回來,狗入的明軍攻上來了!”
在看到海岸上,黑壓壓的明軍士兵,開始上岸向自已方向攻來後,一臉慘色的阿巴泰,緊急鳴金,讓全部的攻城部隊退回,以抵禦明軍從背後發動的攻擊。同時他命令大批的巴喀什兵,繞着南、北、東三面城牆疾奔,大聲吼叫着讓攻上城頭的清軍退回來。
聽到鳴金的聲音是從已方後陣傳來,城頭的清軍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怎麼回事?
這眼看着江華島城就要被立刻攻下了,眼看着這滿城的財寶與女子都將屬於自已了,怎麼現在後陣中,反而會突然有大批的明軍攻來?
這,這怎麼可能?!
眼見得破城在望的清軍們,頓時人人滿心憤恨,卻無可奈何,紛紛咒罵着順着攻城梯往回爬去。
而見得清軍退去,原本在城頭死傷頗重,瀕於崩潰的朝鮮守兵,頓時緩過氣來。不過,被清軍打怕了的他們,卻不敢趁機追殺後撤的清軍,而是個個瞪着眼喘着粗氣站在原地,目送着清軍退下城去。
已是手、背、腿多處受傷的大將李仁瞻,猶在拼死苦戰之際,見得清軍忽有如洪水退潮般往城下退去,頓是驚疑不已。
他透過重重雨幕,在目光盡頭的的江華島海岸線外,依稀可以看到有數十艘大型艦船的模糊身影,還可隱約看到,有一支軍隊,正排着整齊的戰陣,向城下的清軍步步進逼。
李仁瞻原本呆滯沮喪的眼神中,猛然開始有希望的火花在劇烈的跳動。
援軍來了!
援軍終於來了!
千呼萬喚,日思夜唸的援軍,總算在江華島城即將落於敵手之際,順利趕來了!
“拿千里鏡來!”
李仁瞻向一旁同樣呆住的護衛大聲吼道。
旁邊的護衛急急將一隻銅製千里鏡遞給他,李仁瞻一把奪過,伸長脖子向那支整齊而來的軍隊,仔細眺望。
“哈哈,來的是大明的援軍!本將就知道,大明這樣的天朝上國,是絕不會捨棄蔽邦的!”
看清了這隻軍隊中,那許多面在雨中飄揚的大明日月旗,李仁瞻心下的歡喜無以復加。
“將軍,大明天兵已至,我軍可要配合他們,殺出城去,與他們裡外相合,一道夾擊清虜?”一名護衛問道。
李仁瞻略一沉吟,隨即搖了搖頭;“不可,我軍戰至此時,軍兵氣力已竭,若再要出城與清軍作戰,只恐難於相持。還是穩守江華島城爲要。”
李仁瞻頓了頓,抹了把滿臉的雨水,又大笑說道:“以本將觀之,所來之明軍,極有氣勢,戰陣嚴整,當是精銳之師。我等就在城上,好好觀看天朝上國的大明天兵,如何消滅這些可惡的韃虜吧。”
在離江華島城東面城牆約一百來步外,清軍業已緊急擺好陣型。而保持着嚴整陣形,不斷前進的明軍,在兩刻多鐘的行進後,終於到了離清軍不過二百來步的地方。
在遠遠地看到這支鐵甲森森,刀槍明耀的明軍,有如一架整齊的機器般大步行來之時,久經戰陣的阿巴泰,便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他在心下迅速地想到,這支充滿了殺氣與威壓的明軍,應是明軍中難得的精銳了。只是,明軍精銳有限,能在阿巴泰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不過那麼屈指可數的幾隻,那麼,這次來的明軍,會是誰的部隊呢?
當對面的明軍越發行近後,通過千里鏡仔細觀察的阿巴泰,看到那面曾在金湯城頭見過的猛虎嘯日軍旗,以及多面斗大的李字旗時,他終於知道,來救援這江華島城的,是哪部明軍了。
操,狗入的李嘯,本將與你,真他孃的冤家路窄啊!
放下千里鏡的阿巴泰,牙齒咬得格格響,隨即下令,全軍作好戰鬥準備,要與對面前來的明軍,決一死戰。
阿巴泰迅速地評估了一下雙方的戰力。
現在阿巴泰所統的九千兵馬,在經過這番攻城戰後,約有三百多名清軍死傷,可謂無妨大礙。只不過,因爲這次渡海而來,主要是爲了攻城作戰,故清軍中騎兵較少,不過六百餘名,其中滿洲騎兵與蒙古騎兵各佔一半,餘者8000多人,皆爲步兵。
而對面來的明軍,隨着他們的行進,阿巴泰看到,明軍的步兵,約有3000多名盾兵,6000多名槍兵,身着厚重的三層盔甲,全身上下俱包於甲中,只露出兩隻眼睛,有如機甲野獸一般的重甲步兵600人。
而明軍的騎兵,則是有人馬俱着重甲的重騎兵約600人,身着棉甲的輕騎也有600人,另外還有一支全身俱着純白色的正白旗滿洲盔甲的騎兵約900人。
這隻全身俱着正白旗盔甲的滿州騎兵的出現,有如一把鋒利的刀子,深深刺痛了阿巴泰的心靈。
他猛地想到,這定是當日那隻跟隨伊爾根覺羅阿山,出征錦州的正白旗部滿洲兵馬,沒想到,原本以爲已然全部戰死的他們,這近兩年不見,這些大清的久戰精銳,竟已投靠了李嘯,爲這個卑賤而狡詐的漢狗,效力戰鬥。
阿巴泰立刻又想起,當日在宣府北路的湯泉河畔,自已眼睜睜地看着李嘯軍在金湯城頭拋射震天雷,轟殺了自已千餘軍兵的巨大恥辱。
還有,李嘯這賊廝,後來假扮清軍,攻奪房山縣城,射殺了清軍統帥揚古利,並以欺騙手段俘虜消滅正黃旗部數千精銳,對大清欠下了累累血債。
這個李嘯,他的雙手,可謂沾滿了大清將士的鮮血,而此人的官位爵銜,那都是用忠勇的大清將士的頭顱,才換得的啊!
“狗入的李嘯,本將定要砍了你的頭顱來當尿壺,方解吾恨!”
阿巴泰在心下,用盡了所有污穢的髒詞,把李嘯罵了個狗血淋頭。
蒼茫大雨中,明清雙方緩緩移動戰陣,終於到了彼此僅剩八十餘步的距離,分別站定。
這樣的滂沱大雨中,火銃與弓箭盡皆作廢,阿巴泰不必擔火明軍的火器打放,李嘯也不必擔心清軍能射箭矢,故雙方能夠行進到離彼此只有這麼近的距離。
一名長着滿族人典型面孔的明軍將領,騎着一匹白馬,緩緩策馬到明軍陣前,然後用滿語大聲向清軍陣內喊話。
“統軍清將,乃是何人,速速出來答話。”
見到此人搖頭晃腦在馬上喝喊,阿巴泰眼中卻是怒火熊熊。
操,這個傢伙,不正是揚古利手下的那個喀喇木麼!
沒想到此人,作爲揚古利的親信部下,未死於陣戰之中,卻已背叛恩主,投敵求榮,實實罪不可赦!
阿巴泰怒從心頭起,他迅速策馬到了已方陣前,馬鞭向着喀喇木遙遙一指,厲聲大罵道:“喀喇木!你這背叛大清,賣主求榮之輩,還有臉來陣前喊話。若非天下大雨,弓箭不得用,本帥定要一箭射死你這個無恥奴才!”
聽到阿巴泰的如雷暴喝,喀喇木大吃了一驚,臉上頓覺莫名灼熱。待看清了對面的清軍統帥是阿巴泰後,他輕咳了兩聲,臉上擠出笑容道:“哦,原來是饒餘貝勒統軍前來啊,我喀喇木,倒是一眼還未認出來呢。”
阿巴泰尚未回話,那喀喇木臉色一變,頓是峻厲非常,他大聲喊道:“阿巴泰!你聽好了,現在你部水師已滅,爾等已成甕中之鱉。我猛虎軍兵力衆多,戰力強悍,要滅爾等卻是輕而易舉。本將奉勸你,趁早認清形勢,歸降大明,我家李都督,尚可饒爾一條狗命。如若不從,抗拒天兵,定當當場格殺,千刀萬剮!”
聽到喀喇木這般話語,阿巴泰幾乎氣炸,鬍鬚一抖一抖的他,厲聲大吼道:“喀喇木,你這個無恥的狗奴才,休在這裡大放厥詞!想來勸降本將,實是做夢!今日,我阿巴泰定要與你們這幫明狗決下高下,爲我當日死去的大清將士報此大仇!”
阿巴泰刷地揮刀,刀尖前指,大聲喝道:“大清的勇士,都聽好了,但凡能斬殺明軍者,俱有重賞,殺其將領者,賞一個前程,若能殺掉李嘯者,直封王侯!”
“殺啊!”
“衝啊!”
聽了主將的話語,清軍頓時有如打了雞血,8000名步兵,各各揮舞刀劍,高聲吶喊着,向對面排成筆直戰陣的猛虎軍槍盾戰陣,猛衝過去。
此時喀喇木業已退回本陣,後陣的李嘯,迅速地打出旗語,擂響戰鼓,讓明軍同樣對衝過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
在這場純粹的冷兵器作戰中,除了盔甲與武器裝備外,敵我雙方的勇氣,決心,訓練度,配合度等隱性因素,纔是決定陣戰獲勝的根本。
而在這些方面,李嘯有充足的自信認爲,已方的軍兵,盔甲與武器遠比對面的清軍要更精銳,在與清軍多次交戰並獲勝後,信心與勇氣之類心理因素,更是比清軍要明顯高一個臺階。
來吧,阿巴泰,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漢人的軍隊,就在是純粹的冷兵器作戰中,亦要完全戰勝你們,讓你們好好地體會一下,漢人的驕傲與力量!
☢тт kān ☢C〇
從天下看去,漫天雨幕下,平緩青綠的草地上,兩條長度近乎相等的黑色直線,砰地一聲悶響,狠狠地撞在一起。
明清雙方,隨及迅速絞殺成一團。
筆直一排,看不到頭也看不尾的猛虎軍盾兵,與迎面直衝過來的清軍步兵們狠狠相撞。
有數十名清軍步兵閃避不及,立刻被大盾上那兩排精鋼尖刺扎得通透,迅速地斷了氣。這樣掛在盾牌上死去的清軍,有如一隻只被串起來的青蛙。
“砰!”
正中的一排盾兵一擊得手,正刻將盾牌扎放於地,組成一排大盾防線。與此同時,後面一長排槍兵,立刻將手中早就飽蓄仇恨與力量的三棱精鋼4米長槍,用盡全身力氣地兇狠直刺那些收腳不住的清軍步兵。幾乎就在一瞬間,一條條全力突刺的4米長槍,如一條條翻飛的毒龍,從盾牌上方獰笑飛出,剎那就讓二十多名來不得躲避的清軍,或是臉上、或是頸間、或是胸口,立刻飈出噴涌的鮮血,哀嚎着倒地身亡。
大雨如注,海天茫茫,在這小島上的這塊平緩的坡地上,人類充分展示了對待同類的猙獰與殘酷。敵我雙方拼死廝殺,刀劍相砍聲,槍盾碰撞聲,長槍射入人體的沉悶噗噗聲,死傷軍兵的慘叫聲,綿延交織在一起,有如死神的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