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中凡帶着陳夢生他們笑着往南走了幾十步路,停在了挑掛在一面火紅三角旗的米鋪門前。就看到那三角旗上端端正正的寫着“隆旺”二字,旗子下面左右各有隻一人多高貔貅,嘴大吃四方威風八面好不神氣。蘇中凡高聲笑道:“洪掌櫃,財源廣進啊,整個江州府大半的百姓可都是仗着你吃飯的哦!”
從隆旺米鋪裡出來了一個貌似彌勒佛的大白胖子,朝着蘇中凡一陣大笑。“唉唷,我說呢!今天早上喜鵲喳喳叫,原來是貴客盈門了啊。是什麼風把蘇老爺給吹到了江州啊?”從隆旺米鋪裡出來了一個貌似彌勒佛的大白胖子,朝着蘇中凡一陣作揖大笑。陳夢生見米鋪裡五穀皆有,明碼插板在各個竹筐裡。除了賣糧也兼賣着魚乾風肉的乾貨,像這種米鋪在太平盛世是能一本萬利的。春天賣稻種,到了秋天再去江浙一帶收購穀米,大斗進小鬥出銀子那就像是和流水一般的賺進來。
天底下的人都得吃飯啊,米鋪的價格總是比官府糧倉賣的低上一成。可是到了亂世那最不好做的也是米行,遇上了災年水澇乾旱朝庭能發賑災糧餉那還能湊合,萬一碰上了戰事那米鋪就被當地官府給徵補糧庫了。所以米鋪的掌櫃一定是和官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百姓都能去吃這口飯的。隆旺米鋪的掌櫃洪辰東是當朝新上任戶部尚書洪景儔的親侄子,江州府官面上都要捧戶部尚書的馬屁隆旺米鋪的生意自然而然的就格外的興隆了。
蘇中凡笑着道:“洪兄可是又發福了不少啊,你說你讓咱們在你米鋪門口曬太陽可不是個事吧?”
洪掌櫃的連忙拍着腦袋道:“該死該死,見到你光顧着高興了,忘記請你們進去了。這幾位可眼生的很啊,蘇老闆你們這是要去作甚啊?”
蘇中凡笑道:“今日來此當然是來看你老兄的啊。”洪掌櫃笑面迎人請蘇中凡和陳夢生他們進了米鋪。
六尺三寸高的長長賬臺在中間開了道凹槽,個子矮的還真難看見帳臺後面的兩個夥計正在給人盛米。木鬥往米筐裡一盛拿着裁縫師傅用的小木尺子往木鬥上一刮一抹,等買米的人看清後往木槽裡一倒外面的夥計早就用布袋子裝着。錢貨兩齊夥計才把布袋子給那買家,得了錢的夥計就把手裡的銅板銀子放進身後大腿粗細的竹筒子裡。竹筒子下面還有一把小銅鎖,只要是到了遇上要找散碎銀子時夥計纔會叫掌櫃的過來開鎖取錢。每到了米鋪打烊之後都會由掌櫃的親自整理筒子裡的錢,這個也是爲了圖個蒸蒸日上節節高的意思。
洪掌櫃的進了米鋪笑着對兩個夥計道:“今日我來了貴客啊,一會兒你們忙活完了就上好門板回家休息去吧。”夥計聽掌櫃的說是能早放工,都麻利的幹着手裡活誰不想早些回去休息啊。
穿過了米鋪是間大大的四合圍院,青磚黛瓦下一派大富大貴的氣象。洪掌櫃大聲的向屋裡面喊道:“娟子她娘,快去胭脂坊買一罈子老井冰鎮的青梅酒,再去給我多買點好菜回來啊。”洪掌櫃的喊聲剛落從屋子裡走出來了一個十指尖尖塗着鳳仙花汁的年輕女子,看樣貌不過是二十出頭懷裡還抱着個兩三歲小孩子。
蘇中凡皺着眉頭問道:“洪兄,這位是?”
洪掌櫃嘴角###了下笑道:“蘇老闆是生意興隆久不來江州府了,這位是我新納的四妾媚娘,小模樣還算周正吧。就是可惜是給我生了個丫頭片子,又是賠錢的貨。”
年輕女子扭着水蛇細腰把懷裡的幼子交給了身後的丫鬟,媚眼四射的調笑道:“好水靈的兩個姑娘啊,要不是今天得見我還當是月宮嫦娥思凡下界了呢!”上官嫣然和齊瑛聽她說話妖媚,蹙着眉不去理她。那女子竟然是走過來,舉起嫩如蔥白的手去勾齊瑛的下巴了。
洪掌櫃怒斥道:“混帳東西你還當你在水雲閣嗎?都告訴你多少次了,你就是改不了青樓裡的那些個輕浮。快滾,回頭你和幾位奶奶說聲我不過去吃飯了,你們自己吃就行了!”
年輕女子被洪掌櫃的喝罵後,看了看上官嫣然和齊瑛的吃吃道:“再漂亮的女子又能怎麼呢,還不是被男人給霸佔了嗎?”
項嘯天瞪着眼,若不是看她是一介女流早就打的她開口說不得話了。洪掌櫃朝着年輕女子豐臀上一腳罵道:“狗改不了吃屎!滾,快滾!蘇老弟你們莫要和她一般見識,咱們進去花廳去。”蘇中凡是有事要問洪掌櫃只好是對陳夢生他們拱手致歉,跟着洪掌櫃進了花廳之中。
洪掌櫃給衆人倒上了涼茶道:“蘇老弟,你這次來江州府是要做什麼大買賣還是來看你老丈啊?”
蘇中凡喝了口涼茶輕笑道:“實不相瞞這此來江州府是爲了我那青兒,洪兄,青兒雖不是素娥親生但素娥對青兒從小寵愛倍至。還望洪兄看在素娥的面子上不吝相告,蘇中凡自有重謝。”
“蘇老弟,你這麼說我可承受不了啊。青兒丫頭我也見過,只要是洪辰東知道的就一定會跟你說絕不瞞你。”洪掌櫃胸脯拍的啪啪直響信誓旦旦的說道。
蘇中凡大喝了一聲:“洪兄果然是快人快言,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這四位都是有本事的能人,我向你打聽下牧世光牧家公子平素爲人如何?”
洪辰東一臉驚愕的看着蘇中凡,猶豫了再三才說道:“若是蘇老弟單問那牧世光那沒啥說的,這孩子打小起我就看着他長大,是個能文能武的人材。幼年喪父全靠着江州烏學究之女帶大,後來又被送於烏學究那裡習文練武。只可惜他實在是做了不該的事,千不該萬不該去撿那孩子回來領養!”
蘇中凡奇道:“怎麼就不該去領養孩子了啊?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啊?”
洪辰東聲音發怵道:“蘇老弟,這件事也許是就我才知道,我也問過幾個生意上的朋友可是都……哎!時隔多年我現在想起來都後怕呢。”
陳夢生不解的問道:“只不過是領養了一個孩子罷了,有那麼言過其實嗎?”
洪辰東瞪着眼睛顫聲道:“你……你說什麼?言過其實?哈哈……我說的小哥你是沒有遇上過那種事啊,你說我是言過其實!我可也是見過風浪的人,但那件事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太嚇人了,我記得那是在五六年前的初春吧……”
隆旺米鋪的掌櫃納了第四房小妾纔不過兩三天,都說是娶妻娶德,娶妾娶貌妻不如妾。這第四房小妾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啊。年芳才十四歲卻已經是江州府最有名的青樓水雲閣的頭牌姑娘了,那雙媚眼足能把江州府大半的男子魂魄能給勾出來了所以都叫她媚娘。每天來聽她唱曲的公子文生都是花了錢也未必能排的上號,要是有誰想要一親芳澤可真是**值千金了。
到後來媚眼的名氣是越來越大了,入幕之僚也就越來越多了。洪辰東也不乏是拜倒了在她的裙下,媚娘是個很有心機的女子。她知道洪辰東是江州府的米鋪大商,雖然不是最有錢的,可洪辰東有個戶部尚書的叔叔於是媚娘讓洪辰東給她贖了身成了他的四房妾侍。
洪辰東娶媚娘正值初春之際,天是出奇的冷街面上是一個人影都沒有。剛過申時,洪辰東就打發夥計關上的門板歇鋪了,洪辰東回到後堂和幾位夫人孩子吃罷晚飯,那天色可已經是墨黑了。洪辰東閒來無事坐在太師椅上和幾個孩子逗樂子呢,就聞得米鋪銅釦“啪啪”直響。洪辰東也就納悶了,這個光景了是誰在敲門啊?洪辰東將孩子交給了夫人,一縮脖子接過了丫鬟遞來的燈籠就去了前院。等他來在了米鋪裡打開門板上的小孔往外瞅了瞅,門外是黑咕隆咚一個人都沒有。
“嘿,我還以爲是哪家斷了米呢,沒想到竟然是被人當猴耍了啊。這保不齊的肯定又是街上不知道是哪家頑皮的小孩子乾的,待明天好好教訓教訓他。”洪辰東罵罵咧咧的就要轉身回去,偏偏就在這時候門板銅釦又傳出了“啪啪”的響聲。洪辰東從門板小孔裡探出半個腦袋,外面還是一個人都沒有,就覺得是一股子冷颼颼的寒氣迎面撲來……
“誰?誰啊?有人沒人啊?”洪辰東壯着膽子衝着門外吼了一嗓子,可就是半天沒人應聲。洪辰東有些惱怒了,狠狠地一摔門孔準備是回去了。
“啪啪”銅釦清清楚楚的響聲,停住洪辰東的腳步。“小兔崽子,你還鬧!看老子不抓住你非好好的拾掇拾掇你不可。”洪辰東扭着大胖身上上前就把門給開了,拿着燈籠朝着門外一陣晃盪可就是不見人。這街面上孩子也太皮了,洪辰東邁着粗短的肥腿走下了青石臺階還是不見有半個人影……
“這……這……是誰吃飽了撐的,沒事來戲弄我啊。我洪辰東在江州府也可是有頭有臉的人,是誰?有種的給我站出來!”空曠的街面上除了洪辰東的大喊聲再無聲息了,那風是像把刀子一樣吹在臉上刺啦啦的疼。洪辰東喊了幾遍見沒人出聲,舉着燈籠就回頭準備回去了。
“哎呦媽呀,你是誰?”洪辰東剛回頭就看見了一個全身穿着黑衣黑褲還撐了把黑傘的女子,就站在自己的米鋪門口。咋眼一瞧洪辰東是嚇了大跳,手裡的燈籠落在了地上被風一刮就吹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