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徵見的七人均已到齊,便無需多言,開口便問:“現下朵顏衛情況如何?”
這位蒙古大漢名叫巴彥,原來是朵顏衛萬戶忽而布的近身隨從。雖然明朝任命朵顏三衛的首領爲衛指揮使,並且授予其官職。但其本部族的內部級別,官職予以自行管理,所以連官職,這三衛蒙人均保留了原先的規格,未加改變。這韃靼可汗伯顏蒙克在當上可汗之後,重新調整各部駐牧之地。整個韃靼也沒分過十個萬戶,甚至有的小部族只有幾千人而已,因爲本身草原民族本身就人丁稀少,所以真正可以算作丁壯戰鬥力的人全草原加起來也超不過數萬人,由此便可想而知,萬戶所統領的,算上老弱婦孺佔多少人口了。巴彥所追隨的萬戶忽而布便是朵顏衛首領帳下最有勢力的一部了,平日裡連朵顏首領也就是名義上的朵顏衛指揮使脫魯忽察也不得不給他三分薄面。巴彥作爲他的侍衛,自是瞭解不少關鍵情況。像這種親信人物,如果不是巴彥他自己犯了錯,這明朝人才不可能得着這麼各人物呢。只因爲巴彥因爲自己一次不慎,失手弄傷了忽而布最愛的戰馬,而且還是朵顏首領贈送的戰馬,最後還因爲救治不好而死。忽而布一怒之下先是在衆人面前好生鞭打了他一通,在派他去汾河西邊去養馬。巴彥突然間從受衆人羨慕,地位甚高的萬戶近侍轉而成爲罪犯,最後還被髮配到偏遠之地去贖罪養馬。這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原來吃苦受難也忍了,可後來飛黃騰達也是春風得意。但要是突然又掉回到原來的境地,卻是忍無可忍了。就好比人原來地位低下,平平常常的,突然之間發達了;但這場如夢遊般的生活沒持續多久便又回到了原點,進了上帝的伊甸園又被趕了出來。在這種情況下大多許多人便不能適應了,輕則頹廢示意,重則可就要心裡變態,報復社會了。這種情況曹牧文在現代社會見識的多了,相比這位巴彥大哥也是這種人,對那忽而布由敬生恨,呼喇一下,整個價值觀就來個顛倒,跑到咱們這來當“線人”了。
曹牧文所料沒錯,這位巴彥便是如此。他在河西養馬,還被那裡的牧人輕視,由萬戶近侍到罪人這轉變太過迅猛,他心裡自是轉不過彎來,本想投奔到別的部族,但有空人家懼於忽而布而不敢收留,反而把自己抓起來再交送回去,自己定然小命不保。幾下思量之下,便有了另一種想法~~
主意打定,不如自己也學學那些流浪蒙古武士,到漢人大戶那裡做護衛,反正自己以前便是護衛,管護的是誰呢!
不巧來到太原,正好被一行錦衣衛盯上,這錦衣衛一番盤問加折騰之後,巴彥不光真真交代了自己來太原的意圖,連自己原來的身份都一股腦交代了出來。這些錦衣衛裡還有一名指揮僉事,一聽之下大喜過望。再許以重金之下,這位勇敢的萬戶侍衛便做了光榮的臥底。當然,其中是否有詐也不可斷言,小心起見也是派人暗中調查。不過正因爲如此李陌等人才因爲不明草原情況而死的不明不白。
“這人也可能是他們派來的習作,所以~~~”吳徵想到這裡,不由的捏緊了藏在袖子裡的匕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是句老話,古諺。有時候有用,但現在,是放屁!吳徵袖子手中的匕首被愈發捏的緊了。吳徵謹記得上官又另加交代的話。巴彥這人現下是不得不用而用之人,所以對其“用人也疑,不可不防。”讓吳徵對自己的新上司是恨得牙根癢癢的,本以爲是他良心發現給自己派了這麼個大線人。這線人是不假,只不過是不是真的投靠己方就不得而知了。
吳徵仔細的打量巴彥,心中暗罵:“我在這看有個鳥用,我要是真看的出來還用到這來找死嘛!”看着巴彥大漢是一本正經的站在那裡,吳徵心裡也是沒轍,只得有限度的相信他了。
既然一行人等據其,就讓他透露些他知道的情報吧。
這巴彥也是毫不含糊,似乎他是知道自己沒有完全得到明朝人的新任,害怕自己是雙料間諜。便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巴彥一同神侃,倒是有些有價值的情報。吳徵心裡有些犯難。既然這裡距離忽而布萬戶大營駐牧地較近,要前往那裡比較方便,只不過這巴彥原來是那裡人的,現在在讓他帶自己回去恐怕他會不敢。
吳徵便一揮手,讓衆人先散開,免得這麼多人聚在一起讓別人起疑。吳徵打算問問曹牧文,魏炳文的意見。
“老大,我的意思是這樣。這巴彥如果真是蒙古叛徒,那他逃出河西馬場的消息肯定已然傳出,忽而布哪裡認識他的人多。所以他去那裡必然是小命不保,所以咱們可以先以此試試他,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投靠咱們。然後再作打算。”
吳徵聽罷點了點頭,“這個注意好。可以試他一試。”說完有轉頭向曹牧文,想問問他的意見。
曹牧文心裡略略的思索了一下,“嗯,我想咱們或許可以想的簡單些,不要管這位巴彥是真降還是假降。無論真假,咱們可以只從咱們這方來考慮。”吳徵一聽有了興趣,這是什麼意思,“快說來聽聽。”
“巴彥無論怎麼樣,都只有四種可能,是不是真降,是不是敢去忽而布那裡。但這是他的事情,和我們無關,我們只需要的是怎麼樣最好的完成這次任務。”曹牧文這時候看着吳徵,說道,“老大,我問個問題,如果這巴彥真是假降我們,但是我們已然可以獲得情報,那你怎麼看?”
吳徵聽了也是一愣。思索半天,說道:“我們來這裡不也是爲了建功立業,完成任務嘛!管着巴彥是真降假降呢!即便是他假降,要是咱們還是從他的撈得了好處,那忽而布知道後還不是得要了他的命嘛,哼!”吳徵陰險的一樂,又說道:“即便他是真降,咱們從他嘴裡掏夠了有用的情報,之後他就沒用了,就隨他生死吧~~嘿嘿,要是他真的又讓忽而布逮住那是他氣運不佳,可怨不得咱們嘍!”吳徵這時候露出的不只是陰險了。
曹牧文只是開了個頭,這吳徵竟然想到了這一步,真是令他大爲吃驚。
“沒想到這老頭子竟然如此狠毒,陰險。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他呢!”曹牧文想到。
這衆人四下裡已商定,定下了主意,便對着巴彥說了。他們一行人打算先去位於汾兒河那裡的忽而布萬戶駐地,便又向巴彥問道,哪些人是從那裡來的,,好讓巴彥他帶着一起回那裡去。
因爲這不少蒙古邊商也是類似於“二道販子”的角色。自己到邊塞貿易點貿易來的東也並不全是自己使用,他們在收羅了一衆貨物之後會回到自己的居住地在販賣一番。
喜峰口外不只是邊貿的交易場所,也是此三衛每年進貢的路徑。明廷曾規定,三衛每年進貢兩次,每次五百人,貢物多以馬,駱駝等坐騎爲主,另外還在遼東之地設立馬市,用以獲得明朝稀缺的馬匹資源。
哪知道這巴彥一聽之下,大驚失色。人高馬大的漢子竟然打了個軟腿,讓曹牧文看在心裡。
“這個,吳百戶啊,你是知道的,我原本就是忽而布那逃出來了,這讓我再回去,豈不是要了我的命啊,這~~~”巴彥操着一口生硬的漢語訴起苦來,聽的倒是讓人格外感到悲涼~~
“這個,”吳徵聽聞微微皺了眉,看來是對巴彥的反應而思索。
看着日頭漸西,貿易時間要到了,現在不少商人都在打點行裝,要趕在夜深之前趕回去。漢商要回到喜峰口休息一晚。這是在草原,不少蒙古商人均是騎馬,騎駱駝來的,晚上要回到居住地自是容易,草原就是他們的家,現在他們就是在家門口做生意而已。
“嗯,好機會,咱們這時候混進去時機最好。”魏炳文說道,
”是啊,”曹牧文一尋思,也接口道,“如果咱們現在換裝,然後混在這些零散的蒙古商隊中,本身距離遠,而且他們平時也是分散居住的,不一定就能認出咱們來。等到了忽而布駐地那裡,已經是深夜時分了,咱們大可以趁着夜黑打探一番,天亮了可以離開這裡,在到別的地方去。”
一計定下,一行人便打點行裝,準備換上之前準備的蒙古人服飾。吳徵朝曹牧文,魏炳文兩人是了個眼色,有用鼻尖挑向了巴彥,看來是打算威逼一下這位陣營不定者了。
三人行道巴彥那裡,這位這會兒正雙手包頭,坐在一邊打盹呢。不知是真累了,還是正愁得不得了呢。
三人一字並肩的站到他前面。“哼哼,”吳徵發出了聲音,裝模作樣的發了聲。
“嗯?”巴彥哼唧了一下,擡起了頭,看向了前面這三位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