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國才目送六匹馬馱着六個狼狽的人一頭衝進了張家口。
對常國玉道:“繼續查吧。”
常國玉道:“剛纔爲什麼不殺了他們?”
薛國才道:“錢少少不同意,高傑不同意。”
“這會壞了我們的大事!”
“不會的,人家已經警覺了,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查不出事情,這隻能說明,他們是蠢蛋。
發號施令的這個人一定不會承認自己是蠢蛋的,所以,最穩妥的方式就是派大軍過來鎮守歸化城。
現在,讓他們發現只是一小撮土匪再壞他們的事情,那就沒有必要抽調珍貴的大軍來護衛歸化城,只需要派遣一支精銳滅掉土匪也就是了,高傑很想會會滿清的精銳。
我們現在需要時間,拖一拖半年時間就過去了,半年之後,我們就不擔心建奴來了。”
常國玉道:“既然決定了要打一仗,我繼續監視範肖山,如果有變,我們會滅範肖山滿門,徹底的斷絕建奴的消息來源。”
薛國才嘆口氣道:“沒用的,偌大一個張家口,只有我們一家還在爲九邊奔走……”
常國玉大笑道:“我會有法子的。”
說罷,就告別了薛國纔回到了張家口。
範肖山終於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聽完這些人的稟報之後就匆匆去了後宅。
范文程似乎永遠都是一副正在讀書的模樣,見範肖山面帶春風的走進來了,就放下手裡的書本道:“成功了?”
範肖山挑起大拇指道:“文程公頗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好本事。
家奴回報說,遇見了蒙古馬賊,青稞也被馬賊搶走了,駱駝也被馬賊劫掠,其中一些駱駝蹄子上有特殊印記,再去,一定能按圖索驥找到馬賊的老窩。
相必我們再找到馬賊的時候,該是屍橫遍野的模樣。”
范文程輕笑一聲道:“果真是蒙古馬賊?”
範肖山道:“範三說一定是蒙古馬賊,明人騎馬的姿態與蒙古人騎馬的姿態不同,只看這些馬賊騎馬的樣子,就該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蒙古人。”
范文程聽到這裡鬆了一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碩睿親王最憂慮的就是明人干涉歸化城的修建。”
範肖山低聲道:“當年拆掉歸化城的可是碩睿親王啊。”
范文程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碩睿親王收服朝鮮之後,終於認爲我大清終於有了策馭天下的本錢了。
如果再能收服蒙古諸部,吸納明國流民,開創萬世基業也就近在眼前了。
滿八旗,蒙八旗,以及將要組建的漢八旗,一旦軍成,定能橫掃天下。”
範肖山撫掌大笑道:“高見啊,如今大明這間大屋子已經搖搖欲墜,四面漏風。
就需要我大清這重重一擊,便能倒塌。
肖山渴盼王師久矣,只要王師進了山海關,以肖山等人這些年在關內炮製的關係,定能成爲王師內應。”
范文程笑道:“肖山,你要記着,我們這些人想要在大清站穩腳跟,就一定要多多立功,讓滿人離不開我們,不敢輕視我們,你一定要大量的從大明內地招收流民入歸化城,讓他們在這裡開墾田地,補上我大清國的最後一個缺憾。
我想,大清功成之日,那個朝堂上定有你我一席之地。”
範肖山嘿嘿笑道:“敢不從命!”
僕人佈下酒菜,兩人歡慶一番過後,範肖山停下杯中酒對范文程道:“文程公,雲氏值得招攬。”
范文程道:“爲何?”
範肖山道:“千里關中之地人人只敬雲氏。”
“哦?”范文程吃了一驚,停下手中筷子道:“細細道來。”
範肖山得意的喝了一杯酒道:“關中精髓以前在西安,如今在藍田縣,雲昭此子自稱野豬精轉世,早慧過人,八歲之時就任藍田縣縣令,窮七年之功,將一個流民遍地的藍田縣治理的民豐物阜,且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豐饒之態遠勝西安。”
范文程笑道:“八歲,果真?”
範肖山道:“這裡面自然有宗族一力扶持的結果,某家當初以爲,他不過是雲氏派出來的一枚棋子,這幾年過後,某家發現,雲氏真正的掌權人居然真的成了這個少年人。
由此可見,這個少年並非一無是處,而是有真才實學的,即便他沒有真才實學,小人以爲,招攬了此人,也就等於招攬了雲氏,如果雲氏入彀,則關中入我大清懷抱,這其中關聯,還請文程公細細思量。”
范文程握着酒杯沉吟良久慨然道:“你可以去做,不過要小心,探明心跡之後,再帶來見我,即便是要投大清,也要看投的是誰。
現如今,大清朝堂上並不安寧,屬地之內也並非國泰民安,這些年來窮兵黷武,也讓建州疲憊不堪,可惜,又不能休養生息,一旦放棄了對大明的壓迫,讓大明緩過氣來,大清的局面就會更加危險。
比起潛力,我們土地貧瘠狹小,遠不是大明的對手。
所重者不過是兵精將猛而已,若不能趁着大明如今國力衰弱有所作爲,將來一定會困難重重。
你既然認爲雲氏可以爭取,那就去爭取,不過,既然你說雲氏有不臣之心,應該難度不小。”
範肖山道:“雲氏富足,自然不可能一口答應,我想,他也不敢一口回絕。
秦商之中也有我們的同伴,我想通過他們試探一下雲氏口風,然後再做道理。
畢竟,如今雲氏商號重在蒙古,與蒙古人交易何如與我建州人交易,畢竟,對一個商賈來說,金子纔是最重要的,而蒙古人沒有金子,只有牛羊,如此,交易便沒有那麼便利。
如果我們以斷絕雲氏與蒙古交易爲要挾,以支持雲氏與建州交易爲誘餌,一進一退之間,雲氏應該不難做出選擇。
想要雲氏投靠我們,愚以爲總要一位位高權重之人發話纔好。”
范文程似乎對招攬雲氏並沒有多少興趣,聽範肖山說的激動,也只是笑笑,很快扭轉話題道:“先處理掉那股不知死活的馬賊再說。”
範肖山道:“範某是商人,手下雖然有六百刀客,可惜,這些人用來護衛商隊還有些用處,用來作戰,就不成了,文程公有何秒策?”
范文程笑道:“你的人只需要帶路即可。”
範肖山吃了一驚,擡頭看了范文程一眼嘴皮蠕動幾下終究沒有把疑問說出來,而是拱手道:“這是自然。”
范文程笑道:“對你沒什麼好隱瞞的,卓囉甲喇要的援軍,陛下還是派出來了,不是他要的一個牛錄,而是三個牛錄,足足一千一百餘人,全是真正的建州猛士。”
範肖山端起酒杯道:“祝文程公馬到功成!”
范文程笑道:“某家不上戰陣久矣。”
範肖山嘿嘿笑道:“那就容我等靜候佳音。”
范文程笑道:“一千餘鐵騎,足矣踏碎頑愚。
常國玉站在恆通商號的二樓上,遠遠地瞅着範肖山的府邸一言不發,在他身後站着商號夥計劉奇。
“你說範氏來的貴客叫輝嶽先生?”
劉奇道:“這是從內宅僕役口中得來的消息,範肖山在人前一直稱呼此人爲輝嶽先生。”
“此人與外界可有消息來往?”
“有,他帶了兩個僕役。”
常國玉深吸一口氣道:“監視這兩個僕役的一舉一動。”
劉奇道:“已經監視了,我們發現,其中一個僕役每日都要離開範氏去口外荒原。”
常國玉笑了,轉過身對劉奇道:“把這個消息告知薛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