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人馬應對這種事的手法非常的嫺熟。
困居在寬闊處的軍隊迅速的散開,避免遭受落石的傷害,除過一隊人馬沿着山壁攀援而上之外,其餘的人也僅僅是刀出鞘,弓箭手綽弓在手,隨時準備支援同伴。
這種程度的刺殺雲昭已經不太在乎了,或者說,僅僅是針對他的刺殺,已經引不起他的憤怒了。
刺殺這種事情是他開的頭,而且乾的非常惡劣。
承受別人的刺殺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只要別人敢刺殺!
就要做好承受藍田更加兇狠的報復,這就是雲昭在破壞規矩之前擬定的策略。
以殺止殺不是好辦法,卻很有效。
地面上沒有動靜,僅僅是滾落石頭,這樣的刺殺方式註定沒有什麼可行性,而且愚蠢。
兵卒們爬上山頂之後,那裡已經沒有人了,想要追捕,四下裡漆黑一片也無處尋覓敵蹤。
只好等天亮之後再做打算。
一枝響箭從樹林裡飛出來,拖着尖銳的呼嘯聲躥上了天空,在吸引了衆人的目光之後,就落在地上,山野裡重新恢復了安靜。
“他們要幹什麼?疲兵之計?”
雲昭坐在一塊巨石後邊問雲楊。
雲楊道:“再有兩天我們就能走出秦嶺,這兩天我們即便是不眠不休又怎麼樣呢?
訓練的時候,有這樣的科目,每個人都能承受。”
雲昭笑道:“我受不了,所以,我現在要睡了。”
說完,徐五想就拿出一個睡袋,伺候雲昭鑽進睡袋,不一會,就聽見雲昭均勻的呼吸聲,這是睡着了。
一整夜,響箭響個不停,雲昭睡得非常舒服。
天亮之後,在沒有新的消息傳來的情況下,雲昭的大隊人馬也沒有貿然去追擊敵人,而是繼續趕路。
今天的路就很難走了,不時地有亂石從兩邊的山崖上丟下來,因爲都是小股敵人,所以,丟石頭的規模也不大,除過讓馬匹受驚,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昨夜,霄叔說敵人至少有一百人,今天怎麼沒動靜了?”
道路再次收阻,雲昭停下戰馬,瞅着前邊的軍卒將攔在路上的大樹鋸開搬走。
“人家也不是傻瓜,一百多人突襲全副武裝的五百多人,那不是刺殺,那是找死。
就現在的局面啊,我要是刺客首領,要乾的事情就是儘量遲滯大軍的行程,自己迅速上報長官,看看怎麼辦。
你要給人家留足時間,纔好弄清楚到底是誰想要弄死你。”
雲昭見軍卒們挪開了大樹,就重新隨着大隊人馬前行。
“我現在還真的有些好奇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就應該刨除那些知曉我們實力的人,如果是一些對我有基本瞭解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帶着大軍出門的消息。
只要推算一下,就知道我身邊至少有五百多人的軍隊,派百來人刺殺,完全是一個根本性的錯誤。
你說,這樣的人會是誰呢?”
徐五想在一邊插嘴道:“您還應該想的更深一些,既然這些刺客現在做出遲滯我們前行的事情,那就說明,他跟他們的長官彙報並得到回覆的時間,定然在一天的路程之內。”
雲昭笑道:“那麼,你現在就可以在地圖上畫圈圈了。”
徐五想從懷裡取出一張地圖交給雲昭道:“已經畫好了。”
雲昭瞅了一眼地圖道:“上邽清水城?”
徐五想道:“說來可笑,大明朝攆走蒙古人已經兩百五十多年了,清水縣最大的豪門居然還是蒙古人!”
“叫什麼名字?”
“鐵木罕巴!當年明軍攻佔清水縣的時候,這裡最後一任縣令就是這個鐵木罕巴的老祖宗鐵木罕巴。
老鐵木罕巴被明軍在馬跑泉給殺了,然後呢,他的族人就上了山,數百年來一直爲禍清水縣,明軍圍剿了不下百次,人家堅強的將族羣延續至今,縣尊聽到這個故事,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雲昭看了徐五想一眼道:“我家是在替天行道。”
徐五想撇撇嘴道:“人家也在替天行道,多年以來,人家可是一直在劫富濟貧,深受當地百姓愛戴,小鐵木罕巴還被清水縣百姓稱之爲——“巴爺”!
山上還有兩座“巴爺”廟,一個用來求風調雨順,一個用來求多子多福。”
雲昭面無表情的道:“這是你的疏漏。”
徐五想道:“不是我們的疏漏,藍田縣編戶籍的時候,此人被當地百姓保護起來了,直到我們下派的里長,在清水縣的公務屢屢受挫,我們才知曉了此人的存在。
已經被列爲優先處理事項。
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大膽,敢來刺殺您。“
雲昭笑道:“我們正在蟄伏期,這個時候不管是哪一個大人物要殺我,我都認了,只是這次刺殺事宜,一定要安在這個鐵木罕巴的頭上,不管他有沒有參與,除掉就是了。
告知清水縣的外派里長,全部撤離!”
徐五想答應一聲,就去了隊伍尾端,不一會,就有二十個騎兵離開了隊伍。
“他們去送信,也是去試探的。”
徐五想輕聲說了一句,身邊的雲楊就道;“還是我走一遭吧,後隊人馬也該出發了。”
雲昭道:“我們一起去,我很好奇,這個蒙古人居然當強盜當得讓當地百姓擁護,真是一個奇蹟,一般這種事情都是我們才能創造的奇蹟,一定要去看看,說不定能從中學到些什麼。”
雲楊道:“太危險了。”
雲昭道:“霄叔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我如果在我五百多個兄弟的保護下還被人幹掉,這說明我確實該死。
反正這裡距離清水縣不到五十里,走一遭吧。”
雲楊見雲昭主意已經定了,就跑去前邊把雲昭的決定告知了雲豹跟雲霄。
五百騎兵很快就走上了岔道,直奔清水縣。
自從踏上清水縣的道路之後,就再也沒有遇見過任何阻撓。
中午時分,軍隊已經抵達清水縣。
這是一座古樸的古縣城,牛頭河水緩緩地從縣城邊上流淌而過,縣城邊緣的牛頭河上三架巨大的水車在吱呀呀的運轉不休,不斷地將一勺勺的清水倒進高大的木槽裡,最後沿着木槽流進縣城。
縣城坐落在峽谷中央,兩邊的高山很有意思,一邊是黛青色的山崖,一邊是裸露着黃土的高山,一河之隔,水土各異。
“水車該是我們的人來這裡主持修建的是吧?”
雲昭在高坡上停下馬蹄,俯視着這座平靜的小城問徐五想。
徐五想道:“不僅僅是水車,他們還申請資金在這裡修建了三座學堂,兩所醫館,還開通了一百八十多裡的道路。”
雲昭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城頭居然吹起了牛角號,聲音低沉而遼遠,與他在蒙古草原上聽到的警訊牛角號聲一般無二。
雲昭瞅瞅自己騎兵正前方打出的大明軍旗,皺眉道:“我們是官兵,他們吹號做什麼?”
說着話,就看見城外的百姓迅速往城裡跑,不一會,城門就轟然關閉,城門口的吊橋也迅速被拉起來。
雲昭笑了,對守在身邊的雲楊道:“你看,我就說這裡是有問題的,我們派來的信使呢?”
雲楊臉色陰沉的道:“應該在城裡。”
雲昭擡手重重的拍拍雲楊的肩膀道:“我不信我們的里長會死,也不信我們剛剛派出的斥候會死。
你要把他們救出來。”
雲昭說着話,轉過頭又對徐五想道:“趕快想辦法,如果你沒有想出好辦法,又沒有法子救出我們的人,我可能會屠城!”
徐五想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雲昭的笑容看似溫暖,可是他說出的每一個字卻冰冷的如同冰珠子。
藍田縣派出來的人,在給這裡的百姓架水車,修學堂,設立醫館,修整道路,甚至還在幫這裡的百姓降低租子,發展商業,爲窮苦人伸冤,爲弱者張目,如果這種對當地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人在這裡遭受了不該遭受的苦難。
雲昭身爲這些人的長官,兄長,一定會爲他們討還一個公道,哪怕是屠城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