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北伐

第一百一十三章北伐

正統二十二年,春末。

北京大校場。

朱祁鎮身披金甲,騎着在白色駿馬之上,身後錦衣衛層層護衛,看上去雄偉非常。

從朱祁鎮的位置層層擴散開來,大明京營精銳都在這裡了。

在朱祁鎮的強烈鎮壓之下,大舉北伐的決策,總就沒有人能夠推翻。

所有的一切都在去年到今年之前準備妥當了。

依舊是分三路北伐,分別從開平,大寧,肇州三處進攻漠北,更準確的說是漠北東部。畢竟瓦刺的老巢在漠北西部,天山南北一帶。

朱祁鎮從來沒有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

這一戰明軍出出動了十五萬騎兵,但並非真正出動僅僅是十五萬,還有大量蒙古部落被徵召,還在楊洪,郭登所部還有一兩萬步卒作爲負責後勤。

這一次每一路都要深入千餘里,再加上可能有的戰鬥,不可能沒有後勤輜重。

總不能讓太宗皇帝一步,動員五十萬人,步步爲營,將糧食轉運到大漠之上吧。這消耗太大了。

帶了輜重,騎兵行軍能力就被限制了。很多時候都要讓後營有自保之力,否騎兵大隊去追擊瓦刺了,反手被人掏了老巢。

可就不好了。

所以後營都帶了大量火器,什麼火銃,火炮,萬人敵,乃至地雷,等等防禦性火器,再加上大量車輛,以及大量的輜重,即便被瓦刺大軍包圍住,守上一兩個月也是沒有問題。

這也是各部未慮勝,先慮敗的選擇。

如果瓦刺放過其他兩部,猛攻其中一部,步騎結合下來,也未必不能一戰。

這樣一來,大量的輜重,火器,彈藥要運輸,所需要運輸戰車數量就相當之多,所需要的馱馬,就非常之多。

否則根本不可能支撐大軍。

所以,這一次動員的人比馬多。

大明幾十萬匹戰馬馱馬,大半都參與進去了。

可以說,朱祁鎮掏出了血本。如果不是漠南蒙古臣服,給朱祁鎮帶來數十萬馬匹,還有西北送過來過萬馬匹,再加上朝廷之前,本來就保存的馬匹。

這猛地出動幾十萬匹戰馬,根本是大明不能承擔的。

至於石亨所部並沒有帶步卒,並非朱祁鎮對石亨另眼相看,而是石亨堅決不要的,他對這一次北伐的意見,就是以快打快,五萬騎兵持一月之糧,雙馬,突入漠北。趁着也先各部還沒有聚集打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石亨的意見,被孟瑛否決了。

大明承受不起這一場大敗。

所以,很多時候寧可白跑一趟,也不願意在一兩千裡外用數萬士卒的性命賭一勝負。

有一點大家都承認。

那就是而今大明的國力,要比宣德年間強大太多了。一次不行,還有一次。只要沒有太大的天災,朝廷是能支撐的住。

但是朝廷在漠北大敗,銳氣一損,下一次北伐就不大容易了。

要知道,而今這一次大規模用兵於漠北,一直是有人反對的。

而今一切都準備好了,朱祁鎮準備出征之前最後一次校閱三軍。

這一次,朱祁鎮並沒有選擇在天安-門外,畢竟天安-門外一條長街,地方還是有一點小。容納不了十萬大軍。

對,這裡是什麼十萬大軍。

雖然這一次三路大軍每軍五萬騎,即便是加上輜重後軍,總數也不過二十萬,不過如果算上蒙古各部僕從軍之外,對外號稱三十萬大軍。

但是這些大軍有相當一部分,已經運動到位了。

北京到大寧馳道已經通了,但是北京到開平的馳道,卻還在修建之中。

北京到開平的馳道,要先到大同,然後從大同沿着當初留下的驛道,一路到開平去。這一段還在修建之中。

即便如此,而今已經有不知道多少輜重,從這兩條馳道之上往前線運輸了大量的糧草,輜重,還有人馬。

只有肇州那邊,卻是通過水路,將朝鮮,海西的物資,通過鬆陰城送到了肇州。

特別是肇州城那邊,因爲那裡距離北京太遠了,爲了在同一日出兵,肇州是準備最好的,而石亨此刻已經在肇州坐鎮了。

朱祁鎮校閱的僅僅是一部分士卒而已。

朱祁鎮從一個個方陣之前縱馬而過,只見一面面紅色的旗幟,就好像是一面燃燒的火海,無數士卒不論步騎,都整整齊齊的,如刀切斧鑿一般。

而今朱祁鎮終於感受到了後世閱兵的感覺。

朱祁鎮先在軍前縱馬一圈,然後來到了點將臺之上,他在龍椅上坐定,身後文武大臣紛紛就坐。

範弘立即出列,站在最前面,雙手打開聖旨,大聲宣讀道:“承太祖太宗仁宗宣宗之繼,隨九世之仇,亦不敢忘-------”

朱祁鎮的出兵詔書,自然是歷數大明與元的世仇。既然也先想接元之正統,那麼大明打也先根本不需要什麼藉口,更何況,尚有貓兒莊之敗,被朱祁鎮定性爲國恥,不可不報。

當然了,這些東西,是士大夫所看重的。

對於大部分參軍的士卒來說,他們對這些正統什麼的,並不是太感興趣。

朱祁鎮自然不忘記賞賜,一口氣拿出來一百多萬兩,給每一個士卒加餉十兩。算起來,也就是說,每一個士卒今年都是領的雙俸。

要人賣命,自然要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大明的士卒可沒有那麼高的的覺悟,就算是現在打仗,也會有戰時津貼。只是不知道數目是多少。

而且在這個時候發出來,卻也是有一點開拔,安家費用的意思。

不得不承認,募兵制度也是有壞處的。

這些職業僱傭兵,很多時候都是看錢的。每有錢是不可能動的,所以,朱祁鎮也感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以大明之大,如果存募兵的,六七十萬軍隊的負擔已經足夠重了,如果在打仗的時候,加賞什麼的,更是一個財政極大的負擔。

朱祁鎮甚至有些反思。

這個制度是不是爲將來埋下禍根。

不過,這個時候並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這政策調整要之後再說,而今朱祁鎮立即要做的是鼓舞士氣,將眼前這一場大戰打贏。

於是封武定侯郭登爲徵北將軍,開平總兵官,西路軍總管,楊洪爲徵虜將軍,大寧總兵官,中路軍總管,石亨爲徵西將軍,肇州總兵官,東路軍總管。

一聲令下,大軍開拔。

於是一隊隊人馬從朱祁鎮的面前走過,一副車轔轔馬蕭蕭之感,在軍營之中,畢竟皇帝親自來送行,士卒還能保持莊嚴肅穆,但是出了大校場,兩側的道路之上,卻有不知道多少百姓。

有些是從保定,真定之地趕來的。

大明京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河北軍。

因爲京營雖然有其他部分邊軍調入,但是總體已經演變成了募兵,而募兵地就是直隸八府再加上順天府,宣府,大同等地。

這一次征戰,對朝廷來說,固然是勝券在握,即便有所失利,也不可能敗的太慘。因爲在出兵之前,敵我力量對比已經是非常鮮明瞭。

但是對每一個士卒來說,卻不是這樣的。

打仗哪裡有不死人的?但是每一個人身後就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這就是這些百姓,寧可跑上幾百裡,也要看一眼的原因。

要知道,這個時代管控很嚴苛,百姓從家鄉到京師,是非常困難的。

因爲他們知道,這很可能是最後一面。

只是有些人最後一面也未必能看得見。因爲他們來此,他們只能看見大隊人馬北上,卻無法從中認出那一個是他們的孩子。

或許都是他們的孩子。

因爲這都是河北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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