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軍爲掩護部隊後撤,以一部兵力扼守要地黃土嶺。
四月二十五日,湘粵軍與扼守黃土嶺之敵展開激戰。趙恆惕命劉建藩部攻敵左翼,湘軍第一師第二旅和馬濟粵軍一部攻敵右翼。
同時,逼近醴陵的第一師第一旅也舉旗南下,回擊黃土嶺。
二十七日,湘粵軍發起總攻,據守黃土嶺之張宗昌第六旅及李傳業安武軍拼死抵抗。趙恆惕親臨督戰,指揮湘軍從正面連續突擊。
北軍終於不支,遂放棄黃土嶺,分別逃向萍鄉、瀏陽和株洲。
湘軍乘勢猛追,連克醴陵、株洲,前鋒距長沙省城僅數十里。
經此一戰,北軍左路軍幾乎全軍覆沒,施從濱師僅剩七百餘人,張宗昌混成旅僅剩兩營,李傳業安武軍也死傷過半,損失槍炮子彈不計其數。
張懷芝隻身逃回漢口,向攻湘軍總司令曹錕訴說因張敬堯不出兵救援,致遭失敗,爲自己開脫。
湘軍反擊獲勝後,劉建藩率部直撲株洲。在龍頭鋪遭北軍伏擊,指揮隊伍登山作戰,過徐家橋時,人擁橋斷,劉建藩不幸墜河殉難,時年三十一歲。
護法軍政.府爲紀念他的功勳,追贈他爲陸軍中將,後國葬於長沙嶽麓山,墓門題有四個大字一一護國元勳。
張敬堯聞左翼兵敗,一面急調進攻寶慶之田樹勳旅退保長沙,一面令正在寧鄉“清鄉”的李奎元第十一師和奉軍一部前往株洲阻擊湘軍。同時,令已於四月二十一日攻佔衡陽的吳佩孚部向江東攻擊,威脅湘東護法軍之後路。
這時,湘軍因遽失勇將,又有腹背受敵之虞,趙恆惕遂下令放棄株洲、醴陵,留李仲麟部在茶陵擔任警戒,主力撤往酃縣和永興。
北軍乘勢逼進,田樹勳旅再次攻陷寶慶,吳佩孚部連陷安仁、攸縣及耒陽。至此,湖南大部又爲北軍所佔。護法聯軍全部退守湘桂邊界地區。
湘東反擊戰是護法戰爭中一次最出色的作戰。湘軍將領在嶽陽失守,桂軍南撤,北軍氣勢逼人的情況下,不畏強敵。決心聯合粵軍,堅持實行反擊作戰,並能冷靜地分析敵情,決定集中兵力,打敵比較薄弱之一路,這一決策無疑是正確的。
此外,在戰法上,汲取了前次作戰失利的教訓,由單純防禦改爲主動進攻。在統一指揮下,對正在運動之敵實施多路突擊,攻其不備,出奇制勝。首戰獲捷後,又乘勝追擊,不給敵人以喘息時機,從而取得了殲敵萬人的重大勝利,其戰鬥精神和指揮藝術都是值得肯定的。
張懷芝很可笑,在湘東大敗後,他便張皇失措地由萍鄉退往樟樹鎮,又由樟樹鎮退到漢口。他宣稱舊病復發,又稱山東地方土匪猖獗,必需趕回去。他打電報給段,保舉徐樹錚率領奉軍接防湘東,出任第二路司令。徐樹錚志不在前線,堅決不就。他又保舉張敬堯或是陳光遠,甚至由曹錕一人身兼一二兩路司令。
他的求去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在前線打仗沒有把握,第二是怕他的老窠被別人搶去。因爲他離開山東後,便由第五師師長張樹元護理山東督軍。北洋系的慣例是護理就能扶正,張樹元自然不願意張懷芝再回任。
本想通過徵湘給自己賺些資本,沒想到仗打得不好,損兵折將,弄不好得不償失,把老本賠掉。張懷芝此刻是身在前線心在山東,恨不得立刻插翅回魯。
段祺瑞覺得在這個時候前線易帥很沒有面子,同時也找不出適當的人來接替第二路司令。
段當然知道張懷芝急於回魯的想法,便以國務院名義給出一個鄭重承諾:“魯督決不易人”。同時保證如果第二路兵力不敷時,可以繼續派兵增援,要求張立即由漢口前往江西主持軍事。
湘東反擊戰的勝利對湖南的整個戰局意義重大。自從湘東一戰之後,北軍不敢深入,南軍也不敢反攻,湖南戰場上突然由熱戰相對平靜了下來。
北軍和護法軍在湖南還有一個戰場在湘西。
廣東護法軍政.府成立後,湘西辰沅道尹張學濟即派人赴廣州謁見孫中山,表示願意響應護法。孫中山遂任命張爲湘西護法軍總司令。
張學濟:(1873—1920),字容川,湖南省芷江縣人,少時入鄉學。一九八四年以秀才選拔貢生。光緒二十三年(1897)進士。
時中國在甲午戰爭中敗於日本,清廷政治腐敗,他認識到只有改造國家,才能圖存,遂輟仕途,立志革命。
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由熊希齡薦舉東渡日本,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陸軍。期間結識孫中山,一九零五年加入同盟會。回國後任廣東鹽行局局長,旋在上海組織廣藝書局,做爲秘密革命機關。又在漢口設《大江日報》,參與孫中山領導的革命活動。
武昌起義後,胡瑛任山東都督,他任參謀長兼第一混成旅旅長。
辛亥革命後,任湖南檢察使,後被袁世凱解職。
參加“二次革命”,失敗後湯薌銘督湘,大捕黨人,張被迫走兩廣、雲貴,繼續進行反袁活動。
蔡鍔在雲南通電討袁,組成護國軍,張學濟受蔡派遣,返回湘西,組織力量討袁驅湯(湯薌銘)。在乾城(今吉首市)宣佈獨立,成立湖南臨時軍政.府,任護國軍湘西總司令兼辰沅道尹。隨後,進駐沅陵,收編散兵遊勇,整頓地方治安。
同年譚延闓二次督湘,任命他爲湖南辰沅道道尹,兼守備司令。
一九一七年十月下旬,張學濟和湘西鎮守使田應詔、鎮守副使兼第五守備區司令周則範、第二師第三旅旅長陳嘉佑,在沅陵、洪江、常德等地相繼宣佈獨立。
張學濟推舊友胡瑛爲護法軍湘西招撫使,永綏鎮總兵謝重光爲護法軍副總司令。湘西護法軍共有一萬一千餘人。
張學濟響應護法後,率本部東進桃源。不久,應湖北石星川籲請,率部援鄂,隨荊沙靖國軍退往鄂西。
護法聯軍在嶽州戰敗,大軍南撤,湘西護法軍便受到嚴重威脅。這時,據守常德一線的湘西護法軍有田應詔、胡瑛所部共六千餘人,周則範部約三千餘人。
段祺瑞令原第十七師師長陳復初,在湖北長陽招撫舊部,恢復該師建制。然後會合原湖南第四守備區司令王正雅所部,進攻湘西。
四月二日,陳復初率十三個營約六千餘人由沙市出發,經漁洋關進窺湘西。
湘西護法軍急電唐繼堯、劉顯世,請求滇、黔軍赴湘救援。唐、劉以湘西系滇、黔門戶,不能見危不救,遂派黔軍第一混成旅旅長盧燾和遊擊司令王華裔分別率部開赴辰州(今沅陵)、洪江,支援湘西護法軍。
四月二十三日,北軍陳復初與王正雅率部從臨澧出發,經朱日橋進攻常德;並電請張敬堯令李奎元第十一師分由益陽、寧鄉進逼漢壽,“俾壯聲援”,請吳光新旅一部進駐公安及津市、澧縣一帶,相機策應。
四月二十五日晨,北軍陳、王部在八里鋪與湘西護法軍接戰,田應詔、周則範率部且戰且退,扼守鰲山。下午三時,北軍夾擊鰲山,護法軍不支,棄鰲山後撤。
田、周兩軍在鰲山失利後,擬與北軍妥協,電邀張敬堯派人到常德談判,表示護法軍移駐桃源,將常德讓給北軍。
這時,已進至麻陽、辰州一帶的援湘黔軍聞田、周有妥協撤退之意,急在辰龍關至興隆街一線展開,準備防堵。並警告田、周,如“遇有後撤者,必將迎頭痛擊”。田、周只好繼續對北軍作戰。
五月四日,田應詔、周則範派人持函赴陳復初師司令部,詭稱護法軍將按前約移駐桃源,歡迎陳復初軍入駐常德。
陳見函不疑,率軍入常德城。及至城內,突然伏兵四起。田、周則率部從外面包圍該城,實行內外夾攻。北軍突遭攻擊,軍心大亂。
陳復初率部左衝右殺,奪路而逃,後隻身逃往長沙。陳部朱澤黃旅退保津市。田、周聯合林德軒、胡瑛等部,乘勝追擊,於六日克復臨澧。
五月十五日,田應詔、周則範致電馮國璋,主動要求“休兵息戰”,劃地自守。
此時,抵達津市的第十六混成旅旅長馮玉祥,也致函田、周,希望湘西各軍停止進攻,讓出常德、桃源,作爲南北兩軍緩衝之地。
湘西軍隊已無心再戰,同意與馮妥協。五月下旬,田、周率部撤出臨澧、常德。馮玉祥旅進入常、澧後,也不再向南進攻。李奎元十一師則於六月中旬乘機佔領了益陽、漢壽。
北軍在第二次攻湘作戰中,共投入兵力約十萬人,並起用吳佩孚爲主戰場指揮,取得了明顯戰果。儘管北軍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終於佔領了湘省大部地區,基本上實現了預定計劃。
護法聯軍之所以遭到失敗,一是由於戰前頓兵乞和,內部矛盾加劇,部隊士氣下降;二是缺乏戰略協同,先是不與湖北靖國軍配合作戰,後又不與湘西護法軍密切協同;三是在嶽陽、平江防禦戰中,實行單純防禦。後來雖然取得了湘東反擊戰和湘西伏擊戰的局部勝利,但未能從根本上扭轉頹勢,不得不退守湘桂邊界地區。
幸好北軍主將吳佩孚在攻佔衡陽後,以部隊久戰力疲爲藉口,頓兵不前。並在耒陽與湘軍師長趙恆惕秘密談判,約定從六月十五日起,雙方於寶慶至茶陵一線停止交火,才使護法聯軍有了喘息的機會。
吳佩孚的自動停戰,打亂了段祺瑞的進攻部署,加劇了直皖系間的矛盾。
漢口軍事會議結束後,曹錕、張懷芝、倪嗣沖於四月二十六日聯合電請政.府迅速召集新國會。
北京國務院於五月四日通電,否認要以臨時參議院代行國會的一切職權。這顯然是想讓南方的護法,失去正當性。
段在南巡期間,全國掀起了反對中日密約的浪潮。
原來段在任參戰督辦時,以參戰爲名和日本洽商借款,名義上是編練參戰軍,實際是拿日本借款進行個人建軍工作,並以一部分作爲徵南戰費和籌備新國會之用。這些交涉不要說馮國璋不知道,連北京外交部也不知道。
一戰以前,帝國主義的秘密外交使中國受害甚深。一戰期間,日本出兵山東並對華提出“二十一條”要求,雙方交涉後,於一九一五年五月秘密簽訂“民四條約”,日本取得戰後繼承德國在山東權益的法律依據。
袁世凱帝制失敗身亡後,日本對華大舉借款,獲得諸多經濟利益。這期間中日訂立的條約、合同及換文等,尤其是與山東問題有關各件,由於未經國會批准也未公佈,中國一般稱爲“中日密約”。對於國人來說,談及“中日密約”是很敏感的。
“中日密約”問題與當時國際政治及國內派系鬥爭牽連糾纏,許多外交機密及幕後糾葛鮮爲人知,當時報章宣傳或捕風捉影,或有心扭曲遮掩,把問題搞得更加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