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給找着了?”華伯濤直了眼,像是在聽着一段野史裡纔會有的傳奇。
“對,找着了。”陳天頂點頭,肯定的說道:“我們素知三叔爲人,心裡沒底兒,就絕不會放空話,何況還是拿腦袋瓜子擔保?當場,大家就摩拳擦掌,興奮不已。孫殿英也是眉飛色舞,一揮手就讓跟上來的兵丁找到大錘,把這好好地影壁給砸碎了。可砸碎了影壁,三叔剛剛露出的笑臉卻又僵硬了。”
說到這,陳天頂眉頭挑了挑,像是在追憶。
“怎麼回事,難道影壁背後另有蹊蹺?”楊開問道。
“何止是蹊蹺,蹊蹺大了。”陳天頂說道:“原來慈禧這老孃們早有後招,爲了防止陵寢被盜,她在影壁和入口之間,還澆築了一層鐵門。這種鐵門不是我們看到的鐵門,而是用某種古老工藝,直接從上到下封死的那種,因爲無法打開,也無法用刀斧之類的利器破壞,咱行裡稱之爲金剛牆。”
“金剛牆。”華伯濤插了一句:“這個我知道,是滿清皇室慣用的一種防盜手段,這東西可堅硬着呀,一時半會根本打不開!”
“是啊,看到這金剛牆,三叔瞬間傻了眼,二叔搗鼓了一陣,也搖了搖頭。委婉的跟孫殿英說想要破壞金剛牆,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用洛陽鏟打洞,從下邊繞過去。另一個是在鐵門四周開鑿石頭,等門鬆了,再慢慢卸下來。這兩種方法,最快的一種也要十天半個月,還是理想的預計。”陳天頂說道。
“十天半個月,對於挖掘一座古墓來說,是很正常的事兒。但現在非常時期,我們等得起,他孫殿英等不起呀。最後,孫殿英終於鋌而走險,用炸藥把這道門給炸開了!”
“真是炸開的?”楊開咋舌。他沒料到,這孫殿英膽子會這麼大,在東陵裡搞出這麼大的規模來。
“我還能騙你嗎?”陳天頂冷笑:“利慾薰心,誰還能顧得了那麼多。鐵門炸開後,小樓裂了條縫,旁邊的偏殿也受到波及,坍塌了,砸死了四個士兵。但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徹底震驚了,不是爲了那四個死掉的士兵,而是鐵門後,那個黑森森的洞口。”
“陳老闆,那……那洞口裡是什麼?”劉雨薇害怕的捂住了嘴巴。
“死亡,恐懼,還有層層堆疊的殺人陷阱。”陳天頂說道:“一般來說,墳墓的等級越高,其中佈置陷阱的可能性就越大,危險性也就越高。如果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古墓,我們倒不必緊張,因爲年代久遠,安置在墓道里的機簧,弓箭,飛刀等已經被歲月腐朽,即使踩上機關也發不出來。唯一需要擔心的,也就是坑洞和流沙之類經久耐用的陷阱而已。筆`¥`癡`¥`中`¥`文但慈禧的地宮前後卻只有二十年,也就是說,整個墓道里的所有機關,都是可以隨時發射的。我們每走一步,都要考慮清楚下一步該怎麼走。不然的話,很可能會陰溝裡翻了船,萬劫不復。”
“大家也都知道這個理兒,所有雖然嚮往地宮裡的財富,卻都是乾嚥着唾沫,誰也不敢當第一隻出頭鳥。”陳天頂說道。
“三叔極力推薦二叔,說二叔老成穩重,是咱們業內的棟樑之才。二叔呢,則臉色一白,連連擺手,說二叔纔是,要不然咱們這次來了十多號人,怎麼就他能找到入口呢?他們兩個老不死的起了內訌,兩個人的兒子,徒弟也跟着幹起來了。一個個謙虛的不得少,吹捧着對方的功績,臉紅脖子粗。唉!還沒進地宮呢,自家人就各懷心思了,真是把我陳家的臉都丟盡了。”陳天頂嘆了口氣。
“他們爲什麼會這樣?”劉雨薇不解的問道。
“這你還不懂?”陳天頂冷笑一聲,像是看透了事態冷暖:“不管這地宮裡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既然來了,孫殿英也在旁邊,咱們那都是弓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必須要有個人帶頭進去才行。但話說回來,慈禧地宮裡機關遍佈,在民間早就傳開了,誰敢第一批進去,那不是茅坑裡點燈——找屎(死)嗎?而且我爹和大叔死得早,三叔和二叔在家族裡自成一派,爭族長之位,爭了好幾年。誰願意傻乎乎的送死,給對方撿個便宜,而且最後很可能寶貝沒撈到,賠了自己的命,還讓另一派坐享其成。即使是兒子和徒弟跟班,那也不行呀!好歹都是自己的身家底子吧?手心手背,這可都是肉呀!”
“原來你們盜墓賊裡還有這麼多門門道道。”楊開,劉雨薇,華伯濤等人面面相窺,苦笑着搖搖頭。
“這你就錯了,楊開,只要是混飯吃的行當,哪一行都不乾淨。即便是家裡人,反目成仇,弟殺兄,兄殺弟,子殺父,父殺子的事情比比皆是。”陳天頂說道:“所以我說,鬼神並不可怕,比鬼神最可怕的是人心。”
“當時,爲了誰先進去的事兒,鬧得不可開交。三叔一屁股坐在地上,說敲了半天錘子,哮喘病犯了。二叔更絕,直接兩眼一翻,倒了。他兒子還出面解釋,說他爹最近身體不好,鬧休克。我就納悶了,聽到慈禧墓的消息,這老頭子不是比誰都激動嗎?兩三天就風塵僕僕的趕來了,而且他這幾年感冒都沒感過,又怎麼就休克了……”陳天頂自己都笑出聲來。
“兩個字:怕死!”楊開說道。
“對,怕死。但不管怎麼樣,這人還是要派的。最後沒辦法,只能三叔和二叔那邊各出兩個人,在前面打頭陣。而孫殿英則擡出一箱大洋,鼓舞自己那些匪軍,說誰敢跟着去,就勻分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過十分鐘,也湊出了十幾個悍匪,於是,第一批隊伍,就這麼浩浩蕩蕩的出發了。其中,有三叔的大徒弟王開化,還有二叔的小兒子陳朗。”
“結果,才走出不到二十多步,牆壁兩邊就噴出標槍來,十幾個帶槍的士兵,砍瓜切菜般的倒了一半。幸好,四個家族裡派出去的人小心謹慎,巧妙地躲了過去。在休整一下後,餘下的人又打着火把,緩緩的朝着地道的更裡層走去。慢慢的,火把的光點在視野裡越來越小,人也走的越來越遠,一個拐彎便消失了。”陳天頂說道。
“我們這些在地宮入口等待的,無不是忐忑不安,原地轉着圈兒。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唉!你們要知道,我們這個盜墓行當,爲了保險,都是定下聯絡記號的,在二叔的小兒子臨走時,二叔在他的腰上綁了一根紅線,紅線的一頭在二叔的手裡,他們每走一段路,二叔都放一段繩子,一旦那邊遇到情況,就會通過拉動紅繩給這邊以提示。比如拉一下,就是安全。拉兩下,就是危險。拉三下,就是趕快來救我。”
“按道理說,都走了半個小時了,起碼得報個平安吧?但這繩子偏偏就沒動靜,還是不斷的往裡面拽,這時候,二叔和三叔對視一眼,就知道情況不對了。還沒等他們商議怎麼跟着下去,洞口裡就傳來了陣陣槍聲的迴音,還有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聲音雖然連續不斷,但三叔說,其實槍聲開幾下就斷了,剩下的都是迴音。二叔一陣心悸,慌忙去拉繩子,到手卻是一鬆,原來,這繩子已經斷了……槍聲停了,繩子也斷了,鬼都明白這第一批人凶多吉少了。二叔和三叔也只能狠狠心,帶着我和餘下的人雄赳赳,氣昂昂的殺了進去。孫殿英則帶着一百多名士兵,慢吞吞的跟在後面,縮頭縮腦。”陳天頂說道。
“陳老闆,你這說的,我有點害怕。”劉雨薇表情不自然的說道。
“害怕?”陳天頂像是聽了笑話:“真正害怕的還在後頭呢!當時,二叔扛着一面藤牌,三叔提着重鎬,我帶着手槍,餘下的族人也都帶滿了土槍,洛陽鏟等傢伙事兒。我們一路沿着黑洞走下去,開始還是康莊大道,但沒過多久,這心就提到嗓子眼了。在第一個拐彎,我們看到了一具吊死的屍體,面色青白,舌頭起碼拖到了胸口,三叔當時正好撞在了屍體的腳上,一個勁的罵晦氣。洞裡黑,看不清個真切,等他擡起煤油燈,睜開那雙老眼細瞧時,頓時就愣了,那屍體卻是一個剛剛死去的人,摸着皮膚,還暖和着呢。他這一叫,大家的火把就都湊了過來,原來,這塊地方掛滿了纜繩,只要一腳踏到了活結上,立馬就會被豎着吊起來,便是神仙也救不活。出了這件事,大家的心都沉下去,沒走幾步路,又看到了一個陷坑,陷坑裡鮮血淋漓,不用看,又是幾個倒黴的匪軍遭了殃。接下來,各式各樣的陷阱數不勝數,清點人頭,基本都死絕了,但奇怪的是,唯獨不見了三叔的大徒弟王開化,還有二叔的小兒子陳朗,這兩個領頭人。”
“沒見到屍體,兩個老頭子自然不肯蓋棺定論,紛紛存了一份幻想,那就是自己的兒子和徒弟本領高超,逃過了一劫,說不定此刻已經進了墓室,在成箱的珠寶前流口水呢!因爲路上的陷阱都被破了,所以大家走的也挺順利,終於,我們到達了慈禧地宮的外墓室。之所以叫外墓室,是因爲這地方還不算慈禧陵寢的真正組成部分,頂多也就是個陪葬用的小空間。但即便如此,在場諸人也都是興奮不已,先前的悲傷也沖淡了不少。大家心裡都亮堂着,過了這外墓室,離慈禧老孃們的棲身之所,也就不遠了,誰也沒料到,這次經歷的第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便在此時悄無聲息的發生了……”陳天頂面現惶恐,五指顫抖的說道。
“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楊開問道。
“彆着急。”陳天頂揮了揮手,像是在醞釀着感情,又好像實在盡力壓制着內心的風起雲涌:“外墓室的小門,是打開的。二叔和三叔見狀立馬點頭,這表明僥倖活下來的人來過這裡。就這樣,我們一個接一個的走了進去。進入這外墓室的第一眼,就把我給深深地折服了。奢侈,這太他媽奢侈了。牆壁上雕刻的宮女,太監,侍者,那可都是一整塊的和田玉呀!天花板上,也掛着一條條盤旋的金龍,就連我們的腳底板下踩着的,都是整齊鑲嵌的漢白玉。我們族人都是盜墓好手,但又有誰見過這般冠冕堂皇的場景?更何況,這還僅僅只是個陪葬的地方呀!如此推算,那慈禧的陵寢,豈不是堆滿了成山的珠寶?”
“當時,大家夥兒的眼珠子都綠了。要不是被還算理智的二叔怒喝一聲,準要鬧的血流成河。外墓室裡,躺着一副棺槨,可能是王公大臣。棺槨邊,立着一個豎直襬放的衣服架,清一色的八旗甲冑,頭盔。外面還罩着一個黃馬褂。二叔見到這一幕,頓時生出了好奇心,跑過去仔細端詳着這套衣服。但半晌,他鼻子一抽,回過頭來問大家,有沒有聞到血腥味。我不明白二叔爲啥有這一問,也跟着嗅嗅,的確是有。二叔這會不說話了,繞着這套衣服轉了兩圈,然後伸出手,揭下了這衣服頭盔下的面罩,你們猜,這面罩下面是什麼嗎?”
“是什麼?”衆人一愣。
“正是那失蹤的兩個人之一,二叔的小兒子陳朗的臉!”陳天頂的牙齒打着架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