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陳天頂搖了搖頭:“我看沒那麼簡單,說不定它們在積蓄力量,下一輪的衝擊可能會來得更加猛烈!”
“這就是野獸的思維,狼的個性。
“事實並非如此!”華伯濤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楊開的身邊,他的面色很難看,以至於讓轉過腦袋的楊開平白無故的詫異了一下。
華伯濤一直以來,都是小組裡智慧的代稱,他的無數次斷言,讓小組轉危爲安,但現在,這個天塌不驚的老教授,面上竟寫滿了絕望二字。
他究竟看到了什麼?亦或者想到了什麼?
“華教授……”楊開的聲音,有些個顫抖,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從華伯濤的口中將會傳來什麼噩耗。
“你們看見這四股狼羣的動作了嗎?”華伯濤指了指遼闊的雪原:“如果是積蓄力量,它們沒必要打散現有的攻擊陣型。而且看它們的姿勢,倒不像是休息……”
“不像是休息?”楊開眉頭一皺:“那它們是在做什麼?”
“像是在等待着某種東西的到來。”華伯濤淡淡的說道,說完,他俯下身子,撥開了腳邊蓬鬆的積雪,將整張側臉都貼在了雪坡上。
“華教授,難道……”華伯濤的動作,讓楊開的心頭突了一下,因爲先前,華伯濤就是在有所察覺後,用耳朵聆聽着地面,判斷出了遠方有大股狼羣來襲。
那麼,這一次?
想到這,楊開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將視線從狼羣裡挪開,轉向了林子裡密密麻麻的白樺樹。[首發]
“我們還真是夠走運的,別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事兒,咱們這一趟,一撞一個準。”華伯濤自言自語道。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其實從華伯濤的表情中,楊開已經猜測出了大概,但殘存的一絲僥倖心理,還是讓他相信,這些,不是真的。
“雪狼湖那邊有動靜了,又是一批狼羣,大股的狼羣。”華伯濤悽然的搖了搖頭:“我想,現在這檔兒,開槍也沒事了,整個狼窩,已經洞悉了我們的方位。哼,還冷兵器交戰,咱們從開始到現在,都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還……還有新的狼羣?”此刻,雪坡上的衆人已經全聽見了華伯濤的話,趙勇德神志恍惚之間,手中的傘兵刀已經啪的一聲脫離五指,落到了地面。
死神的羽翼,已悄悄地裹向了每個人的心靈。
“石頭,你他媽的趕快整理下,看看小組裡還剩多少子彈,還有槍,全部給我堆一塊,統一分配!”楊開啞着聲音吼道,隨即飛快的拾起了被丟棄的M1卡賓槍,拔出彈夾,數了數子彈,然後再插回去,麻利的上膛,開保險。
片刻之後,雪坡上已是亂作了一團,所有人紛紛將手槍,左輪槍全部集中在了楊開左邊,還有獨眼龍的狙擊步槍,九筒的散彈槍,趙勇德的衝鋒槍。
令楊開欣慰的是,在這些槍支裡,還夾雜着幾個滿滿的彈夾,他一問才知道,那是趙勇德這廝偷偷帶着的,沒想到這個本應受到懲罰的舉動,此時此刻,卻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雖說深究起來,也並不多。但好歹能再堅持一個回合了。
“趙勇德,你的槍還有多少子彈,報數!”楊開喊道。
“子彈,我沒數,但彈夾有三個,加槍上的,一共四個。”趙勇德回答。
“好,將功贖罪了。”楊開嘴裡乾渴,抓了把雪潤了潤喉嚨:“待會節約點子彈,給大家當主火力點。”
“明白。”趙勇德一邊吼,一邊敬了個軍禮。
他雖然智商不高,但也感覺,這是小組在大興安嶺最後的戰役了。既然是死,他就要做個軍人的樣子,擺出個軍人的氣概。
“像個樣子,到了陰曹地府,也能混個兵頭當當。”楊開爽朗的笑了。
“石頭!”
“在!”石頭踏步,停在了趙勇德的身邊。
“挑兩把手槍揣着,還有,拿着散彈槍,跟我殺一回。”楊開命令道。
“行,指戰員你就看好吧,咱教導隊別的不說,患難與共。”石頭說完,挎着散彈槍蹲守在了雪坡的一角。
“獨眼龍,你的狙擊槍面對大批敵人不適合,所以還是用傘兵刀吧!”楊開說道。
“嗯!”獨眼龍點點頭。
“指戰員,還有我呢!”就在這時,九筒嬉皮笑臉的湊了過來。
楊開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你這胳膊……”
“不還有這一條嗎?”九筒晃了晃右手,從地上撿起了一把手槍:“活着的時候從沒瀟灑過,要是連將死之際還不瀟灑,那我這輩子算是白來了。”
“那好,隨你便把!”雖說九筒在開玩笑,但楊開還是頗有些感動。對於這個怕死的傢伙,這種舉動,難得呀!
想到這,他把頭偏向了張鶴生:“張道長,你依然負責南面。”
“我知道了。”張鶴生緊了緊劍柄,將領子唰的拉開,風氣之處,那一抹黑鬚頓時隨着風舞動起來。
人就是這麼奇怪,面對死亡,會產生出離的恐懼,但當這份恐懼散去的時候,卻也就看開了,看淡了。
眼下,雪坡上的衆人皆是同仇敵愾,空前的團結。
就連華伯濤這個文質彬彬的老教授也字正腔圓的自我感慨了起來:“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便在此時,一股灰色的狼羣洪流,就像是一枚突然射出的信號彈。帶着滾滾飛揚而起的碎雪,憋足了勁的出現在白樺林中。
人的軍隊在衝鋒的時候,會齊聲狂呼衝啊殺啊;狗羣在衝鋒的時候,也會狂吠亂吼,以壯聲威,以嚇敵膽,但這是膽虛或不自信的表現。而狼羣衝鋒卻悄然無聲,沒有一聲吶喊,沒有一聲狼嗥。可是在天地之間,人與動物眼裡、心裡和膽裡卻都充滿了世上最原始、最殘忍、最負盛名的恐怖:狼來了!
“嗖……”
“嗖……”
在積雪中飛奔的狼羣,像幾十枚破浪高速潛行的魚雷,運載着最鋒利、最刺心刺膽的狼牙和狼的目光,向衆人所在的矮小雪坡衝擊而來。